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自甘墮落
- 遲到在你的世界
- 酒把黃昏后
- 2013字
- 2019-08-14 23:55:46
暴風雨過后的院子里恢復了平靜,王興喜氣得在院子里坐著不停地抽煙,憤怒與愁容布滿整張扭曲的臉,他抽一口煙嘆一口氣。陸家珍低沉的抽泣聲漫過院子的汝墻滑落在風吹滾滾的稻浪里被淹沒。王興喜的女兒王梅則站在一旁如無其事的摳著手指頭。
“怎么搞的嘛?兄弟!非要弄得刀兵相見才算數嗎?”剛把王平勸走的王興海極力配合著王興喜的情緒向他問道。
“哥,你說說。我怎么生了這樣一個天打五雷轟的畜生。我老喜在村里也是有口皆碑的,沒有對不起誰啊!怎么會遇到這么一個報應兒。”王興喜嘴里吐出的淡藍色煙霧昭示著他使勁壓住著的憤怒。
“你是個什么樣的人那還用說嗎!大家伙都是有眼睛的。哪次有什么好事你不是先考慮著大家伙之后才考慮自己。”
“哭…哭…哭你娘的頭,你他媽的整天就知道哭。要不是你從小護犢子這畜生今天能跟老子對著干!”王興喜怒目仇視頭發豎立的朝癱坐在一旁蓬頭散發抽泣著的陸家珍吼道。
“你這老東西就會怪我”說完陸家珍的抽泣聲變成了哭嚎聲。
“不怪你怪誰,你不生這畜生能來和我作對!”
“他不是你的骨肉!”陸家珍似嗔非嗔小聲細氣的說。
“他娘的,你還反了天了。那畜生就是你這個臭娘們教出來,簡直就是一個德行。我收拾不了那個畜生,我還收拾不了你?”王興喜擼著沒有袖子的胳膊就要沖上去。
“我說老喜,你那脾氣就不能改改!弟妹這輩子挨你的打還少嗎!哪家孩子不跟大人頂幾句嘴的,再純善的驢也有犯犟的的時候,何況是個人呢!孩子還小,有些事要好好和他說,樹不扶不直,人不教不會嘛。”王興海一把拉住王興喜說。
“那畜生那是孩子,他都快成我爹了。你看他那鳥樣他能和你好好說!也罷!也罷!爺了爺事,仔了仔事!我也看透了,自古都是仔賣爺田不心疼,遇上著敗家子也是我命中注定”王興喜像泄了氣的皮球嘆著氣道。
“自己父子哪有過不去的坎,消不了的愁。自古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父子永遠是父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好了!不說了,哥,說多了都是氣!我真羨慕你有個好孩子,那么聽話,知道孝順你們。他要是能趕上小四的十分之一我都算燒高香了。”
“我們家小四從小倒是挺聽話的。”
王興喜用吸煙來盡量平復自己憤怒仇恨的心情。他和王平吵鬧引發的一系列陳籽麻爛谷子的事情都只不過是家庭內部矛盾,再怎么也是親生的,好是好在鍋里,爛也爛在鍋里。別人家的孩子再怎么好也是別人家的,與他毫無關系,再怎么羨慕,除了能對比出羨慕和仇恨之外沒有其他什么作用。“給你跟竹竿你就順竿爬上了,還真不要臉。”王興喜邊想邊在心里罵道。
“我說你怎么過來了,來看我的笑話啊!”王興喜轉變話鋒。
“說哪里去了,我咋能看你笑話。我是過來找石灰的,沒曾想遇見你們干架。”
“找什么石灰?”
“喔!小四不是從城里帶了個女朋友回家嘛!那孩子可能是家庭條件好了,沒見過農村這樣的廁所,怕臟怕臭。這不小四他媽讓我過來找點石灰去撒一撒嘛!”王興海還在沉浸在剛才夸王恩的那句話中沒出來,也沒聽出王興喜的話音。
“院子背后煤棚的口袋里有,自己去弄吧!”
“喔!那我去弄點,你也別氣了。我已經叫王平去找小四了,一會兒我叫小四和他好好說道說道,他們年輕人能過話。”
“你趕緊去弄吧!我想清靜一會。”
王興海踅摸到后院,在煤棚的磚縫內扯出一個被揉在里面的熟料袋裝了些石灰走了。出門前還千叮嚀萬囑咐地跟站在一旁很淡然的王梅說“小梅,多勸勸你爸啊!可別氣壞身子”
院子里恢復了新一輪的平靜,像戰爭過后的畫面:孤鴉站在木樁上用哀悼的神情悼念尸橫遍野,戰火的余煙四起,彌漫了蒼山,模糊了殘陽。戰爭過后的戰場遺留下來的是活著的親人對逝者的痛心疾首和撕心裂肺,這種激烈過后的安靜讓生者咆哮、吶喊、抓狂、不安、失望、絕望。誰也不想面對這樣的場面,誰也不愿處在這樣恐怖的安靜中。那只站在燃燒殆盡木樁上的烏鴉也是如此。
王平沒有到王恩家來,一般他離家出走都會去學校的宿舍。窩在房間里幾星期不出門,煙頭和礦泉水瓶滿地都是,幾乎無處下腳。電腦桌上摞滿吃剩下的方便面盒子。被窗簾遮擋住陽光的黢黑空間里混雜著被褥的汗酸味、煙頭的焦煙味、方便面調料包的油鹽醬醋和辛香麻辣味、王平口中呼出盤旋縈繞在屋內的口臭味、腳臭味、電腦主機箱揮發出的硅膠味,各種味道用化學公式表示出來能寫出兩三頁白紙。王平上學時迷戀看武俠小說,深夜里挑燈夜戰,被子里吹角連營。上班后迷戀打網絡游戲,迷戀程度達到廢寢忘食、六親不認。自從他迷戀上網游之后,他的親情、愛情、人情都全在網游里尋找,工作只是保障了他的物質條件,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網游里邊,他痛恨自己的工作。當你只把你的工作當做是一個單純的取款機,這個取款機總用一天會讓你對它發瘋似的對他拳打腳踢,沒有付諸情感的工作畢竟是短命的。曾幾何時王平因多次遲到曠工一度被學校開除,王興喜知道后又羞著老臉到處求人開恩。這幾年王平與王興喜的矛盾愈演愈烈,他知道如果再次被開除的話王興喜也許不會再去為他求情,所以保住工作成了他為所欲為的最后底線,他也覺得這是他對這份不喜歡的工作做出的最大讓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