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端午
- 鎖長安
- 竺樂
- 7884字
- 2019-09-24 13:51:19
端午那日艷陽高照,宋雍之早朝時龍袍都沒穿,一身輕浮的艷粉絲綢合歡紋深衣,腰間一塊羊脂玉麒麟佩,頭發零零散散束在紅翡鏤花冠里。
他斜躺在龍椅上,搖了搖雕牡丹紋象牙骨春江桃花扇,“沒事就下朝?!?
“臣等有事要奏?!?
朝臣們一看就知他要出宮,花枝招展的比風月之地的小倌兒還浪蕩,一出去不到天黑回不來,現在不說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
宋雍之哪會不知道他們的心思,像個在花樓里聽曲兒的大爺一樣聽了幾個,施施然起身,福平習以為常地邊跟上邊喊下朝。
他回去時厲止戈正瀟灑地躺在窗前,雖然披頭散發,看那氣質倒像是個行走江湖的俠客,只差壺酒。
她抬抬眼皮,眼角微勾,眸光如湖水瀲滟,“回來了?!?
她揚起下巴,手輕輕搭在他身后,縱容他作亂。
宋雍之滿足地看著自己的杰作,用指肚摩挲著一點暈開的嫣紅,扯了扯衣襟,“喏,禮尚往來?!?
厲止戈不客氣地印了幾個印子,被他摟著梳妝。
宋雍之給她梳了個未出閣的少女髻子,用步搖固定著,只額前和鬢角留了幾縷。
桌上擺滿了胭脂水粉,都是他讓人特制的,連模樣和配方都是他想的。
“用哪個?”
厲止戈隨意點了個,“你不是賣胭脂可惜了?!?
“誰說我不賣了?只賣給你。”
“油嘴滑舌?!?
“太喜歡你了,沒辦法。”
厲止戈將剛涂好的口脂一點不剩地抹在他的薄軟上,“甜不甜?”
“還想不想出去啊?!彼斡褐徚撕靡粫琶銖娤禄饸?,“再撩我們就在龍床劃龍舟?!?
“想得美?!?
“吃一天口脂也行,這些我還沒嘗過?!彼斡褐餄u漸凝起了火星,在厲止戈威脅的眼神下委屈地滅了下去,“要不要畫個花鈿?”
“畫朵合歡?!?
“祖宗你撩我!”
“衣裳也要合歡?!眳栔垢暝谒叴盗丝跉?,輕盈地躲開他,斜躺在榻上。
宋雍之眼里著了火,沖出去用冷水拍了拍臉,找出件皎白云翼綃合歡裙給她換上,外頭罩了件白紗銀線合歡衫。
“看看還缺什么?”宋雍之給她系上梨花佩,套上粉珍珠鐲子,指尖撥了撥她頭上的步搖,粉白的花簇晃到心底。
厲止戈看著銅鏡里嬌美的人,露出個絕美的笑,“步搖太多了。”
“才七支,不多,好看。”
厲止戈稍微一動,似有簇簇粉白飄落,襯著烏黑的發,如蝴蝶一般。
宋雍之笑著撈起她,“走了,再不走要錯過龍舟了,我還等著要獎勵呢?!?
兩人騎著馬晃晃悠悠出了宮,街上人來人往,處處是艾草的味道,吆喝聲不絕于耳。
宋雍之逛了七八個小攤,挑了兩串香囊,兩個五色縷,學著小孩子戴在兩人身上,“挺好看的,以前怎么就嫌丑呢?!?
“幼不幼稚?!?
“祖宗不喜歡?”
厲止戈彎了唇角,“不丑?!?
“哦——”
“我們都是第一次系?!?
“樣式還是一對。”
厲止戈噗嗤笑了起來,眉眼張揚,大大方方,眼里映著他恣意的笑,仰頭啄了他一下,在他唇畔留了點嫣紅的顏色。
“印了我的口脂,就是我的人了?!?
“榮幸之至。”
宋雍之攬著她往人群里擠,沒受到一個白眼,他妖孽得連幼兒都看癡了眼。
厲止戈言笑晏晏,印上他耳尖,“再笑你自己玩吧。”
“笑不笑這兒也沒有比我好看的,要不然你在我臉上印點口脂?讓他們知道我有主了。”
他話音剛落臉頰就被重重親了下,留了一個紅紅的印子。
宋雍之無意識地碰了碰那,傻笑起來,“你給我打上印記了,我怎么辦?那么多人看著你呢,早知道給你化得丑一點了?!?
