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妹妹，喝口茶解解毒。”

關上門，蕪裳說得一句話差點讓蘭書將手指夾在門縫中，她睜大了眼睛，望著兩人。

“蘭書妹妹，我這兒可是最需要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覺，不加點手段怎么哄得人聽話啊？”

蕪裳將杯子湊到成秋寧嘴邊，見跟在后面的蘭書遲遲沒有動靜，不由得笑出聲，但笑完了還是好心給她解釋一番，都是在主上身邊做事，怎么蘭書還是小兔子一樣的膽量，跟那個傅明宇一點都不像。

喝了茶，蕪裳又貼在成秋寧身邊說話，她望著成秋寧透著疏離的眉眼，但是嘴角卻微微上翹，心生歡喜，主上雖然在外人面前一向冷臉示人，但在自己面前卻又一絲柔情，“主上，我想起來當年見你時的樣子，差點要以身相許了。”

“嗯，我那時不覺得，現在倒是后悔沒答應了你?！?

成秋寧并不避諱，反倒順著蕪裳的話調侃，蘭書在一旁捧著茶咕咕的喝了好幾杯，大氣也不敢喘的蹲在一邊，思前想后的才開口。

“蕪裳姐姐，曹成渝，常來嗎？”

“你說的是那個世家弟子曹成渝？”

“那……還有哪個曹成渝啊，我也不知道啊。”

成秋寧看著繞口令一樣的兩人，偷偷笑起來，被蕪裳嬌嗔似的瞪了一眼。

“今天有曲樂表演，他應該會來，等會你去看看吧，我給你留個位置，”蕪裳說著眨眨眼睛，轉頭沖成秋寧撒嬌，“主上，奴家等會兒也有表演，你去給奴家捧個場吧。”

架不住蕪裳的軟糯調子，成秋寧點了頭，三人從茶室出來，坐到大廳里。

雖說合塞館是靠樂曲舞姬取樂的樂館，但在岐國，到底是沒有多少女子正大光明的出現在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兩人一出現就引起了一陣騷動。更別說成秋寧妝帶的貴氣斐然，一看就不是即將上臺演奏的女子，就越發讓場中坐著的男人好奇。

“成小姐，”說實話曹成渝見到成秋寧的第一眼是無比意外的，他難以想象郡主居然會不加掩飾的就來到這個地方，甚至心中連成秋寧的名聲都考慮到了，“你怎么來了？”

“來和曹公子一樣，聽曲看美人?！?

這回答倒是實誠，絲毫沒有摻水，連說慣了客氣話的曹成渝一時之間也反應不過來，“怎么，曹公子還有別的目的？”

“當然沒有，成小姐剛來京城應該還不知道，今天壓軸演奏的是個非常有名的琴師，蕪裳。”

“嗯?！?

成秋寧沒有靈魂的答了一聲。

“她是江南女子，郡主知道嗎？”

“嗯?！?

“郡主你……”

“聽曲。”

……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對話在一旁默默的蘭書聽來，簡直就是酷刑一般，她有點不適應周圍道道目光，又不能笑出來免得落了自家小姐的面子，但她已經在心里瘋狂的給自家小姐加油鼓勁了，輕描淡寫的就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她學不來，只能憑借觀看聊以自慰。

蕪裳出場，沖著成秋寧所在的方向多看了好幾眼，眼波婉轉讓人不勝憐惜，坐在成秋寧一邊的曹成渝顯然也是看到，不過他只當做是對女子踏足這里的好奇，沒有多想。

——

從合塞館出來，成秋寧看著眼前的急忙上前的馬車不解，小跑下來的車夫還不等解釋，就見護國公從車上下來，抬頭看了一眼合塞館的招牌，臉色一暗拉上成秋寧就上了車。

“外……外祖，您怎么知道我在這??？”

簾子隔絕了外部的視線，護國公看著成秋寧企圖蒙混過關的表現吹胡子瞪眼。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在這啊?！?

“我……當然是來聽曲的，今天有一個琴師琴彈得特別好……”

成秋寧看著自家外祖越來越黑的臉色，不由得噤了聲。

“呵，你怎么回事，小小年紀就不學好，來這種這種，煙花易柳之地?！弊o國公顯然被氣著了，他看著衣服首飾都比昨天有了很大不同的成秋寧，苦口婆心的開始勸說，“來這種地方，你一個女兒家家的，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可怎么是好……”

“外祖，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的？”

終于在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關懷責備中回過神來的成秋寧準確的抓住了重點。

“我剛剛去成府，沒見到你人，聽成相南說的?！?

成秋寧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外祖你這么著急找我什么事??？”

“還說呢，早朝之后我跟皇上說你回來了，皇上就讓我帶你進宮，要看看你，順便讓你陪著用個午膳，我這才著急出來找你?！?

護國公想起這事，忙著叮囑成秋寧和皇上用膳時的規矩，轉眼便忘了成秋寧剛剛才從合塞館出來的事情。

“皇上要召見我？外祖，你快，幫我看看我的頭發，衣服，妝容，怎么樣？要不要回去換一套？”

成秋寧見狀，也順著臺階下得飛快，成功的轉移了外祖的注意力之后，長舒一口氣。

——

宮門前的守衛見到郡主令牌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只不過被護國公瞪了一眼后訕訕的縮了回去，成秋寧跟在護國公身邊踏上宮道，看著只有模糊的記憶的宮墻，成秋寧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物是人非。

“微臣參見皇上。”

“臣女參見皇上?！?

“奴婢參見皇上?！?

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著模糊暗成一團的身影，成秋寧只在殿外似是而非的瞅了一眼，就俯下身，直到一個嚴肅的聲音響起。

“秋寧郡主，快來讓朕看看。”

“是?！?

成秋寧應著走上前兩步，半抬著頭望了一眼這個身穿黑色龍服的男人——裴紹亦，岐國皇帝，不是嫡子出身的他穩穩的坐在王座上，即使嘴上說的親近，面上也不多半分喜色，這一點倒是跟裴川清很是相似，不論說什么，面上始終跟泥塑一樣沒有多少變化。

“長高了，也長開了，看著……跟你母親很像?！卑肷?，皇上才說出這么一句話，成秋寧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然而一時半刻的還覺察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