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君書(中華經典藏書·升級版)
- 石磊譯注
- 6807字
- 2020-12-11 18:38:12
農戰第三
農戰,即農業和軍事。商鞅認為重農重戰是治國、強國、富國的根本。所謂“國之所以興者,農戰也”、“國待農戰而安,主待農戰而尊”。要使百姓高度重視農戰,就要以農戰作為獎賞的唯一條件,讓一切利益都由農戰得來。同時,要排除干擾民眾積極從事農戰的因素,亦即貶學抑商。商鞅認為“樂學”、“事商賈”將使人心浮蕩,國力衰退。所以堵住這些人獲得名利的其他途徑,就能夠從根本上遏制浮華空談之風。文章多從正反兩個方面進行反復對比論證,并多處采用遞進、排比句式,增強了說服力。商鞅的農戰思想在短期內提高了秦國的國力,為秦國的強盛奠定了基礎。
凡人主之所以勸民者(1),官爵也。國之所以興者,農戰也。今民求官爵,皆不以農戰,而以巧言虛道(2),此謂勞民(3)。勞民者,其國必無力。無力者,其國必削。
【注釋】
(1)勸:勉勵。
(2)虛道:指空泛無用的說教。
(3)勞:懶惰,使懶惰。
【譯文】
通常君主用來勉勵民眾的是官職和爵位。可是國家得以強大的根本卻是農業和軍事。現在民眾求取官爵都不是憑借農耕和作戰的功績,而是靠花言巧語和空洞無物的說教,這叫做使百姓怠惰。使百姓怠惰的國家,統治必然軟弱無力。統治軟弱無力,那么國力就會被削弱。
善為國者,其教民也,皆作壹而得官爵(1)。是故不作壹,不官無爵(2)。國去言則民樸,民樸則不淫(3)。民見上利之從壹空出也(4),則作壹。作壹,則民不偷營(5)。民不偷營,則多力。多力,則國強。今境內之民皆曰:“農戰可避,而官爵可得也。”是故豪杰皆可變業(6),務學《詩》、《書》,隨從外權(7),上可以求顯(8),下可以求官爵;要靡事商賈(9),為技藝,皆以避農戰。具備(10),國之危也。民以此為教者,其國必削。
【注釋】
(1)作:從事。壹:指農戰。
(2)不:無。
(3)淫:放縱。
(4)利:賞祿。壹空(kǒng):即一孔,一途。空,通“孔”。
(5)偷營:謂私下從事農戰以外的事。
(6)可:肯。
(7)隨從:追隨。外權:國外勢力。
(8)顯:榮譽。
(9)要靡:與豪杰對文,指平庸之人。
(10)具備:意謂以上的情況都出現。
【譯文】
善于治理國家的君主,他教化民眾都是要求通過專心農戰來得到官職和爵位。因此不專心農戰就不會得到官職也沒有爵位。國家摒棄空談民眾就樸實,民眾樸實就不放縱。民眾看見國家給人們的賞祿都是從農耕與作戰這一途徑發出,那么便會專心從事農耕和作戰。民眾專心從事農耕和作戰,就不會茍且謀求其他事務。民眾不茍且謀求其他事務,力量就會增強。力量增強,國家就會強大。現在國內的民眾都說:“農耕和作戰可以逃避,而官職和爵位同樣能夠得到。”所以那些豪杰之士都不惜改變自己的本行,而專門學習《詩》、《書》,追隨國外的權勢,好的可以得到高位,次一點也能得到一官半職;而那些平庸之人便去經商,搞手工業,憑借這些方式來逃避農耕和作戰。以上情況如果都出現,國家就要危險了。國君用以上兩種行為來教育民眾,這個國家的實力就一定會削弱。
善為國者,倉廩雖滿,不偷于農(1);國大民眾,不淫于言,則民樸壹(2)。民樸壹,則官爵不可巧而取也。不可巧取,則奸不生。奸不生則主不惑。今境內之民及處官爵者,見朝廷之可以巧言辯說取官爵也,故官爵不可得而常也(3)。是故進則曲主(4),退則慮所以實其私(5),然則下賣權矣(6)。夫曲主慮私,非國利也,而為之者,以其爵祿也;下賣權,非忠臣也,而為之者,以末貨也(7)。然則下官之冀遷者皆曰(8):“多貨,則上官可得而欲也。”曰:“我不以貨事上而求遷者,則如以貍餌鼠爾,必不冀矣。若以情事上而求遷者(9),則如引諸絕繩而求乘枉木也(10),愈不冀矣。二者不可以得遷,則我焉得無下動眾取貨以事上,而以求遷乎?”百姓曰:“我疾農,先實公倉,收余以食親(11)。為上忘生而戰,以尊主安國也。倉虛,主卑,家貧,然則不如索官!”親戚交游合(12),則更慮矣。豪杰務學《詩》、《書》,隨從外權;要靡事商賈,為技藝,皆以避農戰。民以此為教,則粟焉得無少,而兵焉得無弱也!
