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澤的話，如同當頭棒喝。

當頭棒喝這一招，要看對什么人用，有的人是一棒子打醒了，有的人可能就一棒子打死了。

在突然面對自己認識范圍以外的事物時，有些人的反應是“竟然還可以這樣？”，然后努力去理解，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有些人的反應就是“這不可能！我不聽我不聽！我只信我自己！”，然后我行我素。

前者的反應也叫開悟，后者一般被稱為鉆牛角尖。

姚念的反應，哪種都不是，他被這一棒子打懵了。

從小到大，父母、師長、親友們都眾口一詞：勤快有能力就會被老板賞識，努力奮斗就會出人頭地！

然而現實卻給他一個耳光：你勤快、你有能力、你努力奮斗、你被老板賞識，但你照樣還是出不了頭！

姚念的腦子一片空白，直接當機了。

“喂！”方清澤看見姚念瞪著眼睛呆呆坐著，眼神渙散，毫無聚焦，不由得嚇了一跳。伸開五指，在姚念眼前連連揮舞，而姚念神情木然，視而不見。

方清澤起身，直接掐姚念人中。

這招有用，姚念全身一顫，三魂七魄歸位了。

“你還好吧？”方清澤猶有余悸，剛才姚念那副樣子夠嚇人的，他差點以為要上演生化危機。

姚念喝了口咖啡，算是緩過來了，慢慢說道：“我還是想不通，老板既然清楚我的水平如何，為什么還是不肯用我？”

“因為他開的店，不適合你這樣的人。”方清澤解釋道：“我這么說吧，他的店只是個池塘，只能養普通的魚；而你，是一條海里的大白鯊！他的池塘就算再大，養的魚再多，也養不了你這條鯊魚！”

方清澤知道按照姚念的腦回路，不能跟他扯經營模式，他理解不來，只好搜腸刮肚地打比喻。

姚念聽懂了，眼睛發亮：“我真有這么厲害？”

“咱們現場驗證一下，你會泡咖啡還是會做甜點？”

“甜點。”

方清澤叫服務員把咖啡店老板找來，說自己愿意多出錢，讓這位兄弟去后廚做個點心。

老板開始不同意，方清澤就點出幾張大鈔；老板故作猶豫狀，方清澤就起身要走，老板連忙同意了。

姚念去后廚不到五分鐘，就端著一碟奶油蛋糕出來了，后面跟著好幾個一臉舔狗狀的甜點師傅。

方清澤招呼道：“老板，來！請你品評一下，這位兄弟的手藝如何？”

老板動手挖了一塊，幾個甜點師傅不請自來，也動起了手。

一口蛋糕下去，幾人臉上那神色，驚訝、幸福、滿足、興奮、崇敬就像關不上的水龍頭，不停地往外涌。

方清澤看著姚念：“你自己嘗嘗？”

姚念一口下去，“嗯？！”

原來我做的這么好吃？為什么我自己都一直不知道？

老板一個虎跳，撲到姚念面前：“這位師傅，到我這里來工作怎么樣？我給你開每月一萬底薪……不，兩萬！另加分紅！”

幾個甜點師傅也圍了上來：“您在哪家做事？我去給您當學徒怎么樣，不要薪水的那種！”

方清澤趁著他們幾個說話，連忙把剩下的蛋糕全塞進嘴里，含混不清地對姚念說道：“怎么樣，你現在認識到自己的身價了嗎？”

……

兩人費了好大勁，才出了咖啡館的門。

老板畢恭畢敬地把方清澤的錢全還了回來，還給兩人全部免單，就是一個勁地糾纏不休。臨出門時，老板的條件已經提升到了要和姚念合伙開店，姚念只要技術入股就行。

兩人走在人行道上，方清澤心情大好，姚念若有所思。

“既然老板不想用我，那為什么又要用超出職位標準的薪水，來和我簽合同？”姚念問道。

“老板雖然不想用你，但是又必須留下你。”方清澤回答。

“這又怎么說？”

“我想到的第一個原因，老板是為了他自己的名聲。老板要展示自己‘重視人才’、‘看重能力’、‘誠實守信’等形象，必須要對你有所表示。這不光是做給你看的，同時也是做給其他員工們看的。”

“嗯。”姚念點點頭。

“第二個原因，就是老板也不想放走了你，白白便宜了別人。你看，合同給你定的期限是五年，算是比較長期的合同了；而且你的薪水也不白拿，有諸多條款限制你，如果你要在合同期限內離職，將面臨違約賠償等一系列問題。”

“最要命的是這個，競業限制條款。明確規定你就算離開了，這五年以內，也不能在餐飲行業里工作。”

“就是說，如果我簽了合同，這五年就等于賣給他了？”

“如果那時你覺得不合理，可以提請勞動訴訟裁決。打官司要消耗時間和精力，你一個剛出社會的小年輕，還要工作養活自己，怎么耗得起？”

“而如果完全按照這個合同走，你就等于浪費了自己五年的時光。”方清澤無比嚴肅地說道：“我可以把話放在這里，那將是你無可估量的損失，遠遠不是這份合同的薪水能夠補償的。”

“也就是說，他不想用我也就算了，竟然還想用這種手段，把我一身本事荒廢掉？”姚念的眼睛里已經有了殺意。

“嗯？”方清澤有點驚訝，你怎么這么理解？

“我也只是猜測。”方清澤說道：“不代表他就一定這么想，也許他以后會專門捧你也說不定。”

姚念搖頭：“但是你猜測的都中了。他到底怎么想的不要緊，重要的是，他偏偏對我這么做了，不是么？”

方清澤無法反駁，只能點點頭，心想兄弟你可千萬別沖動啊。

姚念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決定了，我要報仇！你幫不幫我？”

“啥？”方清澤大吃一驚：“你識破了他們的用心，就可以了，不跳這個坑就是，犯不著和他們懟上吧？”

“我必須要出這口氣！”姚念無比堅定：“但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做，你腦子比我好得多，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

方清澤還想再勸，監察系統說話了：“你勸他也沒用，他的系統給他發布任務了。”

“啊？發布的什么任務？”

“我念一下：‘犯我系統者，雖強不懼，雖遠必誅！發揮你的能力，斗敗你的老板，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成功獎勵積分10000點，經驗10000點，失敗則宿主將失去本系統！’乖乖，廚神系統這是被惹毛了啊！”

“他這樣……會不會違規啊？”方清澤有些擔心。

“那就看他怎么做了。比如他去找廚師斗菜，那沒問題，屬于合理競爭；他如果跑去做菜下毒，那肯定就是違規了。”

見方清澤不說話，姚念又說道：“難道你對我沒信心？你不是說我可以吊打店里所有廚師的嗎？”

曾經閃現的念頭，再次出現在方清澤的腦海，他哈哈大笑起來：“有辦法了！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