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江山承繼無患
- 重生桑榆
- 努比亞l
- 3857字
- 2023-11-29 23:13:13
如今,竟然有人為了試藥,害死了那許多條人命。
穆桑榆只覺著一陣惡心,喉頭有些發癢,不由轉過頭去,頓時就嘔了幾口酸水出來。
黎謹修慌了手腳,忙叫宮人倒茶水進來給她漱口,又問,“不是嘔酸的毛病已好了么?怎么又吐起來了。不成,還是請太醫過來瞧瞧。”
阿莫進來,倒了些香茶,又捧了唾盂過來。
穆桑榆漱了口,擺了擺手,抬頭微微喘息著看向黎謹修,“臣妾想問陛下一句話,預備怎么處置梁家?”
“殺。”黎謹修眼眸一冷,自牙縫間吐出一個字來,繼而他將手朝桌上重重一拍,“孤要將這老匹夫抄家凌遲!”穆桑榆面色沉沉,向阿莫看了一眼。
穆桑榆說道,“陛下,這是今兒太醫院送來的安胎藥。梁氏,終于動手了。”說著,她冷笑了一下,“臣妾本以為,一副墮胎藥就滿頂了,沒想到她原來想要臣妾的命啊。”
黎謹修看著那簸箕中的死鼠,目眥欲裂。
“孤,現下就去殺了她!”上一世,他和榆兒苦盼了七年盼來的孩子,就那么平白被老天收了去。
雖則,這是他們布好的局。
但親眼看著梁成碧就這樣心甘情愿鉆了進來,其心之毒,當真令人發指!
黎謹修更不多言,當即喝道,“李德甫!”
李德甫在外聽著,慌忙走了進來,“陛下,您吩咐?”
黎謹修滿面冷峻,“傳孤旨意,梁氏陰狠歹毒,殘暴酷虐,意圖毒殺嬪妃,戕害龍胎,著廢為庶人,賜自盡!”
李德甫一時沒有動彈,只拿眼睛悄悄瞧著穆桑榆。
穆桑榆從阿莫手中接過一盅香薷飲,吃了幾口之后,胸口那股子煩惡勁兒方才漸漸平息下去。
她抬眸看著黎謹修,輕輕問道,“陛下,今日賜死了梁氏,可是預備好了明日就查抄梁家、將梁本務下獄么?”
穆桑榆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一笑,“如若不能,那今日賜死梁氏,豈非打草驚蛇?梁本務是個積年的狐貍,生性多疑多思,略有不慎,為他察覺,保不齊就要做什么手腳。雖則臣妾相信陛下游刃有余,但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也免得再多費什么心思,又拖延時日。所以,這一筆陛下不防記下,待時機成熟之時,一網打盡豈不干凈痛快?”
黎謹修抿唇不語,片刻才道,“話雖如此,但是榆兒你不生氣么?”
她笑嘆了一聲,“若說不生氣呢,那臣妾也未免忒大方了。但臣妾都等了兩輩子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再則,她也沒本事當真傷的了臣妾,已是砧板上的魚肉了,還怕她再多喘幾口氣么?臣妾能等,陛下也不必為了顧忌臣妾就亂了布局。”
黎謹修默然,半晌將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捏著,“榆兒,有時候孤認真覺得,倘或咱們只是一對民間最最平凡的柴米夫妻,該有多好。沒有這么多瑣事纏身,孤也只會有你一個,更不會有什么后宮紛爭了。”
穆桑榆聽了他這些話,笑意清甜的說道,“陛下,有一句話,貧賤夫妻百事哀。柴米夫妻并不好做,那開門七件事壓在頭上,也沒什么心思談情說愛了。咱們既享了這份榮華,不必為吃穿用度發愁,該擔的事總也得擔起來才好。”
他輕吁了口氣,“成,孤聽你的。榆兒,你的性子真的沉穩了很多。”
穆桑榆歪了歪頭,俏皮一笑,“兩輩子啦,還能沒有些長進么?再說,臣妾都是要當娘的人了,可不想著將來孩子出來時,日日瞧他娘的笑話。”
黎謹修假意沉了臉,“他敢!不管小子丫頭,敢看自己母親的笑話,孤定打爛他的小屁股!”