【注釋】
(1)偷:懶惰,此指松懈。
(2)樸:專心。
(3)常:指封官授爵的法典。
(4)曲主:曲意逢迎君主。
(5)實其私:滿足自己的私欲。
(6)賣權:賣弄權勢,謂玩弄權術。
(7)末:追逐。貨:貨利,財利。
(8)冀:希望。遷:升遷。
(9)情:實情。
(10)乘:登,升。枉:彎曲。
(11)食(sì):供養。
(12)交游:聚在一起。合:達成一致。
【譯文】
善于治理國家的君主,糧倉雖滿也不放松農耕;國家的土地廣大、人口眾多,不讓空洞無物的言論泛濫,那樣民眾就會專心于農戰。民眾專心農戰,那么官職和爵位就不能靠花言巧語來取得。不能靠花言巧語來取得官職和爵位,那么奸猾的人就不會產生。奸民不產生,君主就不會受迷惑。現在國內的民眾以及據有官爵的人看見朝廷中能靠巧妙的空談、詭辯的說教來獲得官職和爵位,所以認為官爵不可能靠國家制定的用人法規獲得。因此這些人上朝便曲意逢迎君主,回家便琢磨怎樣來滿足自己的私欲,這樣,他們就會在下面玩弄權術。曲意逢迎君主圖謀自己的私利,就不會對國家有利,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得到爵位和厚祿;私下玩弄權術就不是忠臣,他們這么做的原因,就是為追求財利。如果這樣的話,下面希望升遷的官員便說:“財產多了,就能得到想要的高官。”并且還說:“我如果不用金錢財物賄賂上級來求得升遷,那就像用貓做誘餌引老鼠上鉤一樣,一定不會有成功的希望。假如用為官任職的實際政績呈給上級來求得升遷,那么就像牽著已經斷了的繩子想爬上彎木一樣,更加沒有希望了。因為這兩種辦法都不能得到升遷,那我怎能不到下面去役使民眾搜刮錢財來賄賂上級,而謀求升官呢?”百姓說:“我積極務農,先裝滿國家的糧倉,收取剩下的糧食供養親人。替君主舍生忘死去作戰,來使君主尊貴國家安定。現在,國家的糧倉空虛,國君地位卑微,家庭貧窮,這樣還不如謀取個官做。”親戚朋友在來往議論中會達成同樣的認識,就會改變從事農戰的想法。豪杰之士專心學習《詩》、《書》,追隨國外的權勢人物;普通人會去經商,搞手工業,人們都靠這些來逃避農耕和作戰。用這種現實來教化民眾,那么國庫的糧食怎能不減少,而軍隊的實力怎能不被削弱呢?
善為國者,官法明,故不任知慮(1);上作壹,故民不偷營,則國力摶(2)。國力摶者強,國好言談者削。故曰:農戰之民千人,而有《詩》、《書》辯慧者一人焉(3),千人者皆怠于農戰矣。農戰之民百人,而有技藝者一人焉,百人者皆怠于農戰矣。國待農戰而安,主待農戰而尊。夫民之不農戰也,上好言而官失常也。常官,則國治;壹務,則國富。國富而治,王之道也。故曰:王道非外,身作壹而已矣。
【注釋】
(1)知:同“智”。慮:謀劃。
(2)摶(tuán):聚集,凝聚。
(3)焉:于此,在這里。
【譯文】
善于治理國家的君主,任用官吏的法規嚴明,所以不起用那些頭腦太靈活的人;君主專心于農耕和作戰,所以民眾就不會茍且經營農耕作戰以外的行業,那么國家的力量就集中到農耕作戰上。國家的力量集中就會強大,國家崇尚空談力量就會被削弱。所以說:從事農耕和作戰的民眾有一千人,里面出現一個學《詩》、《書》而巧言善辯的人,那么這一千人都會對從事農耕作戰松懈了。從事農耕作戰的民眾有一百人,出現一個搞手工業的人,那么這一百人就都會放松了農耕和作戰。國家依賴農耕和作戰而安全,君主依靠農耕和作戰才能尊貴。民眾不從事農耕和作戰,那是因為君主喜歡虛偽的空談而不按照法規選用官吏。依法選用官吏,國家就能做到政治清明;專心務農,國家就會富強。國家富強而政治清明,這是稱王天下的道路。所以稱王天下的辦法沒有別的,就是自己專心從事農耕和作戰罷了。
