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雍之第二日醒的時候頭痛欲裂,揉著頭緩了會,看著厲止戈密集的痕跡蹙了蹙眉,昨日……
他敲了敲頭,慌張地試了試她額頭,讓人宣了太醫。
太醫簡直無話可說,沉默地又多加了幾服藥,搖著頭出去了。
宋雍之有苦說不出,他總不能說是她起了賊心,趁他醉酒強要了他……
他憐惜地捏了捏厲止戈鼻尖,“嘖。”
昨夜他雖然不清醒,極致的愉悅刻在骨子里,哪怕要餓幾個月也值了。
厲止戈傍晚才醒,沒有多少不適,有只手不知疲倦地給她按摩著。
“別裝睡,我們算算賬。”
厲止戈眼角微勾,“是該算算賬。”
“嗯?”
“你昨日借著醉酒勾我,這賬怎么算?”她支在他心口,指尖挑起他下巴,笑靨如花。
宋雍之啄著那節白如玉的指,在她頭上揉了把,“賊喊捉賊。”
“最后是誰得了趣,我不要了還一個勁要?”
“……”
“心虛了?”
“祖宗……”
“行了,我知道輕重。”
“我醉酒的時候別勾我,聽到沒?”
“你醉酒比現在乖多了,口是心非。”
“祖宗。”
“知道了,醋壇子。”
“……”
“我的人就是最好的,誰也沒有你好。”
“祖宗咱別撩了吧……”
“我恨不得時時刻刻撩你,就是這樣喜歡你,明白?”
“明白,昨日喝多了腦子不清醒,醋大發了。”
厲止戈輕笑,“醋的時候還挺可愛。”
“我什么時候不可愛了?”
“任何時候都可愛。”
“那當然,起來了,晚膳多吃點。”
“嗯。”
厲止戈沒想到她會被禁足兩個月,起初是太醫讓她靜養,她也知大意不得,乖乖躺了半個月。
半個月后外頭連下了半個月的雨,她身上卻沒有感覺,只當是被他養得太好了,有點不對勁都被他纏著忘得一干二凈。
有一日她心血來潮想觸碰觸碰雨絲,趁他上朝悄悄開了點窗,外頭天光明媚,地面一片干爽,只有屋檐下飄著水,哪是下雨的樣子?
從殿里往外看外邊分明陰沉昏暗,陰雨連綿。
她細致地看了看,窗上被動了手腳,點了些墨痕,從里頭看可不就是雨滴嗎?
實在不知該作何反應,虧他想得出來。
宋雍之回來看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事情敗露了,討好地環著她,“我這不是沒辦法嗎……”
“你傻不傻?”
“只要你好好的,傻怎么了。”
“讓人撤了吧,我再養養就是了。”
“等我讓人把窗換成琉璃的,你在殿里就能看到外頭了。”
“這主意不錯。”
宋雍之得意地挑挑眉,“也不看看誰想的,七夕去吃慶菜怎么樣?順便去看看小橋流水,杏花是謝了,梔子開了,那邊有家酒樓新出了梔子宴。”
“我跟著你走,夫君說去哪就去哪。”
“……”
“你該去處理政務了。”
“撩完就跑?”
“有意見?”
“有,陪我一起。”
朝臣們心情無法言說地看著他們恩愛了一個月,整日卿卿我我,互相投喂,就沒有消停的時候。
他們只能當做沒看見,皇上都是要而立的人了,年輕的時候也不見兩人這么親昵。
皇上到底施了什么迷魂湯,能把厲止戈迷成這樣?哪里還有一分鎮國將軍的樣子,活脫脫是個寵妃。
七夕那日宋雍之穿了一身雅致的雪白蓮花紋綢緞氅衣,頭上一支白玉簪,手上一把梨花扇,硬生生多了幾分儒雅,可惜被他風流倜儻的笑破壞得徹底。
朝臣們一看他的架勢就明白了,非但沒有阻攔,竟覺得解脫,今日終于不用看兩人親密了,他們一群老東西臉皮都被折騰沒了!
宋雍之找了匹白馬,和厲止戈慢悠悠去了京郊。
京郊有個玉水湖,雖只有紅葉湖一半大,不如紅葉湖奢靡,也是游玩的好去處。
宋雍之令人重新修建了玉水湖,小橋流水,烏篷船杏花林,乍一看還以為是到了江南。
京里的文人墨客為之取名為杏花春雨,漸漸成了風雅聚集之地,情竇初開的人結伴在此訴說衷腸。
兩人到時這里已經聚滿了人,成群結伴,少有落單的。
宋雍之買了個梔子花環給厲止戈戴在頭上,歪頭笑了笑,“真好看。”
厲止戈笑瞇瞇地也買了個給他戴上,“好看。”
“……”
“禮尚往來。”
“祖宗這有辱斯文。”
“就你?”
