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雍之惱怒地摔了握了一路的小盒子,“封城門!敢讓她出城一步,都不用活了!”
他費力地壓下火氣,不和她一般見識,她一心躲著他,又不是不知道,醒了不走才怪!
“讓人把藥送去將軍府,給姓陸的!”
那聲姓陸的帶著森森的殺氣,金銀想到在街上看到的場景,爺這是吃醋了?
金銀忽然打了個哆嗦,爺會吃醋?開什么玩笑!宋雍之越想越氣,他救了她,連句話都不留下就走了?
“爺……要不然去看看厲將軍?”
“看什么看。”
金銀忍住笑,“您話本拿倒了。”
宋雍之扔了話本,摔上房門,躺在床上心里的火氣才滅了點。
他鬼使神差嗅了嗅被子,黑著臉蒙上頭,哪有厲止戈的味道!掙扎了許久還是下了床,“去刑部。”
“您真不去看看厲將軍?”
“她也得想見本王。”
他給她時間考慮,也只是給時間而已,邊境她別想再去了。
朝堂之上皇上未提淮王的死訊,也未提東賢王,但那一身太子蟒袍已經無聲言明了。
刑部尚書恭恭敬敬地迎宋雍之進了刑部,擦擦額上的冷汗,以前當這位是個浪子,現在誰還敢放肆……
宋雍之花了一盞茶的時間就給宋雍淮定了罪,筆下唰唰唰地劃了一個又一個人名,劃得刑部尚書心驚膽戰,就差兩眼一翻了。
每劃一下都是一條人命,刑部尚書數都跟上宋雍之劃的速度,哆哆嗦嗦接過名冊。
“監斬去吧。”
“現……現在?”
“不現在等什么時候?”
“啟稟王……太子,秋后方可問斬。”
“冬至未過,怎么不宜?本王說什么時候,就是什么時候,你有意見?”
“臣不敢。”
“刑部還有什么未處理的事,都呈上來。”
“是……”
宋雍之在刑部待了一整天,看似隨意,卻處理了刑部堆積了一個月的事務。
刑部尚書看著那些行云流水的批注,久久沒有回神,誰說皇上昏庸了?
“爺回宮還是回府?”金銀有意問道。
宋雍之一腳踹在墻上,“回什么府,去抓奸!”
金銀忍不住笑出聲,很快斂了笑,厲將軍確實配得上爺,可是壽命……
宋雍之輕車熟路去了西院,這才記起來厲止戈的壽數,十年?他從十歲到二十歲,回想起來也就眨眼的時間,和她置什么氣。
“人呢?”
“草民參見東賢王。”
“厲止戈人呢?”
“東賢王深夜來訪……”
宋雍之一把拽住余富的衣領,“說話!”
“將軍在祠堂。”
宋雍之松了口氣,到祠堂時恰好看到厲老夫人拐進去,頓了頓步子在門外等著。
厲止戈跪了整整一日,唇干裂出了血,她抿了抿唇,指尖微動,終是沒有躲開。
厲老夫人握著戒尺狠狠打在她身上,很快見了血,厲止戈一聲不吭,依舊跪得筆直。
厲老夫人氣急摔了戒尺,“你還有臉跪在這!你對得起列祖列宗?”
“問心無愧。”
“你!你還有沒有羞恥心!”
“我不曾做錯任何事。”
“你出去聽聽京城是怎么傳的,厲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不認為那是丟人之事,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你摸著良心說,你是不是想賴上東賢王?你心里還有厲家?”
“和東賢王有什么關系。”
“你那點心思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回京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老夫人明說吧。”
“你還要不要臉!你以為東賢王看得上你?東賢王妃是你能當的?就算你當上了東賢王妃,你也逃不開邊境!逃不開和厲劍霄一樣不得好死!”
“我和東賢王沒有關系,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那你的毒是誰解的?你說!我教了你那么些年,就教你算計這些污穢之事了?”
“老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東賢王是你能覬覦的?”
“老夫人以為我能覬覦誰?”
“像你這樣不男不女的怪物,你能配得上誰?滿手血腥,滿身疤痕,誰敢娶你?”
“老夫人不是很清楚?在擔心什么。”
“擔心東賢王被你騙了,擔心厲家的威名敗在你手上!”
“老夫人多慮了。”
“多慮了?怕是我想少了。”
“我如此不堪,老夫人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是我生的,你骨子里多放浪我不知道?小小年紀就和男人廝混。”
“老夫人不知道是因為什么?我還以為樂盈珠才是您親生的。”
“你不是不在意?”
“確實是不在意,您把她養成父親所期望我長成的模樣,是想報復父親還是樂家?還是單純地怨恨我?可惜父親已死,樂家不會知道真相,您也傷不了我,其中喜樂您自娛自樂吧。”
“傷不了你?是誰求我抱她?賴在東院打都打不走!”
