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爾敦（Milton）

“這老頭兒準是瘋了，把黑夜當作

白天，總是不睡覺，在床上翻來

翻去，鬧得一家人都睡不著。

安恩是跛子，底波拉人又小，

事事都要我服侍，要東要西

到也容易，那知他東摸西摸，

摸出了一本希伯來圣經，叫我

翻開創世記第三篇念給他聽。

我那兒會呢？那晚上大雷大雨，

駭死人！我們房里閃著異樣的

光，也不知是什么光？那瞎子

好像也覺得了，他跪在床前禱告

什么‘天神’，連上帝的名兒都忘了；

于是他起來斜欹在椅上，一只腿

搭在靠手上，叫瑪麗，瑪麗，快寫：

‘請歌唱人類的始祖怎樣違背

禁律，誤吞了禁果，那果漿換來了

苦難與死亡，于是他們失去了

綺登，直到救主降生，將我們

贖了回去，重居于幸福的園地，……'

我這樣寫了五六個年頭，多辛苦，

我抄改后還得念給他聽，滿紙的

上帝，天使，亞當，夏娃，我那兒懂？

德來登那傻子到把那東西恭維得

了不得，他跑來見爸爸，說要加入

韻腳，打成歌劇。老頭兒冷笑說：

‘就讓你去作吧！’后來他老人家的

毛病又翻了，這回卻只叫魔鬼

與耶穌，比先前更是糊涂。到底是

人老了，神經也衰了，竟自為了

一盤好菜，把家產全付與那年輕的

后娘；若不是我們打了一場

官司，真是白替他抄寫了十年！

有一天他忽然說起要回到天上去，

臨終時我們辨不出他的死生，

只聽人說他的詩魂不死，

從此我們也不讓荷馬，檀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