“我看不上他們。”
“我也看不上旁人?!?
“留個印子?”
“你說的啊?!彼斡褐斦娴皖^在她下巴上印了個印子,高高興興地摟著她站在最前邊。
沿著紅葉湖邊緣停了近百艘大大小小的龍舟,或奢華,或簡樸。
“想要哪個龍舟?”
賽龍舟人人可參加,各憑本事,一條龍舟上的人有定數,滿了就不能再上了。
“最大最漂亮的那個?!?
“行。”
裁判一喊開始,人群就涌動起來,宋雍之不緊不慢地飛到一艘龍舟船頭,頗有興致地看著別人擁擠。
有人已經上了那艘龍舟,他才施施然飛上去,“怎么哪都有你們?”
季長泓咧著的嘴在和宋雍之打了個照面后,悲催地閉緊了,他就知道!遠遠看見對面妖艷的人,就有不好的預感……
“呵呵呵……”季長泓斜了文顏玉一眼,你怎么不說他出來了!
文顏玉聳了聳肩,“我一來就被你拉著搶船,話都說不出。”
季長泓干笑著躲在文顏玉身后,小聲道:“換條船?”
“隨你。”
文顏玉這么說,季長泓倒是不知道怎么辦了。
“余兄?”同行的一個公子哥驚喜地叫了聲。
“嗯?”宋雍之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皮。
“余兄忘了?我們先前見過,余兄也來賽龍舟?緣分啊。”
“就是就是,干站著干什么,我們帶了椅子,嫂子請坐。”姜河擦了擦額上的汗,笑著打圓場。
宋雍之勾了勾指頭,踹得季長泓一趔趄,“不待見爺?”
“哪敢啊……爺怎么來了?”
“你嫂子在這,今天不跟你計較,劃槳去?!?
“謝嫂子!”季長泓狗腿道。
“拿不到第一自己掂量著?!彼斡褐土寺?,倚在船頭,指上纏著厲止戈一縷頭發,“我打鼓給你聽?”
“你就這樣賽龍舟?”
“這么大一艘,祖宗想我自己劃?舍得嗎?!?
厲止戈摟著他,臉貼在他心口,聽著他似帶著熱度的心跳聲,“破陣鼓會不會?”
“當然?!?
宋雍之拿起鼓杵試了試便掄了起來,激昂的鼓點響徹紅葉湖,跌宕起伏中似有千軍萬馬在搏殺。
龍舟上的公子哥被他嚇了一跳,有的捂著耳朵,更多的起了興致,甩著船槳躍躍欲試。
宋雍之沒有理會他們,只是看著懷里的人,艷麗的衣擺隨風飄揚,引得岸上陣陣高呼。
受到他的帶動,龍舟上漸漸都響起敲鑼打鼓的聲音,震耳欲聾,長久不消。
厲止戈胸懷激蕩,索性倚在船頭,直勾勾地看著他,看著絡繹的人群,朝氣蓬勃的龍舟,天水一色,云淡風輕。
宋雍之重重敲了下,朝后看了眼,輕嗤道:“贏了爺在波煙樓包場?!?
季長泓挽起袖子,“聽見沒!誰偷懶今天就睡在湖里!”
“余兄爽快,走!”
“有余兄的鼓聲相和,何愁贏不了?”
一群少年人摩拳擦掌,原本玩玩而已的心思都散了,吆喝著要爭個勝負。
宋雍之彎了彎唇,“年輕真好啊?!?
“你年輕的時候不玩,怪誰?”文顏玉席地坐在他身后,嘴里叼著壺酒,全然沒有在朝堂上的板正。
“和你們玩有什么意思?!?
“現在就不是和我們玩了?”
“爺陪的是我家祖宗,要你們何用,心里沒點數?”
文顏玉翻了個白眼,“嫂子怎么就看上你了?!?
“看不上我,還能看上你?”宋雍之瞇了瞇眼,威脅地瞥了眼文顏玉。
文顏玉被酒嗆了下,抬頭望天,“放在十年前,你能想象自己這么狗腿醋精的模樣?”
“嗤——”宋雍之歪頭對厲止戈笑笑,有一下沒一下敲著鼓,“現在不晚,是不是啊,祖宗?!?
厲止戈用腳尖蹭了蹭他,頭上的步搖在風中輕晃,偶爾從腦后冒出幾朵嬌艷的花,“晚了?!?
“哪晚了?”
“哪都晚了?!?