“我怎么了?我隨便一裝就是個翩翩書生。”
“戴著花一樣可以裝。”
“有損我威嚴的氣勢。”
“我覺得甚好。”
宋雍之聞言沒臉沒皮地認了,“你喜歡我天天戴給你看。”
厲止戈想到他戴著花環議事的模樣,噗嗤笑了起來,“看到人家沒有?”
宋雍之瞧了眼,彎腰蹲下,“來。”
厲止戈不客氣地坐在他肩上,給他把花環理正了,輕輕揪著他耳朵,“駕。”
宋雍之握著她腿彎,慢悠悠跑了幾步,“人太多了,回去給你當馬玩。”
“什么時候在榻上給我當馬玩?”
“今夜就可。”
“那我等著。”
“祖宗咱晚上再撩好不好?你舍得我在人前表演直立?”
“……”
饒是厲止戈沒臉沒皮,也紅了耳尖,踹了他一下,在他耳上留了個淺淺的印子。
宋雍之臉皮厚如城墻,“實話實說。”
“閉嘴。”
宋雍之見好就收,拎起個手環,“這個喜不喜歡?”
厲止戈自覺地伸了手過去。
那是一串梔子花串成的手環,香氣馥郁,她兩只手上都戴了一串,伸在他鼻子旁,“聞聞。”
“香,今晚用梔子沐浴?”
“好啊。”厲止戈無所謂地應了聲。
“你身上是不是都泡出香味了?”
“咱倆一起泡的,你有?”
“沒有……我一個大男人要香味干什么。”
“你沒有我也沒有。”
“你細皮嫩肉的能和我比?”
“誰細皮嫩肉,嗯?養尊處優的東賢王。”
“在為夫眼里她們都不及你。”
“睜眼說瞎話,你那群朋友在前邊,躲開還是熱鬧熱鬧?”
“嘖,七夕佳節當然是我們自己過。”
宋雍之剛轉頭,身后就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喊:“余兄!”
他只當沒聽見,走了沒幾步被人攔下了,幾個少年人勾肩搭背,“我就說是余兄吧。”
“還真是,好久不見。”
“我等正要去赴宴,余兄和嫂子一起?”
宋雍之翻了個白眼,“不必。”
“今日世子爺請客,嫂子和世子妃熟識,沒收到邀請?”
“唐凌澤請什么客?”
“世子妃有了身孕,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宋雍之微愣,抬頭對厲止戈笑了笑,“去瞧瞧?”
“嗯。”
“送什么禮好?”
“如意佩。”
宋雍之對金銀使了個眼色,金銀領命去了。皇上心血來潮讓人做了許多小玩意,其中就有一盒如意佩,可惜做了再多……
唐凌澤在玉水湖中央的樓閣里擺了宴席,瓊樓只有三層高,琉璃壁映著天光水色,大氣精巧。
瓊樓的窗戶都大開著,花團繁簇,紗幔飄動,熏香裊裊,京里說得上名字的公子哥兒都在,似乎是把京里的風月之所也搬了過來,美人如煙云。
宋雍之走過了漢白玉橋才放下厲止戈,牽著她去了二樓,文顏玉和唐凌澤正要下來迎他。
宋雍之嗤了聲,“嘖嘖嘖,打扮得人模狗樣,有喜事也不說一聲?”
“七夕佳節,來這湊什么熱鬧?”
“沒躲成,被人拐來了。”
“請——”
宋雍之隨意地打量了眼二樓,對厲止戈道:“跟我在一起?”
厲止戈掙開他的手,“自己玩去。”
“……”
“表……姐你來啦。”樂盈珠穿著一身金色世子妃錦裙,用金線繡著團簇的紋飾,頭上幾支金雀釵,襯得她端莊貴氣。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牽著厲止戈的手,“表姐你別笑我……”
“不會。”
“表姐我們去這邊,不管他們。”
樂盈珠帶厲止戈去了屏風后,幾扇屏風將二樓隔成了兩半,一半是尋歡的男人,一半是說悄悄話的女眷。
“這位是?”
“本世子妃的遠房表姐,余歡。”
“原來是余姐姐,以前好像沒見過余姐姐。”
樂盈珠回道:“表姐才來京城不久。”
“余姐姐模樣標致,可有婚配?”
“既是表姐,年紀比世子妃還大些,怎會沒有婚配。”
“是我糊涂了。”
“余姐姐是哪里人?”
厲止戈挑眉應了聲:“京城。”
“那怎的才來京城不久?”
“幼年離京。”
“不知道余姐姐許配的是哪家才俊?”
厲止戈想了想宋雍之沒有骨頭的放蕩樣,笑道:“宋家的。”
“宋?”
“商賈之家。”厲止戈隨口扯道。
“余姐姐這衣裳可不是商賈之家穿得起的。”
“這是……皎月綾?”
