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停看向燈火通明的A市一中,抖抖肩,“你以為老子稀罕跟你道歉啊。”
“謝停。”
“嗯。”
“你家公司怎么樣?”
“不怎么樣。還不是個爛攤子,欠收拾。”
“忙嗎?”
“忙得老子幾天都沒吃飯,活像餓死鬼投胎似的。”謝停扯了一下嘴角,雙手插兜,往人潮深處走去。
“走了啊。”
謝停的背影已經(jīng)看不到了,季月久輕嘆一口氣。
這三年,她跟謝停沒見過幾次面,有他的原因,也有她的病的原因。每一次見他,他過得都比上次慘,冷漠,越來越頹廢,越來越不成人樣。
梁小愿的死對他的打擊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大、要深。
兩天后。
推廣曲《遠方》及其他制作已經(jīng)完成。
今天天氣很好,多云有風。季月久關了店門,打算出去走走。肖漫說過,多出去走走,培養(yǎng)好心情,有利于她的病情恢復。
季月久背著單肩包在街頭上散步,感受人世間的煙火氣。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請問,你是季月久季影后嗎?”是個年輕女孩兒的聲音。
季月久轉(zhuǎn)身,一個比她略微矮一點的女孩兒站在她面前,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
季月久蹙眉,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兩步,本能地排斥陌生人的靠近,但出于禮貌,還是點了點頭。
“哦你好,我是你粉絲,我是冷微。”冷微笑了笑,伸出手。
季月久回握,注意到這個叫冷微的女孩兒緊緊盯著她,目光炙熱。
“我能在這里碰到你真是我的幸運。”冷微很高興,“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冷微拿著筆和卡片遞了過去。
季月久接過寫了,還給她。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冷微滿含期待地看著她。
季月久點頭。
“你為什么三年前就銷聲匿跡了?”
“……”
季月久拿出寫字板,寫道:【沒有原因】
冷微動作停頓了幾秒,詫異,大聲道:“你不會說話?!”
季月久眉頭緊鎖。
“哦不好意思。我太意外了。”冷微趕緊瞄了眼四周,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她們這邊,松了一口氣,向她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對不起。”
季月久一動不動。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冷微很真誠地道歉,“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我發(fā)誓。”
季月久倒不是怕她會把她這件事說出去,而是這個女孩兒她好像有點映像,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聽到過。
季月久向她點頭,就離開了這個這里。
冷微還看著她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長。
季月久走到一周前吃過的那家蘭州拉面館時才猛的想起來她是誰。
冷微,《遠方》的女二號,跟許年深有對手戲。季月久看過劇本,有一場戲是夏微雨走后,趙霽喝得爛醉如泥,房汐遲趁虛而入,二人發(fā)生了關系。簡而言之,他們之間有一場床戲。
床戲,就代表有親密動作,就代表有吻戲。
吻戲……
過往許年深的吻戲床戲的畫面紛至沓來,季月久心一沉,一雙琉璃色的眼眸似覆了一層寒冰,臉色陰沉。
縱使她知道這只是演戲,但是,不管是真是假,他許年深就是與其他女人有了親密接觸,她季月久就是在意!
突增的暴躁在身體里亂竄,催促著她去找一個發(fā)泄口。
經(jīng)過她身邊的人都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可這明明是三伏天。
這時,一個小女孩邊笑邊往這邊跑來,因為沒看路,所以直接撞到了季月久的腿上。
季月久低頭彎身。她揚手,在手即將落在小女孩身上時,一個人及時把小女孩抱到一邊,季月久打到了那人的背上。
悶哼一聲,青年皺眉,疼痛溢于言表。
媽的,這女人力氣真不是蓋的,疼死老子了。
“喂。”青年沒好氣道,“你怎么回事?連小孩都打。要不要臉了你?”
季月久眼神凌厲,冷冷地看向青年,那只打了他的手還在蠢蠢欲動。
李錦書瞄到她在顫抖的手,再看看她黑沉的臉色,嘖了聲,扯出一抹不屑地冷笑,道:“想動手?我……操!”
話說到一半,季月久冷不丁地揍了他一拳,剛好打在嘴邊上。
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愛湊熱鬧的行人遠遠地駐足觀看。
小女孩突然哭了起來,哭聲響亮,一位婦女過來抱著小女孩到一邊去了,哄著孩子。
嘴角破了皮,李錦書歪頭吐了一口血沫,火蹭蹭往上冒,心情壞到極點。
“要不是看在你是一個女人的份兒上,老子早他媽就把你送進醫(yī)院去了!”李錦書壓低聲音怒吼,“你他媽別不識好歹!”