“嘖?!彼斡褐畯堥_手臂,“給我抱抱,我難受?!?
“敲你的鼓,挺好聽。”
宋雍之正欲去抱她,就被人取笑了。
“余兄和嫂子恩愛無邊,但馬上就開始了,還請收斂收斂。”
旁邊笑倒了一片,紛紛附和,“就是就是,沒有余兄的鼓聲,我等哪有力氣劃船?!?
宋雍之看著得意的厲止戈,輕嘖了聲,用口型道:“回去再抱?!?
厲止戈看向鼎沸的人群,眼里是清冽的笑,微微點了頭。
裁判朝天上放了支煙花,龍舟便如離弦之箭,爭先恐后朝終點而去。
宋雍之即興改編了破陣曲,鼓點打出了幾個花樣,衣袍獵獵,勾得厲止戈心顫。
她用兩根指頭在嫣紅上碰了下,按在他唇上,事不關己地笑了笑。
宋雍之舔了舔唇,鼓點亂了片刻,漸漸變了調,雖然依舊激揚,細聽之下調調竟是艷絕,坊間有名的艷曲。
季長泓險些扔了船槳,面上抽搐,真會玩……論玩,誰玩得過皇上?
厲止戈曾聽他用玉簫吹過,漸漸也聽了出來,不輕不重踢了他一下,被他捉住,整個人傾了上去。
兩人難舍難分,全然沒有一點自覺,鑼鼓聲和激蕩的水聲中夾雜著一聲聲輕佻的口哨聲。
宋雍之起了感覺,輕吻她發頂,“風大,靠緊點。”
他站在風來的方向給厲止戈擋住風,漫不經心地索求。
“余兄和嫂子感情也太好了吧。”
“二位何時成的親?怎么一點風聲都沒有?!?
宋雍之聞言笑道:“祖宗我們成親幾年了來著?”
“不記得?!?
“祖宗……”
“七年?!?
“聽見沒?那時候你們還在爬樹摸魚,哪會知道?!彼斡褐疂M足地撈起她,和她額頭相靠,“這么多年了?!?
一個紫衣公子驚了下,“看余兄的性子,怎么都不像是早早成親的人。”
“余兄還未弱冠吧?有十七八?”
季長泓嗤笑,“你們眼瞎了?”
“季少這是何意?”
“十七八?他都而立的人了,打扮得比你們都艷?!?
“?。考旧俨皇情_玩笑吧?就余兄這模樣哪像而立的人?”
季長泓撇撇嘴,“切,就說老天太偏心了。”
宋雍之挑眉,“你有意見?”
“沒……”
“而立怎么了?爺到天命之年也是一枝花。”
“呵呵呵……”季長泓想來想去竟無話反駁。
“余兄當真而立了?”
宋雍之歪頭道:“怎么,不行?”
“也不是,就是……而立的人不應該穩重成熟?余兄……”
“我家祖宗慣的,她喜歡?!?
“……”
季長泓白眼都懶得翻了,“厲……嫂子怎么受得了你。”
“怎么受不了,全京城找得出比我好的人?”
“……”
宋雍之低頭朝厲止戈笑笑,“是吧,祖宗。”
“嗯,你最好?!?
“聽見沒有。”宋雍之驕傲得像只開屏的孔雀,睥睨地看著他們。
“你給嫂子下了什么迷魂湯,嫂子不應該揍你一頓?”
“就爺我這魅力,還用得著迷魂湯?”
“嘖嘖嘖,這么飄?嫂子也不管管他?!?
厲止戈踮起腳尖給了宋雍之一個吻,斜了眼季長泓,“敲打敲打你?”
季長泓干笑,險些把船槳扔了,玩笑歸玩笑,他可不敢小看厲止戈……
“季少這么怕嫂子?”
季長泓鼓了鼓氣,“朋友妻不可欺!”
“說起來嫂子的樣貌不是最好的,但氣質卻是在下僅見,京城群芳在下都見過,趕不上嫂子一分?!?
“她們也配和我家祖宗比?”宋雍之輕嗤道。
“可不是,誰比得過嫂子……”姜河輕咳了聲,別說京城群芳了,天下有幾人趕得上厲止戈?
“再扯要輸了,輸了可沒酒喝?!蔽念佊衽呐囊聰[站起來,拾起鼓杵,打起了競龍舟的鼓點。
季長泓撇撇嘴招呼人劃槳,大聲嚷嚷起來:“爺不再加點什么?”
宋雍之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摟著厲止戈立在船頭,“好看嗎?”