“皎月綾只有宮里的御衣坊紡得出,除了太后皇后和公主,無人能用,哪怕是皇貴妃都要盛寵賞賜才可。”
“世子妃大婚時皇上破格賞了十匹,已是極大的恩寵,余姐姐這一身紋飾看起來比世子妃的還精致些。”
樂盈珠連忙道:“表姐家里那位是皇商,皎月綾雖罕見,宮外也不是沒有,起碼不少姐妹們家中都有吧。”
“這倒是,不過我還沒聽過有個姓宋的皇商。”
“皇上年輕時性子浪,三教九流哪個玩不來?更是在宮外待了兩年,誰知道結識了些什么人,表姐初來乍到,有我家世子和丞相罩著,姐妹們可別欺負表姐。”
眾人聽著樂盈珠略帶威脅的語氣,紛紛賠笑,“怎么會,對了,姐姐身上熏的什么香?好聞得很。”
厲止戈想了想,“千秋。”
“千秋?京里的熏香鋪子有這樣的香?”
“夫君不著調,自己制的。”
“姐姐這口脂也是自己制的?顏色真嬌艷。”
“是。”
“怎么做的?回頭我也試試。”
樂盈珠正要找個借口,就聽厲止戈開口了,頭頭是道,厲止戈朝她眨了眨眼,安撫一笑。
他閑的時候常瞎搗鼓些小玩意,做胭脂水粉是常有的事,好像就沒有他不會的。
宋雍之半倚在榻上,堂而皇之占了主位,一手扇著扇子,一手嘗著酒,眼神飄飄浮浮落在屏風上,“礙事。”
“里頭的可不是風塵女子,壞了名節能哭得你沒轍。”
“殺了就是。”
“……”
“別怪我沒提醒你,誰不長眼招惹了她,你這宴席就變喪宴了。”
唐凌澤無語,“我現在換地方還來得及?”
宋雍之給他一個“你說呢”的眼神,“見面禮,等孩子出來了借我玩兩天。”
金銀將裝著如意佩的檀木盒交給唐凌澤,另外還有個妝匣,“這些是給世子妃的,算是夫人的心意。”
“多謝。”
宋雍之闔上折扇,“謝就不用了,要是好玩多給我玩兩天。”
“我怎么記得以前有人嫌小孩吵?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爺現在也嫌。”
“切。”
宋雍之扔了個果子砸季長泓,“什么時候把你家那個帶出來看看?”
“誰出來玩還帶著拖油瓶?我瘋了?”
“拖油瓶?用不用我和你嫂子復述一遍?”
“別了吧……你們當妻奴,別扯上我!我說真的,你要是想要子嗣……嫂子深明大義,肯定不會在意。”
“除了她,誰有資格有我的子嗣?”
“……”
宋雍之斂了笑意,“別在你嫂子面前提。”
“知道,我要是敢提,你不殺我,也得廢了我。”
“知道就好。”
“不是,就嫂子那樣的,你有什么好擔心的,瞧你那樣子,該擔心的是里頭那些人吧?”
宋雍之眼神似要看透屏風,“一時不見,如隔三秋。”
“肉麻。”
“這就肉麻了?嘖”
季長泓炸了毛,“你那什么眼神!”
宋雍之搖了搖頭,提著個躺椅輕輕放在屏風處,翹著腿躺著,聽著屏風里頭的私語。??
他不顧眾人的無語和鄙視,讓金銀端了瓜果放在旁邊,一邊偷聽一邊吃零嘴,好不愜意。
季長泓目瞪口呆,指著他說不出話,朝唐凌澤道:“你也不管管?”
“你去?”
“我……”
屏風里頭從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首飾玉石說到家長里短,閨房之樂,八卦得很。
她哪知道這些,都是他給置備的,她現在頭發不會梳,妝不會化,自己穿衣還是一身利落的男兒裝。
他只是想告訴她,他就在這,不喜歡沒有必要待下去。
厲止戈玩得不亦樂乎,完全沒察覺到他在,趴在角落里泡了壺茶,神情不羈,動作行云流水,被個綽約的美人調戲了。
兩人一見如故,互相撩,羞得一群大家閨秀掩面嬌笑。
“郡主也真是,余姐姐是成親了的,怎可這么調戲。”
美人兒嗔道:“分明是姐姐調戲我,我心肝兒都發顫了。”
厲止戈問道:“郡主?”
“這位是靜王府的秀桐郡主,余姐姐不知?”
宋君遐笑了笑,“我才回京數月,姐姐不知也正常。”
“郡主剛到京城沒幾日,京中第一美人的名頭就落在郡主身上了,可惜郡主只愛紅顏,否則京里的那些紈绔可得瘋了。”
厲止戈撫著宋君遐臉龐,“妖嬈大氣,媚骨天成,妹妹這雙媚眼無人能及。”
“那姐姐可有被我勾到?”
