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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奴才這短腿兒

穆桑榆滿腹狐疑,這若換做是上輩子云筱柔入宮之前,那還罷了,畢竟那時她還是盛寵的穆貴妃。

黎謹修這約莫是為接下去對她說哥哥出征的事做鋪墊呢,依著上輩子的回憶,左不過就這兩日的事了,怕待會兒不好張嘴,先給她兩顆甜棗。她垂眸淺笑,“陛下厚愛,臣妾感激不盡。臣妾宮里如今用著的兩位御廚就很好了,只是臣妾一個人,也不必這樣勞師動眾,免得再讓朝臣議論陛下。”

“同孤客氣什么?那些外臣議論……你幾時放在心上過?”

“往常,委實是臣妾太不懂事了。”穆桑榆眸光沉沉,淡淡說著,“臣妾身為大周貴妃,自當恪守宮規禮節,勤修德行,再不敢似以往那樣任性胡為。往日的事都逐水流,陛下擔待些臣妾罷。”

她不會再同他親昵笑語,不會再甜膩膩的叫他謹修。

眼前此刻,黎謹修忽然特別想聽。

“身子好些了么?孤聽聞,你回絕了夏侯宇。”

他將臉貼在了她柔軟的背脊上,嗅聞著馥郁甜美的體香。

穆桑榆僵直了背,她很不習慣黎謹修的親熱,他身上的龍涎香及那獨屬于黎謹修的氣息,于她而言都是太過久遠的回憶,就如掖在她枕下的那枚香囊,讓她心煩意亂。

“陛下,您為勤政起見,將六宮嬪妃的綠頭牌掛起,既為警醒自身,亦為滿朝文武表率。臣妾等后宮嬪妃皆心中萬分敬佩,各自關門閉戶,修身養性。臣妾既為大周貴妃,更愿效仿古代賢德淑女,不敢惑亂君心,打擾陛下政務。”

“可是,孤想你。”

黎謹修逐漸收緊了雙臂,將她越發往懷中擁去,感受著這幅溫軟的嬌軀,他才能確認自己還并未失去她。

“陛下抬愛了,后宮佳麗三千,臣妾不過其中一員。”

穆桑榆扎掙不過,索性任他抱著,心如止水,神色平靜。

穆桑榆的冷淡,令黎謹修心中的那抹不安蔓延開來。

似乎,她不再是他的榆兒,只是循規蹈矩、賢德淑惠的大周貴妃。

“你和她們不同,孤只想寵你一個。”

焦慮,令黎謹修脫口而出。

穆桑榆淡然淺笑,“陛下這樣說,后宮那些姊妹可要哭壞眼睛了。往日臣妾任性放肆,之后臣妾可不想再做惡人。后宮祥和,好過六宮生怨。”

黎謹修不聽這個,忽想起什么,莞爾一笑,“適才太妃說起,孤登基五載,膝下荒涼。為大周江山社稷,孤確實該繁衍子嗣了。榆兒既身為貴妃,該為孤排憂解難才是。”

穆桑榆微微頷首,“陛下說的是,綿延子嗣本是后妃之責。所幸今歲大選才過,后宮充盈。待陛下忙碌暫告一段落,臣妾就安排新選嬪妃侍寢,還有往日那些老人。陛下放心,后宮嬪妃大都青春年少,正是生養之齡。過不了一年半載,就會有消息的。”

綿延子嗣?

那容易,她安排就是了。

“你當真舍得把孤推給旁人?”

黎謹修心底生出了幾分慍怒,他已說的這般明白了,她還聽不明白么?“孤想要和你的孩子。”

“臣妾福薄,怕承擔不起如此重責。臣妾如今膝下已有和安公主,能以養母之身照料公主,已是心滿意足,不敢奢望其他。”

宣和太妃其實是多慮了,她根本不會生下陛下的子嗣。

實則上一世,直至她臨終,黎謹修也未有皇兒。

儲君之位,一直令朝臣爭論不休,這事最后也不知是怎么料理的。

也許,她死后,云筱柔終究還是為他生下了儲君吧。

對于這般應對已有了幾分膩煩,穆桑榆自袖中取出黎謹修留在她枕側的香囊,放在了書案上,說出來意。

“陛下落在臣妾宮里的物件兒,臣妾今日完璧歸趙。”

她只字不提那夜黎謹修夜探長春宮之舉,更不問他是何用意。

黎謹修目光落在那枚香囊上,布料微微有些泛白,顯然是被水洗過了。

“送給你的,為何不留著?”

