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廣州武漢國民政府法制改革研究
- 張希坡
- 3117字
- 2020-03-06 11:02:17
第三節 “護法”軍政府的司法機關和司法改革
一、整頓司法,明令撤銷地方行政長官兼督司法的規定(1918年2月23日)
據上海《民國日報》1918年3月3日報道:“軍政府撤銷行政長官監督司法權實行司法獨立”,指出:各省區行政長官監督司法,本系袁世凱政府一種稗政,遂使法治精神掃地殆盡。待共和恢復后,段祺瑞當國,又復授意于前司法總長竟又效之,以致司法黑暗達于極點。軍政府內政部有鑒于此,已呈孫大元帥明令撤銷,暫由內政部管理,以維持司法獨立精神。
1918年2月23日,大元帥孫中山《批內政部呈令》指出:“內政部呈請明令撤銷地方行政長官監督司法,以維司法獨立。查三權分立,約法具有明文。以行政長官監督司法,實為司法獨立之障礙。軍政府以護法為職志,自宜遵守約法上之規定。所請撤銷地方行政長官監督司法,應即照準。至司法行政及籌備司法事務,應暫由內政部管理。此令。”內政部于奉命后,除咨行本省都軍省長查照辦理外,并訓令本省高等地方審檢各廳遵照辦理。
“護法”軍政府成立時,決定在廣東省內設立高等審判廳和高等檢察廳,以及地方審判廳和地方檢察廳。任命秦樹勛為廣東高等審判廳廳長,張仁普為廣東高等檢察廳檢察長,陳其權為廣州地方審判廳廳長,林翔為廣州地方檢察廳檢察長,陳養愚署理澄海地方審判廳廳長,陳其植署理澄海地方檢察廳檢察長。
司法行政事宜,最初由內政部管理。1918年3月,內政部曾呈請設立司法部,并由非常國會選舉司法總長。但在此期間并未完成這一法律程序。
二、建立獨立于北洋政府的審判系統,制定《大理院暫行章程》(1918年4月22日公布)
廣州“護法”軍政府為了獨立行使最高審判權,建立了與北洋政府相對立的大理院。
孫中山于1918年2月18日發布《咨國會非常會議請設大理院文》:“案據內政部呈稱,竊維司法機關,原為保護人民而設。……查司法機關有三審四級之別,其最高終審機關設于中央。惟是中央政府今既非法罔民,失其威信,各省相繼獨立自主。當此中央與護法各省關系斷絕之秋,人民遇民刑訴訟事件,無最高終審機關為之處理。在押犯人,有久困囹圄,法外受刑者;有含冤茹痛,末由申訴者。夫以護法之人,處護法之時,而轉令人民失其法律之保護,為政不仁,莫此為甚。故欲期克盡保護人民之責任,為人民謀享受法律保護之幸福,舍從速設立最高終審機關之大理院,其道無由。……我國現在既無成法可為依據,似宜鑒時勢之要求,采鄰邦之法制。請鈞座咨請國會,即行提議,籌設大理院并選舉大理院長。……所有擬請咨由國會提議設立大理院并選舉院長緣由,是否有當,理合備文呈請等情。據此相應咨行貴會查照議決施行。”
開始時,由內政部擬制了《大理院組織大綱》,經非常國會審議,認為如制定《大理院組織大綱》須俟國會正式開會決定,目前可代以《大理院暫行章程》。
1918年4月13日《大元帥命居正體察應否設終審機關令》:“令署理內政總長居正。前將大理院組織大綱案咨交國會非常會議,茲準咨復,于本月十四日開會。據審查報告內稱:“此案經眾討論決議,俟國會正式開會后再議。至目前對于應設終審機關,可由軍政府按照法院編制法辦理,即經大會可決”等因。仰該總長體察情形,如有設立終審機關之必要,即擬具辦法,呈候令遵可也。”按此,內政部擬制《大理院暫行章程》8條,于1918年4月22日以大元帥令公布實施。
《大理院暫行章程》規定:大理院為中華民國最高審判衙門,于“護法”期內,依法院編制法之規定,暫行設于廣州。大理院置院長一人、推事五人、候補推事二人。大理院暫設一庭,審理民刑訴訟,由院長指定推事一人為庭長。總檢察廳設檢察長一人、檢察官一人。大理院、總檢察廳各員之職務、權限辦事方法,依法院編制法及各級審判廳試辦章程并按訴訟律管轄各節及其他法令所定辦理。本章程施行期間,自大元帥核準大理院開辦之日為始,俟國會正式開會議決大理院組織大綱頒行后,本章程即停止施行。