“想和妹妹私奔,算不算?”
宋君遐倚著厲止戈,仰頭注視著她,“要不是姐姐成親了,真想把姐姐帶回家。”
“哎呀你們倆!”
“這要是被外頭那些人見了,魂兒都要被你們勾沒了。”
“郡主也該許配了吧?今日京中的公子哥都在,郡主不如瞧瞧?”
“瞧來瞧去也就那些貨色。”宋君遐輕嗤道。
厲止戈抬起她下巴,將頭上的梔子花環給她戴上,端詳了會,“妹妹這樣的,他們確實配不上。”
“總不能不嫁人。”一個粉衣小姐道。
“怎么不能?本郡主還需依附男人?”
厲止戈點頭,“說的是。”
“還是姐姐懂我。”
“郡主此次回京,不會是為了選妃一事吧?”一個紅底繡金牡丹綢衣的人道。
她神色帶著幾分倨傲,容貌絕佳,腕上帶著兩個鏤花金鐲,脖子上帶著牡丹紋金瓔珞,頭上六支金釵,一身金飾壓不過她的容顏。
宋君遐摟著厲止戈脖子,整個人倒在她身上,聞言抬起頭,“選妃?”
云容看著剛涂的紅指甲,讓婢女再涂一層,才道:“皇上選妃一事你們都沒有聽到風聲?”
“不是空穴來風?”
“容二小姐都這么說了,難不成是真事?”
云容道:“本小姐也不知,不過郡主都來京城了,理應不假。”
宋君遐挑挑眉,“本郡主是為選妃而來又如何?容二小姐想和本郡主爭?”
樂盈珠看了眼看戲的厲止戈,皇上可就在外頭呢……“依我看這事是空穴來風,納妃一事時時有風聲,哪次是真的了?郡主就不要開玩笑了。”
“我看這次是真的,皇上當眾答應太后而立有子嗣,眼看皇上就要而立了,再不納妃……”
“太后這兩年常召見京里適齡的世家小姐,恐存了給皇上納妃之意。”
樂盈珠干笑,“納不納妃得皇上點頭,等皇上下旨了再說也不遲,好端端地提這茬做什么?”
“世子妃這就不知道了,有些人仗著是太后侄女,誰也看不上,一門心思等著嫁給皇上。”
“可不是,連名字都要扯上關系。”
“信口胡言!我看是你們等著進宮吧,都熬成老女人了還不嫁。”云容惱怒道。
“你!”
“怎么?本小姐說的不對?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模樣,表哥看得上你們?”
這幾人不合已久,見她們吵起來,眾人紛紛停了玩笑,看著她們鬧。
宋雍之抓干果的手一頓,眸子微瞇,就聽里頭傳來了聲冷嘲熱諷:“二小姐見過皇上?又怎知皇上看得上你?”
他險些被嗆到,和他有什么關系?哪來的二小姐!他頭皮發麻,他家祖宗也是個醋壇子……
“自然是見過的,表哥與本小姐相談甚歡,這支釵子便是表哥所贈。”
“那又怎么樣?皇上未登基時京里幾人沒有收過皇上的東西?別說釵子了,皇上可是送了波煙樓的花魁一座宅子。”
云容怒道:“你拿本小姐和她們比?”
“二小姐還比不上人家呢,金釵而已,還不如皇上親手做的胭脂。”
“你……”
樂盈珠冷著臉色打斷她們:“今日是世子和本世子妃的喜事,還請幾位給些面子,丞相也在此,要是鬧到皇上耳朵里,姐妹們自己掂量著。”
“世子爺和世子妃的面子怎么會不給?還不是有些人非要挑事。”
“行了行了,都少說兩句,吵到世子妃傷了小世子怎么辦?”
“就是,聽說世子妃險些小產,身子才養好,不宜動氣。”
“剛剛說到哪了來著?對對對,我家那個啊……”
宋雍之搓了搓臉,神色不善看了眼唐凌澤,把唐凌澤看得心里發毛。
里頭再鬧騰也不會讓人看了笑話去,聲音壓得正合適,只有宋雍之這個偷聽的聽到了。
樂盈珠心虛地坐在厲止戈旁邊,“她們胡說的。”
厲止戈摸了摸她的頭,“知道。”
他沒有膽子。
“小產是怎么回事?”
“也沒怎么,那時候不知道有孩子了,上蹦下跳地見了紅,還好沒事。”
“你呀。”
“真沒事,唐傻子讓太醫來看了,我養了好些天,骨頭都軟了,可無聊了。”
厲止戈伸手試了試她的平坦,說不出是什么心情。
樂盈珠垂了垂眸,“等會動了我讓人去叫表姐。”
“行啊。”
“不過那時候要入秋了,表姐估計出不來,我去找表姐吧。”
“沒事,我有法子。”
“不能出來?”宋君遐頗為遺憾地問道。
“表姐身體不太好,表姐夫看得嚴,郡主想和表姐玩要失望了。”
“姐姐這般妙人,什么人能把姐姐娶回家?”