“好看?!?
“沒有我好看,不如看看我。”
“放心,就算我瞎了,也看得清你?!?
“祖宗……”
厲止戈笑盈盈地看著他,“你什么時候會在乎這些了?!?
“和你有關的,我什么都在乎?!?
“我也一樣。”
“算了,不在乎了,其實想想你瞎了應該挺好玩?!?
“哦——”
“改天蒙上眼睛我們先試試?”宋雍之想到了什么,眸里裹著顏色,討好道。
“美得你。”
“就一次?!?
“滾?!?
……
他們最終也沒拿到第一,只拿了個第三,但這對一群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來說已是不容易。
宋雍之背起厲止戈,搖了搖扇子,“走了,波煙樓逍遙去?!?
“余兄豪氣!”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波煙樓,金銀早就包下了場,備好了酒。
“梨花雕,杏花風,漠北刀,金玉露,風云釀……這都是貢酒?余兄大方!”
“古窖春?我上次偷了一杯,就被我家老頭子打了一頓,這……”
“余兄是干什么的?”
宋雍之含笑,“賣酒的?!?
季長泓不客氣地開了壇四時釀,懶得吐槽,“專給皇帝供酒的?!?
“余兄是皇商?看著不太像?!?
“余兄可見過皇上?聽聞皇上天人之姿,世間無人能比?!?
“也就和爺我差不多吧?!彼斡褐鲱^灌了壇杏花風,將沾的酒漬蹭給厲止戈,“嘗嘗?!?
他單手帶著人去了角落,試了試她額頭,“醉了沒有?”
“你別喝醉就行了?!?
“喝不醉,醉了正好。”
厲止戈在他身上試了把,擁著他親昵,手指四處作亂。
宋雍之輕柔地回應,偏開頭碰了碰她的紅茱萸,“再撩我忍不住了?!?
“你不敢?”
“祖宗……乖。”
“哦?!?
“小野貓?!?
厲止戈胳膊搭在他肩上,笑道:“好像你不野一樣。”
“我們先溜?”
“晚了?!?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表姐?!?
厲止戈回頭看去,樂盈珠俏生生地站在不遠處,一身溫婉的淺粉落梅褙子,梳著精致的發髻,額上垂了顆瑩潤的紅瑪瑙。
厲止戈愣了會,看了眼不爽的宋雍之,笑著啄了啄他,“一邊玩去?!?
“……”宋雍之不滿地留了個印子,一步三回頭走了,一扇子敲在文顏玉頭上,“你叫來的?”
“受人所托。”
“多事。”
“不至于吧,一步都離不開?”季長泓環著個美人輕笑,“來投壺?”
“和你玩有什么意思?”
“好像我樂意和你玩一樣,白書你來。”
白書收了扇子,“余兄請?”
“輸了別說爺欺負小孩。”
“愿賭服輸?!?
厲止戈收回視線,招呼樂盈珠坐下,“好久不見?!?
“是很久啦,表姐還好嗎?”
“挺好的?!?
“那珠兒就放心了,表姐現在這樣珠兒很開心。”
“和唐凌澤成親了?”
樂盈珠紅了耳尖,“成了……三年前成的?!?
“宋雍之沒虧待你吧?!?
“怎么會,皇上按公主之禮賞的珠兒?!?
“那就好。”
“唐傻子說我還小,這幾年再要孩子,到時候給表姐玩幾天?!?
“一眨眼你都長這么大了。”
“可是表姐一點都沒變,和以前一樣?!?
“臉上抹了脂粉,哪會沒變?!?
“表姐用的什么脂粉?”
“不知道,我讓他給你送一套。”
“好呀,皇上的眼光肯定是極好的,不像唐傻子,讓他買個脂粉,把人家店都搬空了。”
厲止戈看了眼人堆里玩鬧的宋雍之,想起養心殿里眼花繚亂的胭脂水粉,捏了捏樂盈珠臉頰。
“都一樣,唐凌澤要是欺負你,和表姐說,表姐收拾他?!?
“好!”樂盈珠摸了摸臉頰,忽地抱住厲止戈手臂,輕輕靠上去,“表姐笑起來真好看,表姐身上香香的,便宜皇上了?!?
“他挺好的。”
“哪好了,表姐你不知道他以前多渾。”
“多渾?”
“我和表姐說了,皇上不會找我吧?”
“他不敢?!?
“表姐想知道?”
“想啊?!?
