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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如他所愿

  • 鎖長安
  • 竺樂
  • 5423字
  • 2019-07-27 12:00:00

泰和帝下令厲止戈找到宋雍之就即刻回京,連帶著另外的幾位將軍,戰家幾人赫然在列。

戰烽戰死一事毫無破綻,宋雍之確信是假的,以厲止戈的能耐,怎么可能。

他們回來那日,進大營的時候厲止戈回頭看了眼,很尋常的一眼。宋雍之后來恍然大悟,那日戰烽他們藏在大營外的百姓里。

他大概明白厲止戈的用意,懶得戳穿,也懶于要挾。

厲止戈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隨時可以回京。宋雍之要再看看邊境風光,耽擱了五天不見出去,整日窩在軍營里。

宋雍之本意是讓厲止戈養養身體,這人在大麗受的傷和他有關系,當然要負責。

可是他就沒見厲止戈閑過,這人鋼筋鐵骨,用不著他費心,再說,不是有姓陸的嗎!

“明日回京!”

金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生氣了,好端端的也沒人惹他,轉念一想,別人惹爺,爺用得著生氣?

金銀不明白宋雍之怎么就和厲止戈杠上了,只望回京以后能收斂點,皇上再寵,也是皇上,沒有皇帝愿意看到皇子和大將軍關系密切。

回京這日下起了雪,茫茫的大雪遮住了視線,幾米之外都看不真切。

“王爺,要不明日再走?”

宋雍之淡淡地看了眼福年,“不必,有厲將軍在,下點雪怕什么。”

福年搓了搓手,點頭稱是。他是看著這位爺長大的,知道這位說一不二的性子,一旦決定了,皇上開口都不管用。

厲止戈一身單薄的黑甲,被裹成球的陸簡逼著披了件披風。

陸簡看著茫茫的風雪紅了眼眶,他也想勸,勸了有什么用?已經不可挽回了,何不讓止戈少受點罪。

厲止戈扶陸簡上了馬車,輕聲道:“放心。”

他騎在馬上,和趙丞一左一右護住宋雍之的馬車,風雪糊在睫毛上,絲毫不影響視線。

宋雍之掀開簾子看了眼他筆直的身軀,一手支在窗上,對他招了招手,“本王有事對厲兄說。”

厲止戈瞟了他一眼,看著他凍紅的鼻尖,淡漠地轉回頭。

宋雍之索性不再管,厲止戈不愿意,還能強迫不成?

宋雍之一路沒有耍性子,讓厲止戈有些意外,看著眼前輝宏的城門,心跳聲怦怦響在耳邊。

京城的樣子只剩下模糊的記憶了,對他來說邊境才是家,到頭來是自己騙自己。

京中大人物多如牛毛,他們一行人沒有引起騷動,厲止戈帶回來的人被安置在城郊的營地里,只有二十余人進了京城。

京中還是晚秋,天高云闊,秋風如綢緞一樣順滑,不像邊境的風,時刻裹著粗糲的刀子。

厲止戈忽然有些手足無措,茫然地看著街上絡繹的人群,恍如隔世,心里像被數不清的枝藤糾纏,理不出思緒。

眼前的街道離京的時候走過,好像還是十多年前的模樣,而他已千瘡百孔,殘破不堪。

厲止戈在宮城門口下了馬,“勞煩公公通報,厲止戈求見。”

“通報什么,聞不到你一身酸味?”

宋雍之簾子都沒有掀,只有聲音傳了出來,慵懶至極,“回去洗洗,明日再來,免得臟了皇宮。”

他心里有氣,說話好聽不到哪去,不耐煩地催促福年。這半個月他天天沒話找話和厲止戈說,厲止戈就在旁邊寸步不離,一個字沒有回應。

這是打定主意回京就和他劃定界限了?哪有這么好的事。他竟忍不住擔心,朝堂是場大戰,舟車勞頓,該休息休息。

“厲將軍,您看……”

“本將明日再來。”厲止戈縱馬回了將軍府,在門外發了許久的呆才牽馬走到門前。

“來者止步。”

厲止戈拿出一塊鎏金的牌子,守門的人大驚,連忙跪下,“參見將軍!”

“老夫人?”