厲止戈道:“當然是心里的人。”
“噗,男人嘛,三妻四妾,嘴里沒有一句實話,哪有姐妹們貼心。”
樂盈珠小聲反駁:“唐傻子就挺好的……”
“知道世子妃和世子伉儷情深,不用打擊我。”
樂盈珠笑彎了眼,“郡主那是沒見到表姐夫,和表姐夫比起來,唐傻子就是個傻子。”
“那還真是要見見了。”
“就在外頭呢,最好看的那個就是。”
宋君遐不甚在意,“再說,姐姐陪我睡一覺?”
樂盈珠一口茶嗆住了,拍了拍心口,這話讓外頭的人聽見,把你弄出京城都是輕的!
厲止戈捏了捏樂盈珠臉頰,“想什么呢?”
她倚在榻上,宋君遐脫了鞋靠在她身上,對樂盈珠眨了眨眼睛。
“昨夜和美人夜游,熬得晚了,今日一見姐姐,睡意上頭。”
樂盈珠朝屏風外看了幾眼,確定什么都看不到才放下心,和一眾姐妹說話去了。
厲止戈也困頓了,著實無聊,他和她說胭脂水粉,說料子,說衣物,她聽了這么些年也不膩,換成別人來說一個字都聽不下去。
她看著云容頭上的釵子,從頭上拔了支步搖在眼前晃了晃,心里堵了口氣。
就算云容的釵子不是他送的,他送出去的釵子可是多到數不清,何況其他的。
“姐姐這步搖不錯,可不是尋常之物。”
“不知道。”厲止戈伸了伸腰,想他了,就讓他在那等著吧。
她瞇了一會,進來個侍女,找了一圈不確定地站在一個穿著皎白綾繡荷花長裙的美人面前,遞過一張紙,“可是宋夫人?貴相公讓奴婢轉交給您的。”
“噗嗤,我們夏妹妹還沒成親,哪來的相公?”
“哎呦這是哪家的相公這么不放心?瞧瞧。”
其中一個展開紙念到,“祖宗,想你了。這是哪家的祖宗呀?”
樂盈珠聽著動靜心頭一跳,拿過紙看了眼。
這她就認識一個祖宗,能做出這事的除了皇上還能是誰?
“世子妃認識?”
“呦,是哪家的?我們可得瞧瞧。”
樂盈珠硬著頭皮把紙遞給厲止戈,“表姐夫給的……”
厲止戈看都沒看,“跟他說不想。”
來送信的人知道自己認錯人了,連忙出去傳信。
“哎等等,這怎么還能認錯人?那位宋公子怎么說的?”
侍女猶豫了片刻,看了眼厲止戈,“那位公子說給最好看的那個……”
虧她還特意問了穿的是什么顏色的衣裳,這位夫人好看是好看,怎么都不是最漂亮的。
侍女一溜煙跑了出去,將話轉述給宋雍之。
宋雍之撫了撫額頭,果然吃醋了……這要怎么哄?
里頭的人笑成一團,“原來是余姐姐家的。”
“余姐姐的相公嘴可真甜。”
“這還不到半日,就想了?”
厲止戈神色不變,“胡鬧而已。”
“要是我家夫君能這般胡鬧,我做夢都能醒了。”
“可不是,我家那個哪里知道疼人。”
“真是羨慕姐姐,快開宴了吧?余姐姐一定要介紹介紹給我們認識一番。”
厲止戈頷首,“最輕浮的那個就是。”
“哦?這我可是真好奇了。”
“既是輕浮,姐姐又何必嫁。”
厲止戈看了那人一眼,“我就喜歡他輕浮。”
“不知姐姐家里有幾個姐妹?”
“男人三妻四妾無妨,只要他喜歡,想納幾個就納幾個。”厲止戈支著頭,蜷著宋君遐的頭發道。
“姐姐大方。”
“我看是守不住吧。”
厲止戈掃了眼說話的幾人,“守不住如何,守住了又如何?你們是為了守住男人而活的?”
“姐姐怎可這么說。”
“姐姐我在外頭待久了,不愿意和你們玩這些小心思,既是來赴宴的,就有點赴宴的樣子,勾心斗角什么時候不行?”
宋君遐笑了起來,“姐姐這性子我喜歡。”
一個綠衣少婦道:“就是不知道姐姐哪來的底氣,是想得罪我們所有人?”
厲止戈抬了抬眼皮,“得罪了能怎樣?”