他只覺氣悶,胸口似乎被什么堵著,又說不出來。

“御用之物,留在臣妾的宮里,是不合宜的。陛下厚愛,臣妾不敢當。”

又是一番合情合理、恪守本分的言辭。

黎謹修神色一沉,眸光微冷,言道,“你不喜歡,燒了就是,還拿回來干什么?!”

往日他們之間互贈的信物也多,怎么從不見她提這些陳腐的臭規矩,分明就是故意的!

這算什么話?

黎謹修今天怎么跟小孩兒似的。

穆桑榆難得回頭看了他一眼,“陛下,那犯忌諱了。”

黎謹修凝視著她清水一般澄澈的眸子,問道,“你不問問孤那日為何去么?”

穆桑榆微微一笑,“陛下說笑了,陛下是六宮之主,這后宮何地不能去?陛下去哪里,做什么,自有陛下的深意,臣妾何敢擅自揣測?”

看著眼前麗人嫣然巧笑的樣子,黎謹修只覺得牙根發癢,想說的話全被她堵了回來,他卻拿她一點兒辦法也無。

成,既這么著,他也不跟她兜圈子了。

“貴妃如此賢德,孤心大慰啊。”

黎謹修望著她,淡淡說道,“孤近來忙碌不堪,夜間案牘勞形,無人侍奉書案委實不便。自今日起,孤便命貴妃入養心殿陪侍,不得有違。”

穆桑榆甚是詫異,黎謹修夜間處置政務之時,從不喜嬪妃在旁,畢竟夜里料理的大半都是軍機要務。

往日她即便得寵之時,這種關頭也都乖的很,白日在養心殿陪著,晚夕就會回長春宮去。

黎謹修就不怕她看見什么?還是說,這又是試探?

“陛下看重臣妾,臣妾本不當辭。只是夜間和安公主離不得臣妾,不若吩咐別的姊妹……”

“旁人不得孤意,何況她們鮮少侍奉御前,自然不知孤之習慣喜好。至于和安公主,孤聽聞你宮里的白答應亦能照料,交托與她也就是了。”

黎謹修睨著她的眼睛,打斷了她的話語,臨末又補了一句,“傍晚時候,孤打發榮安過去接你。”

金口玉言,堵死了穆桑榆的退路,她除了俯首領旨,別無他法。

黎謹修想做什么,她當然明白,又不是人事不知的懵懂少女。

只是,米花糖就這樣讓他惦記么?

惦記到了打破既往一切規矩的地步?

她可不記得他做過這樣的事。

看著懷中垂首不語,狀似乖覺的女子,黎謹修莞爾一笑,在她細瓷一般的肌膚上輕輕吻了一記。

“你來,孤想你。”他已不知有多久,沒有和她親熱過了。

穆桑榆默默,低頭不知想些什么。

自養心殿出來,迎面而來的涼風吹去了她一身燥熱,看著滿臉堆笑的李德甫和忍俊不禁的阿莫,穆桑榆不由嘆息了一聲。

來養心殿這一趟,也不知是做什么來了。

除卻還了香囊,旁的一件沒著落,黎謹修也沒跟她提兄長出征的事。

最后,還落了一身麻煩。

乘了步輦往長春宮行去,穆桑榆一路無言,苦思著計策。

或許,她適當的滿足他一下,讓他曉得了米花糖其實不大好吃,他就不會這樣糾纏著她不放了。

但,憑什么呢?她為什么要吃虧?

還晚上入養心殿服侍黎謹修,越服侍他,她離死大概就越近了。

“阿莫,寶華殿的幾位師父,如今還在宮里?”

阿莫不明所以,還是回話,“回娘娘,幾位比丘尼都在后殿居住,沒有出宮。”

穆桑榆微微頷首,遂吩咐,“轉道寶華殿。”

傍晚時候,黎謹修獨自用著晚膳,心情甚是愉悅。

掌燈時候,穆桑榆就要過來了,他可要好生跟她討這段日子落下的賬。

正自愉快盤算著,李德甫行色匆匆的從外頭進來,稟告道,“啟稟陛下,貴妃娘娘下午去寶華殿為陣前將士誦經祈福了,今兒怕是不能來了。”

啪!

黎謹修將手中的包銀象牙筷拍在了桌上。

寶華殿?