“老夫人去寺里祈福了。”

厲止戈點了點頭,抬步進了將軍府,順著記憶去了西院,還是原來的樣子。

唯一變的是他出征那年親手種下的石榴樹,已經從弱不禁風長出了模樣。

他出征時太過年幼,一心承襲父志,對邊境有頗多向往,愿打完仗以后能不被枷鎖所累,如石榴花一樣紅艷似火。

現在回首,真是一場笑話。

厲止戈一沾枕頭就不省人事了,直到陸簡推門進來才睜眼,渾身沒有力氣,起身都做不到。

陸簡白了他一眼,在他討好的眼神下無奈地揉了下額角,“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

“嗯。”

陸簡小心地給他施了針,“你再胡鬧我就告訴浮山。”

“最后一次。”

“嗯?”

“我招惹了東賢王,要有個了結。”

“東賢王?”

厲止戈疲憊地嘆了口氣,“一個棘手的麻煩。”

“多棘手?”

“不得安生。”

陸簡皺了皺眉,能讓止戈說出這話……

“你想怎么做?”

“還條命給他。”

“你瘋了!”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東賢王不講事理。”

“可……”

“我知道你有辦法,少活一年和糟心幾年,我沒有時間了。”

陸簡沉默地一樣一樣遞藥給他,“我情愿你自私點,止戈,已經足夠了。”

“一日為將,就要承其重,值得的。我只望你不要自責,我多年前就想過尋死,時至今日都是我的選擇,無悔。”

陸簡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轉身出了屋,用手遮著眼睛,眼淚濕潤了手心,怎么能釋懷?

厲止戈早晨起來時桌上多了個瓷瓶,是陸簡昨夜送來的。

他知道陸簡心軟,尤其對他,越是這樣日后越走不出去。

厲止戈進宮后像個猴子一樣被人圍觀,他十余年不在京,如果不是一身鎮國將軍的官服,無人認得他。

今日朝臣們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東賢王離京出走兩年,竟然乖乖回京了,還出現在朝堂之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況且還有厲止戈在,這是厲止戈第二次上朝,第一次是他受封那日,在金鑾殿接下了帥印。

朝臣們自發離厲止戈幾步遠,當他是洪水猛獸一般。

厲止戈身姿挺拔,一身肅殺之氣,墨黑的官服仿佛是鮮血凝結的黑色。

宋雍之挪不開視線,直勾勾地盯著,這樣的厲止戈侵略感十足,強勢冷傲,殺伐凌厲,連面色都不再蒼白。

他恍惚見了絲意氣風發的少年滋味,厲止戈給他的感覺一直是帶著化不開的死寂,如耄耋老人一樣,那雙眼里少有光彩。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泰和帝端坐在龍椅上,瞇起眼睛看向厲止戈,“止戈,到前邊來,讓朕好好看看。”

厲止戈聞言往前走了兩步,單膝跪下。

“跪什么,起來吧。”

“謝皇上。”

“長大了,朕記得上次見你,你還沒有朕肩膀高。”

“是。”

“雍兒被朕寵壞了,聽說他給止戈添了不少麻煩?”

“未曾,是臣怠慢了東賢王。”

泰和帝面上看不出情緒,正要開口,就被厲止戈搶先了,“臣私自發兵大麗,視皇上為無物,懇請皇上降罪。”

“止戈為青桑立下汗馬功勞,此次又奪大麗十四城,功勛卓越,何罪之有?”

“未見圣旨,私自發兵是為死罪。”

泰和帝笑了笑,“止戈的戰功要這把龍椅都不為過,朕要是殺了你,豈不要被天下人唾棄?”

底下的朝臣大氣不敢喘一聲,皇上這是和厲止戈撕破臉了?文書禮和姜鳴益暗自著急,眼里是視死如歸的堅定。

“臣惶恐,功是功,過是過,臣絕無謀反之心。”厲止戈雙膝跪下,平靜地看向泰和帝。

“厲家世代為將,止戈怎會讓厲家蒙羞?”

“謝皇上。”

“止戈朕相信,但其他人朕不信,私自出兵,蔑視皇權,當誅九族。”

“戰老將軍和戰家四位少將軍已伏誅。”

泰和帝目露不屑,伏誅?厲止戈真當他昏庸?“來人!”

“戰家九族臣已斬盡,尸體懸在不渡城,以儆效尤,陳魯等幾位將軍也已伏誅,幾人九族尚在京城。”

泰和帝藏不住殺氣,狠狠地把茶杯砸向他,厲止戈也不躲,血順著如玉的面容滑下。

“你以為朕不敢殺你?”

