午膳上來，皇上看著動了幾下就沒繼續吃的成秋寧，突然開口，“太子跟朕說屬意與你，你可知道？”

還不等成秋寧回答，護國公一聽就坐不住了，他起身道，“皇上，臣的外孫女才回京城不久，微臣還想將她在身邊多留幾日……”

皇上擺擺手，“徐公，朕只是問問秋寧郡主，你這么著急反倒顯得朕有所圖一樣。”

“呵呵，那是微臣唐突了，皇上請見諒。”

護國公看向坐在對面的成秋寧，臉色一緊，看得成秋寧心上一暖，方才在馬車上，外祖就語重心長的告訴她不要著急，一定要尋得有緣人，不必非得王公貴胄大富大貴，只要心里眼里有她……

成秋寧醒來這幾年，雖然在江湖上的朋友手下不少，但獨獨屬于血脈親緣間的關懷備至讓她幾度眼眶濕潤，從未體驗過這種感情的成秋寧還不知怎么回應，只能往外祖身邊湊的更近了些，心中暗暗發誓要保護好這個一心一意為自己謀打算的半百老人。

“皇上，太子殿下跟臣女說過此事，臣女初來京城，只能多謝太子殿下的厚愛，其他的無以為報。”

聽得成秋寧如此說，皇上心里也算有了盤算依據，他雖然喜愛太子，但是太子妃的母家已經是一個一等將軍的女兒，隱形的兵權勢力不能集中到太子一人身上，不僅容易讓太子自滿，還容易對他的王座造成影響。

“也好，既然郡主不喜歡，那就擇日，再另擇良婿，只要是你喜歡的，告訴朕，朕可以賜婚。”

“多謝皇上。”

……

一頓午膳吃的各有心思但又和諧明樂，好不容易從武英殿離開，成秋寧也不再吊著一口氣似的，直接攀上了護國公的手臂，做出一份委屈的樣子，再三表現自己有多么難受，哄得一向鐵面的護國公心疼不已，當即是要什么給什么。

——

等成秋寧一路回到成將軍府，皇上的賞賜也跟著下來，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要跪在一邊聽著大監一樣樣的念出來。

“珍珠項鏈四串——”

“步簪一雙——”

“瑪瑙手鐲一副——”

“江南絲錦綢緞六匹——”

“金身像一座——”

……

吃穿用度按照郡主的標準來也過于奢侈，成秋寧起身謝過大監，將賞賜都收下，還未細看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嗤鼻，她勾勾嘴角，望著面如菜色的成相南。

“成將軍，不知道這府里的賬本和我那梁河封地的賬務今天能不能看到，我可是想念的緊呢。”

成相南甩開被身后的女人拽住的衣袖，冷哼一聲，“郡主要看就看好了，本將就不奉陪了。”

“慢著，”成秋寧示意從護國公府跟來的一隊侍衛守住門，“成將軍還是看清楚了好，我這里有核算極快的神算，不如坐下來喝杯茶，看看賬目。”

就算是說得客氣，成相南也聽出來成秋寧的嘲諷，只是看看門口裝備精良的侍衛，不得已的坐了下來。

“兩位姨娘，賬本我已經著人去拿了，要是累得話先坐坐，別一會坐不住了聽不清楚。”

成秋寧看了兩眼緊張不已的兩個人，淡淡開口。

“你別太過分！”

成思蕙從林夫人身后躥出來，咬牙切齒的盯著成秋寧。

“過不過分的查完帳再說吧。”

不咸不淡的回答讓成思蕙有一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脫力似的雙腿要站不住了，她心里清楚，這幾年自己過得逍遙花錢流水一樣不節制，遠遠超過了官家小姐該有的份額。

不多時，噼里啪啦的算盤聲在正廳里回響，聽多了都開始出現幻覺，再加上原本心里有鬼，驚恐不已的成思蕙哇的一聲嘔吐出來。

“讓她去門外吐。”

成秋寧毫不掩飾的嫌惡對成思蕙來說又是致命一擊，她抬起頭，雙眼通紅的瞪著主座上悠閑喝茶的人，表情猙獰，只差把一口牙咬碎了。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天色也從正午到了該用晚膳的時辰，成秋寧伸了個懶腰，走到幾位仍舊如一開始的非人手速般打著算盤的神算身邊，問，“怎么樣了？”

“回郡主，小人負責的這些賬本赤字近兩千兩。”

成秋寧乍一聽到這個數字也挺驚訝的，僅僅是四分之一的賬目就這么大的虧空，真是酒池肉林里面滿是敗絮，“兩千兩，是誰的院子抬出來的？”

“郡主，是西院北庭金夫人的院子。”

“你胡說！不是我！你肯定是算錯了！這不可能！”

話音剛落，金姨娘就尖聲叫起來，接著撲到成相南的身前，梨花帶雨的喊冤，成秋寧聽得太陽穴脹痛，一翻手腕就將手中端著的茶具砸了過去。

“閉嘴！在這嚎什么，哭喪呢。”

成相南被這一杯子一嗓子又驚又嚇，憋得臉泛著青紫，卻只能暗中捏緊了椅子，他得忍住，這隊侍衛是護國公府的人，不管他做什么相信都會被一五一十的傳回護國公的耳朵里，到時候要是護國公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狀，照今天的賞賜的情況來看，他百口莫辯。

所以即使是成秋寧明著諷刺他甚至咒他，成相南就如同一個聽不見看不見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剩下的呢？”

“回郡主，林夫人的這些虧空三千五百三十二兩。”

“回郡主，梁河封地的稅收赤字五千兩。”

“回郡主，成府的倉庫中很多真品都被贗品次品替換，赤字難以計算。”

算師一個一個的報上名單，正廳里的每個人臉色都異常難看，成秋寧瞇起眼睛，打量著坐著的幾人，緩緩開口，“我給你們半月的時間，各個院子空的，補回來，成府倉庫里的真品，找回來，梁河封地的稅收給我分文不動的放回去。”

“郡主，你不打理家業不知道這上上下下的打點需要多少銀錢，這府里的每一張口都是花費銀錢的，一針一線都是錢買回來的，哪個府里都是這么一點點積累起來的，你這么做無疑是在強取豪奪。”林夫人開口，就贏得了幾乎全部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