此外,軍政府審定律師與甄別法官的規定。據1918年4月3日上海《民國日報》報道:(一)軍政府內政部在粵省司法機關由軍政府直接收管后,規定所有北京方面新頒到粵之律師,概由本部審定資格,發給證書,始得執行公務,以表示與北京政府完全脫離關系。(二)任用法官亦非常慎重。所有新發表人員,概系代理,須俟三個月試用期滿后,再行切實甄別,準予補署,以定其去留。
三、大理院擬定“除弊考績整頓司法十條”
(1923年5月30日)
1923年5月30日,大元帥指令第219號批準大理院“除弊考績整頓司法十條”,其要點是:
積案之清理,實對于人民之生命財產有莫大之關系,進行不容或緩。查近年司法腐敗,以粵省為最,于事實上無可諱言。推事之貪賄,手段不一,然大要必先將案擱置,予訴訟人以運動之時機,訴訟人知其志在索賄,勢必生一種敗訴之恐慌,由是爭相賄托,惟恐居后。欲除此弊,莫若使之將案速結。改良之道正多,而急治其標,則尤以除弊與考績二者為先務。為此,提出以下臨時辦法:
責成各廳長或監督推事,限令每員每月結案若干,則先交與十件,俟其結一件再續交一件。無論新舊案件,概歸長官保存,不使積壓于推事手中。如發交各案中如確有特殊情形,不能依限辦結者,準于該推事附以理由,將案送還長官。如長官認為正當,即將該案交該推事延期若干日判結。如認為理由欠當,即將該案改分其他推事審理。倘若任意延滯,則由該長官開列職名,呈請懲戒。
關于法官之考績辦法,則規定如法官所結之案件有十件上訴,其中如有五件為上訴審所推翻者,去之;不及五件者,留之。其去之者,即非貪賄,而其法律知識亦必不足。此即古人所謂:“不貪不明,尤甚于貪而不明,誠非苛論。”
對于檢察官則規定無論所擬為何種罪名,倘于偵察期限屆滿后,尚不能搜獲罪證者,應即將在押人交保候審。對于檢察官之考績,則應以其起訴意見書,與審庭判決相比較,以視二者之符合與否,作為去留之標準,其辦法大體與上述推事相同。
上述“護法”軍政府的法制建設實施后,受到社會輿論的好評。例如上海《民國日報》1922年4月7日所載署名“燧石”的評論文章《正式法院進步之趨勢》指出:廣州軍政府在司法方面頗有急激進化之勢。當時如治安警察法、懲治盜匪法,均為袁世凱一人鉗制輿論、侵害自由、屠殺善良之工具。自徐謙君回司法部時,即提出政務會議以命令廢止。又如販賣豬仔,為廣東社會唯一惡俗,刑律反無治罪之明文,特設販運人口出國治罪條例八條。又將民刑訴訟草案,依據南京臨時參議院之決議,公布施行,適用為民國法律,于是法院辦理訴訟案件,始有井然之秩序,不復如前此之東鱗西爪矣。及正式政府成立,徐君調任大理院長,司法行政暫仿美制,改由大理院兼管,于內部大加改造。院長下設主任辦事員、書記官,專辦司法行政事務。人少而事舉,費減而功半,成績顯著。就中如頒布民事刑事羈押被告人條例、廢止刑律補充條例、停止刑律中同盟罷工治罪文,乃提出人身保護條例草案、禁止蓄婢命令等,尤為犖犖大者。又就廣東一省而論,籌設司法獨立,未及一年,全省各縣法院完全成立,于原有高等審判廳檢察廳及廣州、澄海兩地方審檢廳及順德、東莞、新會、香山、臺安、潮陽等七縣分庭外,復增設高要、惠陽、曲江、合浦、茂名、瓊山等六地方審檢廳,并增城等縣78分庭。全省司法經費原額為40萬元,現已增至百十余萬元。且此類法官俸給并不甚豐,而謹慎奉公,案無留牘,獄無久羈待決之犯,實為廣東司法界之特色。新政府大理院實行統轄權,原來只廣東一省,自援桂告終,對廣西全省法院遂實行管轄矣。近則對于湖南法院亦實行管轄矣。其他如川云貴諸省,因道途梗阻,送案維艱,或因政變疊生,未暇及此,然盡力謀統一。此外,如清理前清所遺刑事未決監犯,斟酌減刑,亦甚協乎輿情,合乎法理,而桂系政治犯徐傅霖,于判決后即蒙特赦,尤見用法寬大,刑期無刑之微意也。
以上評述,對于研究當時的司法改制狀況,具有一定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