“臣任皇上處置。”

“放肆!”

眾臣戰戰兢兢地跪下,好端端的,怎么就……

厲止戈也有些奇怪,按理說皇上不該和他撕破臉皮,何況他自斬了左膀右臂,替所有人省了不少心,今日虛與委蛇一番也就過去了。

皇上對他的忌憚比他所想的還多很多,厲止戈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驟然縮緊,不可能……

“來人!厲止戈欺上瞞下,大逆不道,拖出去斬了!”

“皇上三思!”文書禮見狀連忙出列,“厲家世代忠良,厲將軍更是年幼掛帥,功勛卓著,請皇上收回成命。”

“大麗動手在先,厲將軍也是為了青桑,況且此次連奪十四城,大大長了青桑的威風,不如功過相抵?”姜鳴益也跟著出列,聲情并茂,老淚縱橫。

“兩位大人差矣,如果有軍功在身就能無視皇權,謀私造反,談何王法。”

“厲將軍何時謀反了?林大人不能血口噴人!”

“難道非要殺入京城才算謀反?”

“林大人有本將謀反的證據?只要拿得出,本將就認。”

“厲將軍此話當真?”

“當真。在此之前,本將尚有一事不明,四個月前家母病重,本將未出邊境就受到伏擊,查出青桑有人和大麗勾結,送四城給大麗作為報酬,想本將和皇上生出嫌隙,敢問林大人知道此事?”

“一派胡言!”

“證據確鑿,本將久不在朝,諸位是不是消息不太靈通?”

厲止戈緩緩站起來,平平常常地抽出腰間的劍,一劍封喉,快到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林大人已經沒了氣息。

泰和帝跌坐在龍椅上,氣急敗壞,“厲止戈!”

厲止戈收了劍,字字清晰,砸在眾人心頭,“鎮國將軍有誅殺奸臣之責,林大人禍國,臣有責任替皇上分憂。”

“你!你想造反不成!”

“臣是否造反,在皇上一念之間,臣絕不反駁,但旁人再言一字,當誅。”

厲止戈淡淡地看了眼朝臣,戾氣畢露,眾人仿佛被閻羅盯上了一般,體弱的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心懷鬼胎的人盡可能垂低了頭,藏在人后,厲止戈敢殺一個人,就敢殺一群人,他有這個膽子和權利。

這些年他藏起了鋒芒,讓他們得意忘形了,厲家的人,哪會有怕事的?

泰和帝死死盯著厲止戈,最終嘆息一聲,“拖下去吧。”就算再想動厲止戈,還不到時候。

“雍兒以為此事應該如何處置?”

宋雍之打了個哈欠,換了個姿勢趴著,“兒臣只是來看戲。”

“這戲演得如何?”

“甚是精彩,比兒臣看的任何一出戲都精彩。”

“不知道大哥覺得精彩的是人,還是戲?”宋雍淮突然開口,目光在宋雍之和厲止戈之間徘徊。

宋雍淮妒忌得發狂,憑什么宋雍之做了大逆不道之事,還能坐在龍椅之下!

“兒臣聽聞大哥和厲將軍相交甚篤,不知是真是假。”

宋雍之支著頭懶散地看了眼他,“厲將軍救了本王一命,本王不勝感激。”

“在那之前。”宋雍淮厲了神色,“以大哥的性子怎會隨軍出征,還恰好落入敵手?”

泰和帝神色不變,“淮王想說什么?”

“回父皇,兒臣以為厲止戈早有征戰大麗之心,只是沒有緣由,如果大哥被俘……”

“稟父皇,兒臣以為四哥所言甚是,大哥再怎么說還不是儲君,就算是了,父皇尚在,大哥就和鎮國將軍暗中勾結,可曾把您放在眼里?”

五皇子宋雍元也站了出來,趁泰和帝和宋雍之之間還有嫌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等萩妃吹幾天枕頭風,他們想扳倒宋雍之就難了。

不管宋雍之這次回來是不是為了皇位,有他在,礙事得很,他們幾個誰也討不到好處。

“如若兩位皇弟所言為真,兒臣以為厲將軍過了,想打誰就打誰,絲毫未把父皇放在眼里,如果有一日心生不滿,是不是起兵造反都能制造成清君側的假象?”