樂盈珠轉了轉眼珠,笑道:“問問這的美人就知道了,皇上在坊間的名聲大著呢。”
宋雍之抬眼一看,就見這里被一眾美人包圍了,鶯鶯燕燕,千嬌百媚,厲止戈坐在她們中間,像在開后宮一般。
他看著她面上略帶痞氣的笑,酸得牙疼,他一會不在她就勾人!
他舔了舔唇,倒了杯酒,要不然納一后宮美人給她撩?不可能!
厲止戈只當沒感覺到身后那道若有若無的目光,左擁右抱,時不時曲起指節抬起美人下巴,湊上去撩一撩。
有妖嬈的美人伏在她身后,和她喝交杯酒,在她臉上留了個嫣紅的印子。
宋雍之捏著酒杯灌了一杯又一杯,惱怒地踢了踢唐凌澤,“把你家那個弄走!”
唐凌澤聳了聳肩,“我妻奴。”
宋雍之恨鐵不成鋼,“就小辣椒那樣的你都搞不定?”
“你有臉說我?”
“小辣椒能和祖宗比?”
“我能和你比?”
宋雍之氣急,“這地方該關門了!省的禍害人!”
“……”
厲止戈骨子里的痞氣徹底露了出來,活脫脫是個女紈绔,眉目里風情無限,一顰一笑都勾人心顫。
她輕佻地攬著個美人,倒了杯清酒,慢慢喂給她,轉身給另一個美人抹了口脂,嘟著嘴任由一只玉手在她唇上描摹。
要不就是品著清茶,手恣意地搭在妙人肩上,聽著曲,賞著隨性而起的舞,風流婉轉的神態像是在嘗酒。
不止樂盈珠看傻了,面上羞紅,那群流連花叢的公子哥都看懵了,“嫂子……”
宋雍之撇撇嘴,身邊堆了數個酒壇,她在軍中那么些年,身上怎么可能不帶著軍痞氣。
說起來他們性子差不多,否則也看不對眼,只不過她……
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她,真看見了很不爽,不爽得想殺人,這是他的人!她這個模樣只能他見到!
宋雍之喝得醉醺醺,借著酒氣步履不穩地晃悠過去,厲止戈正在和美人斗詩,誰贏了她便給誰涂胭脂,輸了的罰舞一支。
他委屈地扯開她身邊的人,握住她的手把她指尖上的口脂抹到他臉上,“祖宗……”
厲止戈像是才想起他,靠著他印上去,眼里燙人的笑意讓宋雍之生不出氣。
“沒事,你繼續玩吧,我就是來給你送酒喝,就這一壇,不能多喝啊?!?
宋雍之啄了她一下,伸著懶腰回去和他們鬧騰了,心不在焉地玩什么輸什么,他也不惱,支著頭打著哈欠。
季長泓叼著壺酒,“你們這到底什么情況?”
宋雍之搖著骰子,語氣淡淡:“什么情況?”
“他到底喜不喜歡你?”
“喜歡。”
“不是……”
“我慣的,我很喜歡她這樣,喜歡到想把她藏起來,除了我誰也不能看?!?
“……”
“她快三十了,頭一次這么放肆,我都想弄一后宮美人陪她玩了?!?
“嘖嘖,你也不怕他被人拐跑。”
“笑話,她除了我,誰都看不上?!?
“你老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厲止戈玩了個盡興才和依依不舍的美人告別,衣上沾了點點紅艷的口脂,奢靡嬌艷。
她過去伏在宋雍之身后,宋雍之投了手里的箭,將她攬到身前,醉醺醺地湊上去。
“祖宗,他們欺負我……”
厲止戈捧著他臉頰印了下,“我給你討回來?”
“嗯?!?
“怎么玩???”
“我教你。”
宋雍之執著她的手,眉目溫柔,耐心地從頭教了一遍,將臉頰湊到她唇邊,得了個吻。
“嫂子要玩?”
厲止戈指指宋雍之,“輸了算他的。”
“行,我們不占嫂子便宜,就玩最簡單的怎么樣?”
“我退出,你們來?!苯雍图鹃L泓干笑著擺擺手,“奉勸你們還是玩最難的,嫂子一個人能完虐你們?!?
眾人半信半疑,很快就輸得扛不住了,幾輪下去沒有一個能贏一次的。
“嫂子練過?”
“沒有?!?
“嫂子天賦異稟?”
“就這玩意?小意思。”
“……”
宋雍之環在她身后,掰過她的頭偷了個香,得意地笑笑,“爺祖宗。”
“……”
“再來再來,我還不信了,嫂子來比打馬吊!”
