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狗

嚴冬來臨，醫生提醒我們說我父親有可能見不到來年的春天了。我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幫著母親照顧父親以及操持店里的生意上，也就沒怎么注意老船長和他的那些夸夸其談了。

一月里的一個清晨，船長出去散步時，店堂的門開了，一個面色蒼白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環顧四周，我注意到他的左手少了三根手指。

“需要什么服務嗎？”我客氣地問道。

“朗姆酒，”他咕噥道，然后銳利地看向我，“這張桌子是留給我的伙計比爾的嗎？”

“是留給住在這兒的船長的。”我說。

“啊，那十有八九就是比爾。”瘦削的男人笑道，可我不喜歡他的笑容。“比爾的臉頰上有一道傷疤。”他又環視了一下，好像比爾會神奇地突然出現。“我的伙計在哪兒？”

“他出去散步了，不過應該快回來了。”我說。我緩慢地向門口走去，這時瘦長的男人正抓著我的胳膊。

“我們不要破壞了他回來時的那份驚喜。”他說。他把我拽向一邊，店堂門開著時，我們不會被看見。我們就在那里等著。

不一會兒，船長大步走了進來，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比爾！”陌生人喊道，他的音調比跟我說話時要高一些。

船長倒吸了一口氣，說：“黑狗！”

“我是來和老船友敘敘舊的，”黑狗說著，然后轉向我，“你現在可以去拿那杯朗姆酒了。”

我很快拿來了酒，黑狗叫我走開，不準偷聽。我逃跑似的離開店堂。幾分鐘后，我聽到家具的撞擊聲，還有喊叫聲。黑狗緊按著肩上的傷口奪門而逃，那傷口正流著血。船長追到門外，又給了他有力的一刀，要不是這一擊劈到了旅店的招牌，黑狗肯定一命嗚呼了。那招牌上留下了一道劃痕。

黑狗跑遠后，船長搖搖晃晃回到屋里，呻吟了一聲倒在地上。我母親在樓上照料我父親，她下樓時看見老海盜四肢攤開躺在地板上。

“啊，天哪！”她喊道，“這太丟人了！你父親還病著呢！”

這時，利夫西醫生過來看望我父親，我們都松了一口氣。他幫我們將船長抬到床上，說這老家伙是中風了。按照當時的醫療習慣，他給船長放了血。

船長醒來后，醫生警告他：“你要是再不戒酒，一定會喪命。”

醫生走了，船長大聲嚷嚷要朗姆酒。我父親在隔壁房間需要靜養，我不能讓他那樣大叫大嚷，所以給他拿了酒。

“吉姆，好孩子，”船長說，“聽著，黑狗是壞人，但他的同伙更壞。他們肯定會再來的。如果他們來時我還沒走，千萬別讓他們拿到我的儲物箱。喂，他們可沒這個權利。”

我盡力安撫海盜，保證他很快就能康復。醫生要求他臥床休息一個星期，而事實上，他在那之前就起床了。他靠著墻和家具在房間里走動，不管怎么說他做到了。

而此時，我父親去世了。葬禮以及我深深的悲痛，讓我忘記了海盜和那些秘密，直到葬禮的第二天。他們令我終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