眼看要吵起來,有人連忙道:“今日世子設宴,不看僧面看佛面,鬧僵了不好,姐妹們是想給人看笑話?待到宴席結束再說也不遲。”
“就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別傷了和氣。”
“可不是,宴席該開了吧?走走走,我們去上邊。”
樂盈珠松了口氣,道:“表姐別和她們見識。”
“知道,抱歉。”
“沒事,表姐說的對,倘若表姐在這受了氣,珠兒還真不知道怎么和表姐夫交代,表姐不說,珠兒也是要說的,表姐是要去找表姐夫嗎?”
厲止戈笑了笑,“美人在側,我哪舍得走?”
宋君遐拐著她胳膊,“就知道姐姐舍不得我,聽說今日的梔子宴不錯,我和姐姐一起嘗嘗。”
厲止戈手搭在樂盈珠肩上,三人并排去了三樓,三樓有一半是空的,趴在欄桿上往下看,能清楚地看清二樓的模樣。
厲止戈朝下看了眼,正對上宋雍之勾人的笑,她收回視線坐在里頭,只當沒看見他。
宋雍之踢了踢唐凌澤,“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來?”
唐凌澤看著略帶無奈的樂盈珠,識趣地沒有回答。
宋雍之晃著杯里的酒,沒有骨頭似的支著頭躺在那,淡淡地道:“朕怎不知朕要納妃?”
文顏玉心頭一跳,知道這是對他說的,苦笑著搖了搖頭,“謠言。”
“再傳到朕耳朵里,你這個丞相就做到頭了。”
“臣遵旨。”
季長泓大氣不敢喘一聲,哪是傳到他耳朵里,是傳到厲止戈耳朵里吧。
宋雍之慢條斯理喝了杯里的酒,文顏玉又給他倒了杯,笑道:“今日喝多了沒人會管你。”
“她舍不得。”宋雍之忽然用腳尖踢了踢季長泓,“我以前都送了些什么出去,你還記得?”
季長泓一臉懵逼,“什么東西?”
“就是我送給京里的美人的東西,能要回來的都給我要回來。”
“……”
“聽見沒有?”
“爺……咱不好這樣吧?”
“拿銀子贖回來。”
“不是……”
“爺家里的人都吃醋了,還管她們?給你一個月,找不回來就收拾收拾去邊境吧。”
“……”
眾人一到三樓就瞧見了躺在主位的宋雍之,實在是他太過放縱了,容貌驚人。
“這人是誰?京中還有這樣的人?”
“世子爺的朋友?這樣貌堪稱絕世。”
“哎哎哎他看我了!”
“胡說!明明是看的我。”
“這人莫不是仙人轉世?舉手投足都勾人心魄。”
“世子妃可認得他?”
樂盈珠干笑,“世子的朋友,已有家室。”
“那妾室……”
“他鐘愛夫人,不納妾室。”
“先前怎么沒在京中見過?”
“剛剛回京,家中事務繁忙,不常出府。”
“哦——不知這位公子姓甚名誰?”
樂盈珠隨口扯了個,“宋喜。”
“宋喜?莫不是余姐姐家的那位?”
“正是。”
“的確是放浪不羈。”
宋君遐倚在欄桿上,眸里閃過驚艷,好看的男人她見過,這么好看的……舉止輕浮浪蕩,眼里含笑,細看卻未達眼底。
“最好看的那個?單單這皮囊,我都心動了,怪不得姐姐被勾了去。”
厲止戈不可置否,夾了朵梔子花嘗了嘗,“有主了。”
“姐姐還真直接。”宋君遐朝宋雍之笑了笑,“姐姐不怕他被人搶去了?這世上應該少有人能抵擋住他的魅力。”
“嗯。”連她都被勾住了,何況別人。
宋雍之自然察覺到了那些驚艷的目光,吊兒郎當地爬起來,手臂支在文顏玉肩上,抬頭笑道:“在下已有家室,諸位不如瞧瞧我旁邊這個?”
“丞相大人可看不上我等。”
“哦——”他更看不上。
他搖著扇子上了三樓,驚了未出閣的小姑娘,他用扇子擋住視線,音里帶著華麗的笑意,“冒犯了,還望美人們勿怪。”
宋雍之跪坐在厲止戈身旁,握住她的手將一朵梔子花吃到嘴里,輕輕擁了擁她,“祖宗……”
厲止戈笑眼盈盈,“嘖——”
“那不是年少無知嗎……祖宗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見識了。”
厲止戈挑起他下巴,印了下,“聽說你要納妾?”
宋雍之將頭上的花環給她戴上,給她理了理步搖,“流言而已,誰有祖宗好?”
他單手撈起她,一手遮著視線,堂而皇之地帶她下了樓,攬著她坐在文顏玉上位,“總不好搶了世子爺的風頭。”
唐凌澤給他倒了杯酒,“你往這一躺,還用搶?”
