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易占筮學(修訂版)
- 章秋農
- 1351字
- 2020-03-06 11:10:40
二、“易”取象于物
《說文》:“易,蜥易,蝘蜓、守宮也(段注:“蟲部‘蜥’下曰‘蜥易也’?!i’下曰:‘在壁曰蝘蜓,在草曰蜥易。’《釋魚》曰:‘榮螈,蜥蜴;蜥蜴,蝘蜓;蝘蜓,守宮也?!疲骸D相解。博異語,別四名也。'……許舉其三者,略也”)。象形。秘書說曰:日月為易?!?img alt="[清]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卷17,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影印經韻樓原刊本,第459頁。本書所引《說文》及段注,均為此本,不另注出。"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D90187/14261487704602606/epubprivate/OEBPS/Images/note.png?sign=1754760850-QfS9Gyrzy7kceLD2NPlv3m2TdMoUq5pI-0-392b91451c6bde77aedac97ea10c4ea2">
蜥蜴的種類、名目相當多,除上面提到的,還有石龍子、四腳蛇、壁虎、變色龍等等,《易》之借“易”為名,似乎取其善于變化的性質。如郭沫若在《青銅時代·周易之制作時代》有云:“本來‘易’這個字,據《說文》說來是蜥易的象形文,大約就是所謂石龍子。石龍子是善于變化的,故爾借了‘易’字來作為了變化的象征?!?img alt="郭沫若:《青銅時代》,科學出版社1957年版,第89頁。"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D90187/14261487704602606/epubprivate/OEBPS/Images/note.png?sign=1754760850-QfS9Gyrzy7kceLD2NPlv3m2TdMoUq5pI-0-392b91451c6bde77aedac97ea10c4ea2">
此說并非郭氏所創,古人說得還更詳細些,如南宋羅泌就在《路史》中稱:蜥蜴“與龍通氣,故禱雨者用之,又能嘔雹”,并且“身色無恒,日十二變”,“是則‘易’者,本其變也”。而北宋陸佃的《埤雅》又記載了更早的“舊說”:
“易”,《說文》曰:“蜥易,蝘蜓、守宮也。象形?!薄吨芤住分x,疑出于此,取其陰陽構合而易。一曰:蜥易日十二時變色,故曰“易”也。舊說:蜥易嘔雹。蓋龍善變,蜥易善易,故“乾”以龍況?!柏场保鋾^之“易”,爻者,言乎其變也?!断蟆分x出于象,《彖》之義出于豕,《易》之義出于易,皆取諸物也。
當然,此說是頗遭人反對的,但反對者并不是反對《易》有變化之義,而是這樣神圣的書竟以蟲豸命名,擬于不倫。如姚配中《周易姚氏學》即說:“后儒好為異說,往往字有本訓,舍而之它;字系假借,則必求本訓,以衒新奇?!芰黩嵋住滩豢赏?,‘周家蜥易’,復成何語!”吳隆元曰:“‘易’之為蜥易,見于《說文》,但‘易’書之名,豈有取此為義之理!”
黃振華說得更明白:“《易經》講的是陰陽剛柔變化的根本原理,這與四腳蛇有什么關系?這種說法,我們在觀念上很難接受。因為《易經》的變化法則是‘變動不居,周流六虛’的,其范圍之大,正如《系辭傳》所說:‘廣大配天地,變通配四時,陰陽之義配日月?!褚砸粋€小小動物的皮膚顏色的變化,來象征如此廣大的《易》道變化的意義,這是可能的么?我們很難相信古人會運用如此狹小意義的字眼,來作為包含如此廣大變化的《易》的名稱。其次,《系辭傳》有說:‘法象莫大乎天地?!谟钪嬷g,象征陰陽剛柔變化的重大現象,而卻以小小四腳蛇的皮膚顏色的變化來作為《易經》的名稱,這也是很難使人接受的。再其次,所謂以四腳蛇的皮膚顏色來象征‘易’的意義,在《易經》經文中或《易傳》中都毫無根據?!?img alt="黃振華:《論日出為易》,載《哲學論文集》第3輯,(臺灣)商務印書館1968年11月版。"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D90187/14261487704602606/epubprivate/OEBPS/Images/note.png?sign=1754760850-QfS9Gyrzy7kceLD2NPlv3m2TdMoUq5pI-0-392b91451c6bde77aedac97ea10c4ea2">其實是我們自己的器量太小,把名看得太重?!兑住分∶?,曰易、曰彖、曰象,彖、象都是獸名。古人以物命名,征之史冊,其類正多。況本書之彖、象已有其例。彖、象既可假名于獸類,易又何不可假名于蟲類乎?《說卦傳》以乾“為天、為父、為君”,又“為老馬、為瘠馬、為駁馬……”。竟將君和眾多牲畜連類排在一起,幾千年來古人從沒有說它大逆不道該滅九族的。至若姚配中所云“周家蜥易”之類,更是無謂。“易”既取為書名,書當然不復是蟲。我們把自己的兒子取名老虎、阿狗、阿牛、阿兔,別人總以為是王家或李家的孩子,而不會說王家狗、李家牛罷。
古人命名,取象于物,正是其樸實之處,初無精義存乎其間,或于命名時即想包括很多含義在內。因此取名于蜥蜴,雖未必正當取名本意,但為一說,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