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漓順利入了定國公府。
定國公府不似其他地方一片雪白,到處都是萬物應有的顏色。倒襯得這滿是江南風格的亭臺樓閣更似畫中風景。
前廳擺著時下最流行的梨花木黑漆鏤空座椅,待客用的茶具是冰裂紋;院子里一點兒雪都沒有,就連仆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年輕男子喜愛的墨綠色。
早聞定國公最是喜愛長孫,府中所有東西的陳設皆是按照長孫喜好而來,看來傳聞不假。
“大夫,這邊請。”
小廝請示完畢過來的。
他身上這香……
沿著蔓蔓的青石小路走到盡頭,便是肖家長公子肖云鶴的住所。
“大公子,郎中已到。”
小廝站門口沖里面喊道。
“進來。”
半晌,里面才傳出一道溫和的聲音。柔柔弱弱的,若不仔細聽連說的什么字都不知道。
屋子里時不時傳出一陣陣香。
這味道與小廝身上的如出一轍。
千漓緊握藥箱。
坊間傳聞肖家長公子肖云鶴得的是怪病。起初她根據那些傳言來判斷,肖云鶴的病要么是被人下毒下蠱,要么就是普通的傷后失調。
她想著雖然另有所圖,但來都來了也順手幫人家調理調理。
現在看來他這病絕非那么簡單。
那小廝得到允準后為千漓打開房門,待千漓進了房間后又關上。整個過程小廝從未踏進房間半步。
里面的香濃烈得令千漓頭昏。
“大夫?”
肖云鶴試探地喚了聲。
他伸手伸了許久也不曾見人診脈,便以為人不在房間。
“我在。”
許是察覺了肖云鶴的想法,千漓開腔:“肖長公子,將手收回去吧。小人看病,不用診脈。”
她診不了脈。
望、聞、問已是她最大的限度。
“……那便依照你的法子來。”
肖云鶴語氣淡淡,沒有質疑。
他對這病毫無期望。
“小人可否問長公子一個問題?”她和肖云鶴中間隔著幾層床簾,她連人都看不清更別說看病。
她在房間里轉悠幾圈,最終只轉悠出房間里的熏香是怎么回事。
“問。”
真是惜字如金。
千漓面上平無波瀾,“長公子房間里的香是何時開始用的?”
“初入冬時,我二娘送來的。”
千漓點點頭,伸手拿東西滅了它。后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擅自打開肖云鶴房間里的窗子。
再不通風恐怕中毒更深。
“要是長公子還想活下去,這香就別點了。方便的話,小人能掀起床簾嗎?”
料到了。
即使早有預料,真正聽到答案時肖云鶴心底還是止不住都失望。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千漓這才察覺自己說錯話了。
肖云鶴本來就沒有活下去的欲望,她還那么說。
他豈不是馬上要尋死去?
不行不行不行,這人必須活著!
肖云鶴要是能被她醫好,那就能成為她在肖家最好的靠山。以肖云鶴在肖家的地位,哪天她要是被發現,說不定還能平安脫險。
總而言之一句話——肖云鶴,必須活下去。
“……可以。”
就在千漓要開口勸他的時候,肖云鶴突然自己說了話。
千漓腦子有點糊涂。
他在說啥啊……
“大夫,你可以掀開床簾。”
像是怕她沒聽清似的,肖云鶴又重復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