三皇子宋雍平指著厲止戈道:“厲將軍敢說實話?”

厲止戈看了眼宋雍淮,竟然有人信口胡謅能蒙對了他的想法。

他有種感覺,邊境可能回不去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本將確實早有攻打大麗之心。”

此言一出,朝堂上靜得呼吸聲都聽不到,泰和帝寒了臉色,狠狠壓住怒氣,“鎮國將軍可有解釋?”

宋雍之眉頭一跳,恨鐵不成鋼地開了口:“本王和厲將軍有沒有私交和你們有關系?太子之位本王想要,只需一句話,還需耍手段?本王不想要,厲止戈刀架在本王脖子上又能怎樣?”

“放肆!”宋雍元恨恨地瞪著宋雍之,“當著父皇的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該當何罪!”

宋雍之聳聳肩,惺忪地看向泰和帝,“兒臣逾越,父皇勿怪。”

泰和帝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無視了他。

厲止戈單膝跪地,還未開口又被宋雍之打斷了,“本王對厲將軍甚是好奇,見識了邊境的風光感慨萬千,故多逗留了些時日。”

“凡是去過邊境的人,無一不想著打打殺殺,本王正巧想去大麗玩玩,又不想太過無聊,就利用了厲將軍。”

“此次既見識了兩軍交戰的威風,看到了大麗的風土人情,青桑還平白多了十四座城池,怎么都不虧。”

宋雍之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厲止戈,要是讓這人自己說,肯定什么都交代了,只要他點個頭,今日的事就過去了。

說他不會變通吧,一招欺上瞞下布置得天衣無縫,說他會變通吧,又堂堂正正,愚蠢至極。

“雍兒說的是真的?”泰和帝沒有看宋雍之,視線停在厲止戈身上,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令人無處遁形。

“臣駐守邊境十四年,深知邊境情勢,這幾年太過安逸,讓有些人起了心思,三國蠢蠢欲動。”

“皇上仁慈,臣自知請戰無用,恰逢東賢王出現在邊境,就起了心思,東賢王被劫和攻打大麗一戰,都是臣所為。”

“但戰家確實是沒了,臣絕不后悔,任憑皇上處置。”

泰和帝看了眼裝睡的宋雍之,“東賢王所言句句是假?”

“是。”

“朕逼了東賢王二十年,不見他主動上過一次朝,鎮國將軍的面子比朕大多了。”

“臣惶恐,是東賢王入世未深,被臣蒙騙。”

“那何不將錯就錯?”

“厲家不涉黨爭,除了守疆衛土,不做多余之事。錯了就是錯了,臣不敢欺瞞皇上,臣一介莽夫,和東賢王點頭之交已是榮幸,不敢再進一步,在此謝過東賢王大義。”

厲止戈當眾割了一片衣袍,無論他們算不算朋友,就此結束。

宋雍之眼皮動了動,終究沒有睜眼,心里不像面上這么平靜,騰地燃起了一簇火,怒得想掀了金鑾殿!

泰和帝沉默了好一會,道:“眾卿家以為要怎么處置鎮國將軍?”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閉口不言。

顧北望瞪了幾個人,都不見他們站出來,被厲止戈震懾住了,一群飯桶!

“回皇上,臣以為處置輕了不能平人心,恐會被人效仿,鎮國將軍戰功累累,況且還有祖上的威望,處置重了不合適。”

“不如就罰鎮國將軍一百板子吧,想必鎮國將軍承受得住,做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只受些皮肉之苦,也可彰顯皇上仁慈。”

“厲將軍乃青桑統帥,怎可如此!”文書禮當即火了,這分明是在羞辱止戈!況且以止戈現在的身體,不用一百板子人就沒了!

“請皇上三思!厲將軍他……”

“臣愿受罰。”厲止戈淡淡道,歉意地看了眼文書禮,“本將受得起,罪有應得。”

他沒有等禁軍過來,自己出了金鑾殿,腳步沉穩有力,如行在千軍萬馬中,傳到一些人耳里卻如地府索命,厲鬼嚎哭一樣。

宋雍之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眼里清清明明,看不出情緒,厲止戈當自己是誰?也太抬舉自己了!

他想起雪地上那一簇鮮紅,用一條命來換他不再糾纏?他堂堂青桑東賢王,誰有資格這樣對他!如厲止戈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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