“天生麗質,怪我嘍?”
宋雍之執著厲止戈的手放在他臉上,朝她燦爛一笑,和她歪倒在主位上,倒了杯糯米酒給她。
“想死我了。”
“哦。”
“別醋了,回去給你賠罪。”
厲止戈斜了他一眼,嗅著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放松了身子。
“嘗嘗這個梔子粥。”宋雍之渾然不顧別人的目光,溫柔地伺候她,有人來找他喝酒就推給文顏玉和季長泓。
“嘖嘖,余兄和嫂子還真是到哪都恩愛。”
“有意見?”
“世子爺都沒有意見,我等怎么敢?”
“一眨眼小辣椒都要當娘了。”
“可不是?當初小辣椒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我還在爬樹摸鳥蛋呢。”
“怎么,你也想成親了?京里的小姐不都在這?撩去啊。”
“丞相和余兄在這,哪輪得到我們?”
“要不是余兄獨愛嫂子,我們估計連湯都沒得喝。”
季長泓嗤笑道:“還湯呢,你是沒看見他孔雀開屏的時候,連八十歲的老婆子都不放過。”
“爺只對我家祖宗開屏,那也算開屏?”
“……”
宋雍之信誓旦旦地對厲止戈發了個誓:“我要是對著外人開過屏,下輩子就遇不到祖宗。”
“這輩子沒過完就想下輩子了?”
“那當然,哪輩子我都是祖宗的。”
“油嘴滑舌。”
“字字真心,天地可鑒。”
“你自個兒吃吧。”
“祖宗。”
“新認識個美人兒,摟著比你舒服多了。”
“……”
宋雍之眼睜睜看著她上了樓,和個妖艷的美人勾肩搭背去了里頭,他恨恨地剜了眼唐凌澤,眼不見心不煩,閉目養神了。
宋君遐笑盈盈道:“還以為姐姐忘了我。”
“怎么會?男人乃身外之物。”
“姐姐就會哄我開心,在姐姐眼里我還不及他一根頭發吧。”
厲止戈不可置否,率性地瞧著她,忽然壓低了聲音,“靜王想謀反?”
宋君遐輕笑,“姐姐說什么?”
“姐姐著實喜歡妹妹,看在妹妹的份上提醒靜王一聲,靜王當皇上是傻的?”
“父王此次回京是皇上召見,不知姐姐是何意?”
“怎么就沒可能是皇上設的局?”
“皇上沒有理由對父王動手。”
“如果是因為厲止戈呢?當初厲止戈向靜王求援,靜王視而不見。”
那年她才十歲,尚還稚嫩,未能看破人心,軍中物資匱乏,她思來想去,寫信向靜王求助。
靜王的封地在紫澤縣,物資豐盈,但靜王為求自保,不招惹是非,只當沒有見到信。
靜王是先帝的十四弟,無心皇位,爛好人一個,先帝為保皇位安穩,設計斬了十一個兄弟,只余靜王和留王。
她因靜王的拒絕,不得不用最慘重的戰術,自己也落下了病根。
宋雍之這些年殺了太多人,凡是傷過她的,無論何種理由,無論輕重,皆斬了。
他做了些什么她都知道,只能當做不知道,如果他知曉她什么都知道,定是一場紛亂。
靜王是他皇叔,她不想他為了她再沾上親人的血。
“姐姐莫要唬我,單單就為了這點事?皇上昏庸不成?”
“殺人如麻,不辨是非,怎么就不昏庸?”
“姐姐這話傳出去……”
厲止戈支著頭,看向笑盈盈的樂盈珠,手不經意搭在平坦上。“隨意。”
如果她有了孩子……大不了以后養在榻上,她想要個孩子,像極了他。
“姐姐?”
“嗯?”
“姐姐想什么呢?”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姐姐說的是。”
一行人鬧騰到晚霞染上天空才消停,樂盈珠乏得枕在厲止戈肩上,瞇了許久。
一個少婦道:“咱走吧?”
“底下還沒散呢。”
“不是要等宋公子醒了再散吧?”
厲止戈聞言輕輕挪開樂盈珠,去看了眼,宋雍之大大咧咧躺在榻上,睡得安穩。
文顏玉看見她,無奈地攤攤手,用口型道:“嫂子幫幫忙?”
厲止戈拿起個果子,輕輕一拋,砸在宋雍之臉上。
她施施然轉過身,“散了吧,世子妃身子重,我替她送送姐妹們。”
“余姐姐客氣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女眷們從后門而出,說說笑笑走過了后門的白玉橋。
厲止戈走在后頭,一眼認出了宋雍洺,他牽著的那個似乎就是剛剛被錯認成她的那個。
氣質溫婉,透著淡雅的書卷氣,眉眼柔和,眸似水墨,和宋雍洺倒是不太配。
宋雍洺本是想和樂盈珠道喜,找了一圈沒看見人,忽然看見了厲止戈,握著夏嫣的手立馬松開了,不知所措。
夏嫣看著懶散站在那和人道別的厲止戈,雖容貌不如她出眾,周身的氣質卻是她不能比的。
“王爺認識余姐姐?”