兩口子說笑了幾句,黎謹修轉而言道,“雖說如此,也不能坐視不理,免得她銷毀證據。”說著,遂又吩咐了李德甫一通。
翊坤宮之中,梁成碧正自坐臥不寧,急等著消息。
打從昨夜決意動手時起,她便寢食難安,晚膳沒吃幾口,夜里躺在床上也只是來回烙餅,足鬧到天色將明,才勉強合了一下眼。
一早起來,她也懶得梳妝打扮,只穿著家常舊衣,隨意挽了個纂兒,就在明間內堂上來回踱步。
少頃,只聽外頭有人說話聲響。
梁成碧打了個激靈,忙道,“春晴,快去看看,是不是李桐回來了?”
春晴出去瞧了一眼,進來回道,“娘娘,是花房的人送了兩盆倒掛金鐘過來。”
梁成碧如今聽不得一個鐘字,立時破口大罵,“這起刁鉆的奴才,是想送本宮的終么?!去,把花盆送回花房,摔給他們看,再把那管事采出來,打他二十大板!”
春晴頗為無奈,低聲勸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焦躁。非常時候,還是少些事罷,免得打眼。”
梁成碧幾乎將唇咬出血來,“這都快晌午了,怎么就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成不成……也得有個信兒啊……”
春晴瞧著她主子,禁不住道了一句,“娘娘,謀害龍嗣可是大罪啊,如今收手也還……”
啪!
她一言未了,一記清脆的耳光便打在了臉上。
她歪了臉,再不言語。
梁成碧雙眸血紅,盯著她切齒道,“吃里扒外的東西,竟敢幫著那個賤婢說話。再說,銀子使了那許多,人手也都找好了,本宮還怎么收手……”
一人揚聲道,“你們,把這前后幾個門都把守好了,連一只蒼蠅都不能放跑嘍!”
這聲音尖細高昂,聽來便是御前總管太監李德甫的嗓門。
春晴也顧不得臉上的紅腫,趴到窗邊看了一眼,忙道,“娘娘,是李公公!他帶了一隊侍衛,將咱們翊坤宮圍了,花珠子、小云子、慧心他們都被押到院子里了!這可怎么辦啊?”
主仆兩個正自驚疑不定,就聽外頭咳嗽了一聲,李德甫那大胖身子走進門內。
李德甫朝著梁成碧微微躬身,略拱了一下手,皮笑肉不笑道,“奴才見過梁妃娘娘。”
梁成碧至此時,已如驚弓之鳥,頓時厲聲尖叫,“李德甫,你這狗奴才,誰給你的膽量,竟敢圍困翊坤宮!”
她做賊心虛,色厲內荏的虛張聲勢,為自己壯些膽氣。
李德甫笑了笑,“陛下有旨,近來宮中不太平,嚴管各處門禁,不許娘娘踏出翊坤宮半步,奴才也只是奉旨行事。陛下還吩咐,帶春晴姑娘過去問話。”說著,他將手一揮,“來人,把春晴帶走。”
他身后頓時走出兩個小太監,上前不由分說扭住了春晴,就要押出門去。
春晴不住扭動掙扎,滿面驚恐,連聲道,“娘娘,救救奴婢!”
梁成碧面孔扭曲,大叫起來,“本宮不信,本宮無罪,憑什么將本宮囚禁于此,又抓走本宮的宮人?!本宮要去見陛下!”口中叫嚷著,她提起裙子,就向外奔去。
門上早有兩個太監把守,將胳臂一伸,便攔住了她的去路。
梁成碧臉色慘白,顫聲道,“你們……好啊,好狗奴才,竟然敢攔本宮去路!你們想造反么?!”“梁妃娘娘,”李德甫提高了嗓門,冷笑道,“您想見陛下,陛下可并不想見您。您做了什么事,自個兒心里沒數兒么?奴才給您一句忠告,趁著這些日子,好生思量思量自己都做了哪些事,將來陛下問起,您自己個兒先說出來,或許還能落著些好。”
撂下這句話,他竟吩咐那兩個太監將梁成碧扶到炕上坐下,押了春晴揚長而去。
橫豎,陛下對這梁氏已動了殺心,不過早晚之事,一個將死之人,還用得著畢恭畢敬、當個主子敬著么?
