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工作，姚念做得格外勤快。

同事們都以為，他在老板面前露了一手，如今正是好好表現，拼搏出位的時候。再加上老板親自給他交代了任務，個個都認為小姚今后前程無量，于是都盡量給他方便。

這一天所有需要打花刀的菜品，大伙兒都很有默契地交給了他。就連某些可打可不打的，今天也由姚念統一操持。

姚念其實是憋著一口氣在心里，不借著工作發泄一下的話，只怕會憋出病來。

一天下來，姚念已經完成了七百多個花刀，那速度和手法，看得同事們咋舌不已。至于廚師長何師傅，誰都看得出來，他很不開心。

只要等明天一早，當天的新鮮菜送來，姚念提前打完二百多個花刀毫無懸念。這一千個花刀的約定，算是圓滿完成了。

就連服務員們都在私下里議論，姚念這孩子，明天會不會就當上廚師長了？

……

方清澤今天沒有去“老豆下廚”繼續考察，連著吃了兩天，也該換換口味了。

他把發現姚念這個廚藝天才的事跟郭胖子說了，并表示了自己的擔心：按姚念的廚藝，在店里脫穎而出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事；郭云霖發掘出這個天才，那他在餐飲事業上的發展將不可阻擋，我們拿他就更沒辦法了。

郭胖子沉思了一會，說道：“我想……你這個擔心，應該不會成為現實的。”

“嗯？”方清澤很意外：“為什么呢？”

“因為‘老豆下廚’這個平臺的經營模式，不適合姚念這種天才式的人物。”郭胖子說道：“我剛才想了一下，假設是我處在堂哥的位置，發現手下出了這么一個天才，我反而會覺得挺難辦的。”

“怎么會這樣，你分析分析？”

“如果是主打檔次和口味的餐飲，有一位天才坐鎮，那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可是，堂哥做餐飲的模式你已經很清楚了，人力方面的影響因素已經降到了最低。也就是說，姚念在其他地方會是塊寶，可偏偏在他那里，只是把殺雞的牛刀。”

“有道理！”方清澤點頭。

“然后呢，堂哥的餐飲品牌是在向著連鎖發展的，這就要求各家分店要保持在同一水平，口味不能有明顯的差距。否則，就變成各分店之間在互相搶生意了。”

“這個我明白了。”方清澤一點就透：“姚念的水平太高，顧客全都跑去三號店了，那其他分店還要不要開了。”

“對的，”郭胖子繼續分析：“而且你還說了，姚念就是肯教，別人也學不會。那么，如果用了他，是沒法把其他分店的水平同步提高的，反而會因為他個人太突出，引發很多原本不存在的內部矛盾。”

“那郭云霖會不會專門給他換個環境？”方清澤問道。

“至少目前應該不會。”郭胖子說道：“郭家的餐飲行業，主要在北方，是我大伯郭華堂一家在管理。就是我爺爺的大兒子，我爸的親哥他們家。”

“堂哥選擇南下到羊城做餐飲，就是表示自己白手起家，不靠家族的背景。如果他爸已經成為郭家掌門人，那他可以專門把姚念調去郭家的酒樓，甚至專門捧他都沒有問題；可是現在郭家三代正在測試呢，他把姚念調去給大伯家，不是給對手送彈藥嗎？”

郭胖子頓了頓，繼續說道：“他既然是玩的白手起家，那么在羊城餐飲行業，也就不會有交情很好的熟人，可以暫時把姚念托付過去……”

“就算有，他也不能把姚念推薦出去！”方清澤插話道：“只要被別人知道了姚念的本事，恐怕會冒著得罪他郭云霖的風險，也要留下姚念的！這事如果被郭老爺子知道了，肯定會要怪他胳膊肘往外拐！”

“沒錯！你的分析也很對路。”

“照這么說，郭云霖對姚念，是既不能用，又不能放？”

“至少目前是這樣。這位姚念小伙子，估計要等到大堂伯郭華仁正式接掌了瀚海集團，才能在郭云霖手底下出頭了。”郭胖子嘆道。

……

第二天一早，姚念到店里上班，一個人默不作聲地打完了三百個花刀。

二十四小時以內，他總共完成了一千零八十個花刀，超額完成任務。然后默默地幫著做起了其他事情，等著老板過來。

其他同事交頭接耳：“你看小姚，今天要升職了吧？怎么這個樣子？”

“你懂什么，他那是高興得傻掉了！”

老板沒來，過來的是張店長。他微笑著問姚念：“小姚，老板要求的考驗，你已經完成了？”

姚念點點頭，幾個年輕廚師七嘴八舌地給他作證：“完成了還有多呢！我們可以證明，絕對沒有水分，都是他一個人做的！”

張店長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辜負老板的期望！小姚啊，老板今天臨時有事，不能過來了，但他可沒忘記對你的承諾啊！你看，老板專門委派了人力資源部的廖部長作為公司代表來找你了！”

姚念順著張店長的手指往廚房外看去，果然是廖部長，一本正經地坐在一張四人桌邊喝茶，身邊放著一個公文包。

姚念入職的時候見過這位廖部長，當時覺得他脾氣很大，對手下呼來喝去的。后來又聽同事說過，廖部長和老何師傅是老鄉，老何還是經廖部長介紹，才到這里來當廚師長的。

張店長說道：“小姚啊，按咱們店里的工作規范，無關人等不得進入廚房，就是廖部長也不能例外。所以，咱們出去，坐下來慢慢談？”

姚念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問道：“店長，按照老板的承諾，給我升職的話，直接宣布不就行了？還要談什么？”

張店長笑了：“年輕人想法就是簡單，你也不想想，你現在簽的是試用合同啊。你升職了，還能按照你現在的勞動合同走嗎？當然要重新簽過一份正式合同了！”

“而且，你的薪水標準，獎金標準，各項補貼標準等等待遇問題，至少應該告訴你知道吧？這些都要寫到正式合同里去的啊。”

“要不然，怎么要廖部長親自跑一趟呢？可見老板對你的重視啊！”

張店長說的句句在理，姚念心底的希望之火重新燃燒起來。

然而，當他坐到廖部長對面，拿起對方面無表情遞過來的勞動合同書一看，頓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升我的職，就是叫我做后廚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