宋雍洺干巴巴道:“不……不認識。”
“剛剛還說夏妹妹沒有成親呢,王爺親自來接,這是好事將近了?”
夏嫣紅了臉,正要回答,云容走過去甜叫了聲:“洺表哥。”
“容表妹也在。”
“怎么沒在宴席上看見洺表哥?”
“有事耽擱了,禮物送到了就行。”
“還以為洺表哥是代表皇上來的呢。”
“皇兄自個兒來了,哪用得著本王代替。”
嫂子在這,皇兄不在就怪了,他和嫣兒的事還沒告訴皇兄呢,皇兄指不定怎么折騰他……
“皇上來了?”
“怎么?”
“不知哪位是皇上?我們也好回去炫耀炫耀,容二小姐不是見過皇上?怎么沒認出來?”
“本小姐自是認出來了,為何要和你們說?”
宋雍洺直覺不對,連忙道:“不知本王的禮物給誰?本王還有要事在身……”
他話音未落,面前就伸了只瑩白的手,他心頭一慌,拿不住盒子,慌亂地接住。
“這東西重,我自己送進去就好了,這些我也一并代勞了吧。”哪敢勞煩嫂子……
厲止戈將手里的東西扔給他,看著他像兔子一樣跑到瓊樓,正巧撞上打著哈欠出來的宋雍之。
金銀提著宋雍洺領子扔開他,沒讓他撞到宋雍之,“王爺,得罪了。”
宋雍洺垮著臉,“皇兄。”
宋雍之尚不清醒,頭發微散,眼里波光瀲滟,愣了會才道:“你在這干什么?”
“玩……”
“宋曦呢?”
“曦兒不是……”宋雍洺看著宋雍之半闔的眸子,額上急出了汗,曦兒不是皇兄不幫你……“曦兒去見朋友了。”
“京里的世家小姐和公子都在這,她去哪見了?”
“皇……皇兄……”
“叫她回來。”
“知道了……是!”
宋雍洺把手里的禮物一股腦扔給金銀,急匆匆走了,心里淚流滿面。
厲止戈對夏嫣歉意道:“夏小姐先回吧。”
她淺笑著迎上宋雍之,宋雍之在橋中央等她,倚著欄桿不成模樣。
他握著她的手將她拽過去,這才清醒了些,勾著她下巴低下頭,“祖宗冷落了我一日,這賬要怎么算?”
“小橋流水我還沒見到。”
“這就見。”宋雍之足尖輕點,帶她去了岸邊,“還上來嗎?”
“那當然。”
宋雍之等她坐穩了才直起身,搖了搖扇子,“玩得挺高興?”
“還行。”
“哦。”
“當個女人可真麻煩。”
“你麻煩什么?我都不嫌麻煩。”
“就是麻煩。”
“那下輩子我給你當媳婦兒?”
厲止戈歪頭笑道:“算了吧,你這樣的不得天天出墻?”
“怎會,我敢出墻祖宗打斷我的腿。”
“我可舍不得,這就是江南?”
“嗯,一模一樣,那邊比江南還好看,是我改的。”
“我的酒呢?”
“那呢。”宋雍之指了指,青石板橋的中央,欄桿上放著兩壇酒,一壇杏花酒,一壇糯米酒。
宋雍之攬著她和她舉壇碰了碰,“慢點喝。”
“太甜了。”
“你今日沒少喝,再喝要醉了。”
“醉了不正和你意?”
宋雍之灌了口酒,“你要是肯為我醉一醉,我飄飄欲仙都是輕的。”
“算了吧,我不醉你都那樣了。”
“哪樣?”
“想死在我這。”
“……”
厲止戈噙著笑從他臂彎跳出去,勾著他隨心所欲地嬉鬧,“今夜不回了。”
“別鬧……”
“那你說說,你修那家客棧是干什么的?”
宋雍之臉不紅心不跳:“雨打芭蕉,賞江南細雨。”
“哦——就這樣啊。”
“想和你徹夜不眠,賞風看月。”
“允了。”
宋雍之將扇子插在衣襟里,單手撈起她,在她臉上啄了下,“謝主隆恩。”
這一夜微風輕拂,星斗閃爍,窗外芭蕉油綠,花香綿綿,窗前的榻上大紅的龍鳳呈祥錦被浮動,烏發被汗水打濕,一綹一綹糾在一起。
后半夜星辰隱匿,細雨如絲,窸窸窣窣打在芭蕉葉上,襯著低啞和嬌軟的聲音,一同融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