誦經祈福?!

她什么時候開始信佛了的!

“她幾時去的寶華殿?”

陛下淡漠的口吻之中,滿含著山雨欲來的慍怒。

李德甫忙回道,“晚膳前,奴才奉陛下口諭,前往長春宮迎接貴妃娘娘。誰知才到門口,就見娘娘身邊的大宮女蕓香候著,說娘娘已到寶華殿去了,并要奴才轉告陛下……”

話到此處,他卻噤了聲,小心翼翼的看著黎謹修。

“說,怎的變啞巴了?哪里學來的臭毛病,話說一半留一半的!”

李德甫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娘娘說,西南戰事緊急,前線官兵正奮力殺敵。她身為大周貴妃不忍居于后宮安享太平,故于今日起往寶華殿誦經,為前線官兵祈福。娘娘還說……說陛下身為大周國君,亦當以國事為重。這等關頭,不能……不能……貪圖享樂。”

哆嗦著說完最后幾個字,李德甫忙哭喪著臉將頭埋在地下,再不敢看陛下一眼。

貴妃娘娘啊,您可真是把奴才害慘啦。

這樣的話,誰敢學給陛下聽啊?正滿心盼著您來呢,您可好,把陛下晾了不說,還叫奴才轉達這些忤逆頂撞的言語。

黎謹修只覺額角微微抽搐,孟嫣這是長本事了,不敢當面抗旨,扭頭就給他來這一出!

片刻,黎謹修霍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竟連儀仗也沒傳。

李德甫自地下爬起,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一面連聲吆喝殿前侍奉的太監預備步輦。

“快都別杵著了,跟著伺候啊!哎呀,陛下,您等等奴才,奴才這短腿兒跟不上……”

黎謹修大步流星的朝寶華殿走去,他倒要瞧瞧,穆桑榆究竟想干什么。

一路之上,所遇嬪妃宮人,無不退避三舍,見著陛下面色陰沉,各自驚詫。

寶華殿于雨花閣后昭福門內,本是前朝末代陛下隱居之所,到了周朝便改建為佛堂,供宮中篤信佛法的后妃禮佛之用。本朝太后蔣氏、先皇后王氏,都是信佛之人,常來此處,故此地修整的清幽雅靜。

黎謹修走至寶華殿,便見兩名中年女尼正立于殿外。

見他前來,那二人雙手合十,躬身下拜,“陛下,貧尼有禮了。”

黎謹修微微頷首,“惠賢師太,貴妃可在里面?”

蔣太皇太后因信佛,去歲從貝慈山觀音廟請了四名修行多年的女尼入宮講經說法,如今還在這寶華殿住著。這惠賢師太,便是四人之首。

那惠賢師太微笑回道,“陛下,貴妃娘娘如今正在里面誦經禮佛。娘娘在佛前發了宏愿,為大周將士祈福,愿誦《地藏經》九十九遍,并抄錄經文一百卷,供奉佛前。經不誦完,娘娘是不會出寶華殿的。”

誦讀《地藏經》九十九遍?

還抄錄一百遍?

她是打算在寶華殿長住下去嗎?!

她宮里那些人事誰來料理,和安公主誰來照顧,以及……他那長夜孤寂,誰來撫慰?

“孤要見見貴妃。”

惠賢師太自不敢阻攔,上前一步,開了殿門。

黎謹修走至門前,果然見穆桑榆面對佛祖,跪于蒲團之上,手中握著一串紫檀木玫瑰念珠,正自閉目念誦經文。

寶相莊嚴,檀香清幽。

穆桑榆洗去了脂粉,卸去了頭上珠翠,顯出了天然的姿容,白凈精致的臉上,滿是莊嚴肅穆,仿佛玉女臨凡,又好似一個誠摯信女,心中唯有佛法。

這一幕,足以澆熄人全部的熱情。

黎謹修凝視著她腦后如鴉羽般的發髻,及那細溜筆直的背脊,久久不言。

心中原本想問她的話,頓時便煙消云散。

還了他的香囊,又跑到這個地方,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他可不信,她當真信了這勞什子玩意兒!

“好,”黎謹修驟然開口,“我大周有如此賢妃,是孤之福。吩咐下去,自庫中取徽墨十錠、生宣五刀,貢筆四支,以為貴妃抄經之用。”

丟下這句話,他轉身離去。她愿意在這里,那就在這里待著好了。

難道,他還得求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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