季月久看著他,靜默幾秒,轉(zhuǎn)身就走。
走得干脆利落,步履急促,沒有一個人攔住她,因為遠遠圍觀的群眾沒有一個敢上前去攔。
李錦書一腳踢在青石板上,瞪著季月久的背影,低聲咒罵,“操,莫名其妙,老子招誰惹誰了……”
圍觀人群散了。
那位婦女抱著小女孩過來,拍拍李錦書的肩膀,勸道:“小伙子,算了,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上了出租車,季月久給了司機她工作室的地址。
她搖下車窗,胳膊肘撐在車窗框上,垂頭閉眼。
她用力掐著大腿,咬緊牙根,那股想打人的沖動還未完全散去。
季月久試著深呼吸,試圖壓抑身體里的狂躁因子,但沒有任何作用。
她又想到了許年深與其他女人親吻的畫面,心里的悲戚忽然擴大。她胸悶,鼻頭酸澀,豆大的淚珠掉落,她輕輕地抽泣,哭得好不狼狽。
司機大哥側(cè)頭看到這個情況,心尖一跳,擔憂道:“姑娘啊,發(fā)生什么事了?這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哭不能解決問題的,你說是吧?況且,你還這么年輕,沒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覺得……”
司機大哥給季月久灌了一路的心靈雞湯,季月久通通沒喝。
季月久拿手機掃碼付錢,司機大哥還在叨叨,“……所以說啊,姑娘,看開些。人活著就圖一個開心嘛……”
付完錢,季月久敷衍地點點頭,扭身走了。
司機大哥輕嘆一口氣,“現(xiàn)在的小姑娘啊……”
開門開燈。
季月久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揉了揉哭僵的臉頰,眨眨眼睛,坐在沙發(fā)上,努力去想嫂子引導自己從悲傷情緒里走出來的方法,以緩解情緒與沖動。
做這些收效甚微。季月久打開電腦,開始處理工作的事情。
不一會兒,《遠方》劇組向她發(fā)來消息,問她做好了沒有。
季月久回:
—好了。
—我給你們送過去。
—怎敢勞煩。我過去拿就行了,傳文件也行。
—酬勞多。我該盡心盡力。不方便?
—沒有。
接著對方發(fā)過來一個地址。
季月久去洗手間用熱敷貼處理了一下雙眼的紅腫,處理完后,基本上看不出來哭過,但仍然有少許痕跡。
季月久又化了一個淡妝,這才勉勉強強遮住。
出門,季月久乘出租車去了拍攝地點。
拍攝地點是A市古香古色的民國建筑。
出來迎接的是上次談工作的編劇老劉。
老劉和藹地笑道:“老馬正在忙,抽不出空來,就換我來接你了,不好意思,別介意。”
季月久搖搖頭。
“劇組人員不知道你要來的消息,如果碰見了,我保證不會讓他們說出去的。如果你覺得麻煩,我為你準備了一個口罩,可以避開些不必要的麻煩。”老劉客客氣氣地道。
季月久伸手接過口罩,戴上,跟在老劉身邊進去了。
在老劉的帶領之下,季月久繞開人群,進了接待室。季月久把文件遞給老劉,老劉收下。
老劉為季月久沏了一杯茶,笑道:“稍等一會兒,老馬馬上就來。”
季月久點頭。
沒幾分鐘,馬志杰率先進來了,接著是老劉,再就是……許年深。
季月久撇過頭。她這會兒還不想見他。
簡單地打過招呼,馬志杰就坐下來仔細翻閱文件。老劉和許年深坐在季月久對面。
許年深沒規(guī)沒矩地靠在沙發(fā)上,雙腿環(huán)胸,兩腿敞開,目光鎖定季月久。
一個月沒見,她瘦了。
許年深微瞇雙眼,盯著她的眼睛。
“月久,年深已經(jīng)向我們保證過不會泄露你的消息,所以你不必介意他的存在,也可以把他當成空氣。”老劉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
許年深:“……”
許年深懶得理他。
他才不會承認他是偷偷摸摸跟過來的。
三首歌,一首推廣曲兩首插曲。馬志杰很快就看完了。
馬志杰猛拍大腿,一連說了三聲“好”。
“很好。”馬志杰又加了句,笑瞇瞇的,過來坐到單人沙發(fā)上,把文件遞給許年深,道,“年深,做好準備。”
許年深翻閱著,道:“準備什么。”
“這首《遠方》是為趙霽量身定制的,作為飾演者,《遠方》該你唱。”馬志杰道。
許年深:“……”
“這他……這算什么?”許年深及時轉(zhuǎn)了個彎,臟話才沒說出口,干笑了兩聲,“這個玩笑不好笑。”
“驚喜嗎?”老劉道。
許年深:“……”
這是驚嚇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