厲止戈笑了聲,“麻將和骰子也比了?”
“既然嫂子說了,那來吧!”
厲止戈勾了勾唇,斜坐在桌子上,擼了擼礙事的袖子,眉眼間凝著層光彩。
宋雍之下巴支在她肩上,看著她熟練地摸牌,骰子搖得叮當作響,活脫脫是個縱橫場子多年的賭鬼。
一群人輸得精光,酒一杯接一杯,搖搖晃晃著接連認輸。
“嫂子厲害,我等佩服。”
“怎么早沒聽過嫂子的名聲?否則在下必定追求……”
“就是,嫂子真性情,今日一見,驚為天人。”
厲止戈撥弄著身上的手,單手將箭投到壺里,張揚自信,比驕陽下的石榴花還嬌艷幾分。
“有主了?!彼D頭親了下宋雍之,“報仇了?!?
宋雍之灌了口酒,按住她,眼里霧蒙蒙的,“嗯。”
厲止戈嗅了嗅他身上的酒味,“你喝了多少酒?”
“醉了。”
“醉了?”
“嗯?!?
“那今夜就睡在這吧,我自己回去?!?
宋雍之委屈地蹭了蹭,“祖宗……”
其中一人調笑道:“余兄可是喝了一天的悶酒,嘖嘖,余兄這占有欲?!?
宋雍之口齒不清地呢喃道:“我的,祖宗是我的……”
“還真醉了?”
“沒醉,你繼續玩,不用管我。”
“真的?”
“嗯。”
“那我繼續玩了,你找個地方睡覺去吧?!?
“祖宗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厲止戈捏了捏他下巴,巧笑盼兮,“是啊,不要了,這兒這么多美人,我樂不思蜀了,還要你干什么。”
宋雍之眼里通紅,撇撇嘴印上去,“我比他們好,你都不陪我玩,你什么都會。”
他忘了軍里全是糙爺們,怎么會不玩,她什么都會,用不著他教。
沒有他了,她也是這樣一個人,還能玩得更野。
“我也沒說我不會呀?!?
“你不要我了?”
宋雍之眼角帶了抹紅艷,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厲止戈心軟得一塌糊涂,“要?!?
宋雍之耷拉著頭,“以后不帶你出來玩了?!?
“行,我帶你出來玩?!?
“出來玩我嗎?”
“嗯,玩你。”
“我比他們好玩多了?!?
厲止戈忍俊不禁,“你最好玩,走了,回去玩你。”
“我要在上頭,你不能欺負我?!?
季長泓一口酒噴了出來,捂著臉不忍再看,堂堂青桑皇帝,怎么和個小媳婦兒一樣!顏面呢!
厲止戈輕飄飄地瞥了季長泓一眼,“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嫂子誤會了!”
“你們慢慢玩,走了?!?
“恭送嫂子?!?
“嫂子什么時候再來玩?”
“對對對,嫂子一起去郊游嗎?”
厲止戈看了眼醉醺醺的宋雍之,笑著點了點頭,偶爾刺激刺激他挺好玩的。
宋雍之被外頭的風一吹,稍稍清醒了點,試了試厲止戈身上的披風,又試了試她額頭,把她往懷里按了按。
“頭疼……”
“讓你喝那么多?!?
“你只顧著撩人,都不要我了,就要喝,要你心疼!”
“我玩得挺開心的?!?
“嗯……高興就好。”
“那過幾天再來玩?”
“不許!”
厲止戈牽著他的手,和他肩靠肩,看著他醉眼朦朧的模樣,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她撓了撓他手心,“醉了比平常討人喜歡多了。”
宋雍之傻愣愣地看著她,分不清她說的是什么。
“祖宗,你愛我嗎?”
“你說呢?”
“祖宗你愛不愛我呀?”
“我愛的人叫宋雍之。”
“宋雍之……是誰?”
“你說是誰?”
“不許喜歡他,只能喜歡我?!?
“哦——”
“祖宗我愛你?!?
“哦?!?
“祖宗。”
“嗯?!?
“祖宗……”
一到養心殿厲止戈就將宋雍之按在那,被他沒完沒了撩了一路,她想要他,“你是不知道自己多勾人?”
“困……睡覺……”
厲止戈壞心思地碰了碰他,感受著它在手心的模樣。
她朝他耳里輕輕吹了口氣,“要不要?”
宋雍之醉得不省人事,憑著本能而動,一夜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