梁成碧自小到大從未被下人如此對待過,直驚的面無人色,呆如木雞,坐在炕上好半晌回不過來神。
須臾,就聽外頭院中一片慘呼,那求饒救命之聲此起彼伏。
她驚醒過來,忙奔出門去,只見翊坤宮所有的宮女太監,從諸如春晴這等大宮女,到底下看管茶爐子燒火的小太監盡數被綁了,串成一串,往外押解。
那李德甫更指揮著帶來的人手,進入翊坤宮各處,翻箱倒柜,連積年用不著的物件兒都翻了出來,在院中丟了一地。梁成碧恍惚看見那被帶走的人群里有個上了年歲的婆子,正一臉惶急的朝這邊看來。
她心頭一驚,連忙提步追去。
才走到門口,把守的兩名侍衛便將手中長槍一橫,交叉擋在她面前。
“梁妃娘娘,請您回去。”
梁成碧看著眼前雪亮如銀的長槍,并那兩人如鐵般的面色,料知與他們也無話可說,咬了咬牙只得退了回去。
回屋中,但見滿室狼藉,箱扣柜倒,衣裳鞋襪滿地皆是。
“來人,來人啊!”
她試著喚了幾聲,屋中卻無人應答。
這起人,竟連一個奴才也沒給她留下!
梁成碧跌坐在炕沿上,滿面呆滯,雙目無神。
是那件事發了么……可若是如此,陛下為何不傳她過去問話?
莫非……莫非這不過是個由頭……
陛下預備怎么處置她……
但想起那史書上記載過的歷朝歷代死于非命的妃嬪,梁成碧只覺著恐懼無比,似有一雙鐵爪牢牢掐住了她的喉嚨。
劇烈的驚恐,令她幾欲嘔吐,吐了幾口酸水之后,她便扎掙著去找紙筆,要給母家寫信。
她絕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絕不能落入那種凄慘下場!
然則才寫了幾個字,她手指一顫,筆跌落在紙上,戳出一個濃黑的墨點滾到了一邊去。
她身邊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了,又要讓誰去傳信呢?幾滴淚落在紙上,她頹然坐倒在地。
承乾宮之中,云筱柔坐在廊上,看著天際流云,微微出神。
秀芝走來,低聲說了幾句。
云筱柔抬頭看了她一眼,“你看清楚了?”
秀芝點了點頭,又壓低了聲兒道,“奴婢看的真真兒的,翊坤宮被看管起來,宮女太監們都跟螞蚱似的串了一串,被押了出去。陛下下了旨,說梁妃患了重病,臥床靜養,不許任何人前去打攪,更不準亂傳。若有犯者,殺無赦。”梁成碧是完了,真是個沒用的廢物,真是白費了她那個身份,體順堂里的人沒除掉,上河園里的穆桑榆也還沒死,她竟是一事無成!
她皺眉沉思了片刻,又問,“慎親王再幾日進宮當值?”
秀芝掐指一算,“大約再五日。”
云筱柔點了點頭,屆時她要過去見他一面,梁成碧是指望不上了,她得給自己謀一條后路了。
又兩日,梁本務入宮求見梁妃,上以梁妃病重不宜見人為由,未準。
當日傍晚,宮中送出梁氏親筆書信至梁府,言稱只為養病起見,要府中二老不必掛心云云。
再三日,梁本務秘招同黨心腹入府,議立后事宜。
三月初五,驚蟄。
乾清宮大殿之上,黎謹修上朝議政。
文武百官才進殿中,宰輔梁本務手持牙笏,步出班列,向上道,“啟奏陛下,今四海升平,天下大安,皆為圣上英明仁德,感召天地,然則后位空懸,六宮無主,彤史失于管轄,桑蠶無人主理,長此以往,必使天下不寧。臣奏請陛下,當選賢女為后,正位中宮,以使王化服于內外,而江山承繼無患也。”
一席話罷,他俯身拜倒在地。
當下,又有十數人自班次之中出來,七嘴八舌奏請立后,稀里嘩啦都跪了下去,眨眼功夫殿上就跪了一片。
穆長遠站在隊列之中,面色淡淡,仿若不見,兩眼只望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