“老夫人還活在十多年以前?”厲止戈眸里一點波動都可以,語氣也沒有起伏,仿佛談論的不是她。
她緩慢地站了起來,對厲劍霄的排位恭敬地鞠了三躬,轉身時被厲老夫人叫住,“你去哪?給我跪下!”
“老夫人該回去了。”
“你是不是要去找東賢王?你死了心吧!你父親在也不會同意你嫁給他!”
厲止戈被她氣笑了,“就算我和東賢王有什么,男未婚女未嫁,我為三軍統帥,一人之下,我們有何不可。”
“你終于說實話了,厲家怎么就出了你!”
“是,我愛慕東賢王,陰謀算盡想嫁給他,想借他之手離開邊境,老夫人滿意了?”
“東賢王是什么人,也不照照你自己!”
“我愛慕東賢王與東賢王何干,他喜歡不喜歡我,和我喜歡不喜歡他,是兩回事。”
“厲止戈!”
“我說和東賢王無關,老夫人就咬定有關,我說有關,老夫人就咬定不可能,老夫人想怎樣?”
“要不是你做了糊涂事,怎么會有這么多事!你問我?你怎么不問問你自己!”
厲止戈最后看了眼厲老夫人,淡漠地收回視線,“娘怎知我沒問?”
“這是孩兒最后一次叫您娘,孩兒今夜就回邊境,此生不會踏入京城一步,死后亦埋骨邊境,祖墳處已建好衣冠冢,厲夫人不必掛懷。”
她以為這么久了,有些事會過去,誰知竟成了執念,有些人到死也就這樣了,又何必再費心。
厲止戈開門就見到了宋雍之,他一身紫衣,衣上的牡丹沾了月色,一朵朵栩栩如生,開得正好。
她當做看不到他,從他身邊走過,被他握住手腕拽到懷里,唇緊跟著覆在她的唇上,粗魯地咬破了她的嘴唇。
宋雍之虛虛地握住她揮過來的拳,唇錯開了點,“本宮現在是太子,你反抗一下,明日我們的事就會傳遍京城。”
他掰開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握,唇再次覆了上去,纏綿不休。
“你……你們!”厲老夫人氣得直哆嗦,被宋雍之陰翳的視線嚇地后退兩步。
宋雍之橫抱起厲止戈,“止戈的毒是本宮解的,你說止戈和本宮是什么關系?本宮觀你誠心向佛,收拾收拾,明日去寺里念佛吧。”
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抓起厲止戈一根指頭含在口里,“本宮喜歡的就是止戈這樣的,差一根頭發絲都不行,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妄議本宮!”說完大步離開。
“放開。”
“忘了本王剛剛的話了?”
“東賢王……”
宋雍之帶著火氣捏了捏她臉頰,“這么生疏?叫一聲東賢王本王就親你一口。”
厲止戈閉了閉眼,輕而易舉制住了他,“請自重。”
宋雍之和她打了幾個回合都被壓制,看著她黑如雨夜的眼睛,忽然耍賴一樣扯開衣襟。
厲止戈愣神了片刻,就被他解了帶子。
“本王衣衫不整和止戈深夜相會,傳出去會是一段佳話,本王向來沒臉沒皮,止戈也不介意?”
“王爺自重。”
“也不知道是誰先強迫誰的。”
宋雍之嘆了口氣,輕輕抱了抱她,“女人家這么好強干什么,嬌一點才惹人憐愛。”
他攔腰抱起她,金銀已經駕著馬車等在將軍府外了,見到他們毫不意外,爺那個厚臉皮,厲將軍能是對手?
宋雍之衣襟半敞,像個地痞流氓一樣抱著厲止戈,不顧她的僵硬解了她的發冠。
柔順的黑發如緞子鋪在她背上,宋雍之給她系好衣帶,親了親她,“睡吧。”
厲止戈像塊木頭一樣沒有反應,順從地由著他動手動腳,她承認她不想離開這點溫暖,暖和得像夢一樣。
宋雍之……他也會愛人嗎?但哪怕是假的,哪怕他只是玩玩,她也想貪戀。
厲夫人說的沒錯,她確實是起了私心。
她早就已經死去了,活著的只是個空殼,宋雍之不自知而強勢地擠了進來。
她本可以白日直接出京,只要出了京城,所有的事都塵埃落定,一念之間改了主意。
宋雍之漫不經心地玩著她的頭發,“再不睡我們做點其他事?你連天涯海角都去不了,無非就是邊境,本王隨時可以登基,你何苦折騰。”
“本王為你囚在這座牢籠里,你也得為本王囚在這,這才公平。”
他沒指望她能回應他,快到東賢王府時才揉了揉她的頭,“自己走還是我抱你?”
宋雍之沒等來厲止戈淡漠的視線,這才知道她是睡著了。他無聲地笑了起來,胸膛震動,指上纏了她一縷頭發,柔軟得和她的性子一點都不像。
往后京城的風景會比外頭好看很多,短暫的一生會變得漫長。
白首到老,他想和她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