今上論材能知慧而任之,則知慧之人希主好惡(1),使官制物以適主心(2)。是以官無常,國亂而不壹,辯說之人而無法也。如此,則民務焉得無多(3)?而地焉得無荒?《詩》、《書》、禮、樂、善、修、仁、廉、辯、慧,國有十者,上無使守戰(4)。國以十者治,敵至必削,不至必貧。國去此十者,敵不敢至。雖至,必卻;興兵而伐,必取;按兵不伐,必富。國好力者以難攻(5),以難攻者必興;好辯者以易攻(6),以易攻者必危。故圣人明君者,非能盡其萬物也,知萬物之要也。故其治國也,察要而已矣。
【注釋】
(1)希:通“睎”,觀望。
(2)制:處理,決斷。
(3)務:事務,此指行業。
(4)守戰:防守和進攻。
(5)難:指“好力”之“力”,即加強農戰,因為這種事做起來不容易,故曰“難”。
(6)易:指“好辯”之“辯”,即崇尚虛談,因為這種事做起來不費力,故曰“易”。
【譯文】
現在國君根據才能和智慧來用人,那么聰明的人就會察言觀色根據君主的好惡做事,為官處理政務也千方百計迎合君主。因此,國家選用官吏不遵照用人的法規,國家就會混亂而沒有統一的政策法令,善于巧舌游說的人就更加無法無天了。像這樣,民眾從事的其他職業怎么會不多?而土地又怎么能不撂荒呢?《詩》、《書》、禮制、音樂、為善、修身、仁愛、廉潔、善辯、聰慧,國家有這十種事務,君主就無法讓民眾防守作戰。國家用這十種東西來治理,敵人進犯國土就一定被割削,敵人不來進犯國家也一定會貧窮。若國家沒有這十種東西,敵人就不敢來侵犯。即使來了,也一定會被趕走;如果發兵前去征伐他國,一定能取勝;如果按兵不動不去征伐,就一定會富足。注重耕戰的國家以耕戰的優勢進攻,以耕戰的優勢進攻的國家一定會興旺;喜歡空談的國家以不實的想法去進攻,以不實的想法進攻的國家就一定會危險。所以那些成為圣人和明主的人,并不是能任意地運用萬物,而是掌握了萬事萬物的規律和要領。因此他們治理國家的辦法,就是辨明要領罷了。
今為國者多無要。朝廷之言治也,紛紛焉務相易也(1)。是以其君惛于說(2),其官亂于言,其民惰而不農。故其境內之民,皆化而好辯樂學,事商賈,為技藝,避農戰。如此,則不遠矣。國有事,則學民惡法(3),商民善化,技藝之民不用,故其國易破也。夫農者寡而游食者眾,故其國貧危。今夫螟、、蚼蠋春生秋死(4),一出而民數年不食。今一人耕而百人食之,此其為螟、
、蚼蠋亦大矣。雖有《詩》、《書》,鄉一束(5),家一員(6),猶無益于治也,非所以反之之術也(7)。故先王反之于農戰。故曰:百人農一人居者,王;十人農一人居者,強;半農半居者,危。故治國者欲民者之農也(8)。國不農,則與諸侯爭權不能自持也(9),則眾力不足也。故諸侯撓其弱(10),乘其衰(11),土地侵削而不振,則無及已。
【注釋】
(1)紛紛焉:眾說紛紜的樣子。務:一定。相易:各持一說。
(2)惛(hūn):糊涂。
(3)學民:指有學識的人。
(4)螟、(tè):兩種專吃小苗的害蟲。蚼蠋(qúzhú):一種似蠶的害蟲。
(5)鄉:古代居民單位,大約兩千家為一鄉。一束:一捆。
(6)員:卷。
(7)反:轉變,指改變現狀。
(8)之:到,此謂從事。
(9)自持:自保。
(10)撓:侵擾。
(11)乘:侵犯。
【譯文】
現在治理國家的人多不得要領。在朝廷討論治國的方法時,眾人七嘴八舌都想改變對方的觀點。因此,國君被不同的說法弄得糊里糊涂,而官吏被這些言談弄得昏頭漲腦,國中的民眾也懶散不愿意從事農耕。所以那些國家的民眾,都變得喜歡空談和從事學習,經商,搞手工業,逃避農耕和作戰。如果這樣,那國家離滅亡就不遠了。國家動蕩,而那些有知識的人討厭法規,商人善于變化,手工業者無所用,所以這個國家就容易被攻破。從事農耕的人少而靠巧言游說吃飯的人數眾多,所以這個國家就貧困而危險。就像那些危害農作物的螟、、蚼蠋等害蟲雖然春生秋死,但只要它們出現一次,民眾就會多年歉收沒有飯吃。現在一個人種地卻供應一百個人吃飯,那么這些人比螟、
、蚼蠋等害蟲的危害更大。如果這樣,雖然《詩》、《書》,每個鄉有一捆,每家有一卷,對治理國家也一點用處也沒有,這不是改變現狀的辦法。所以以前君主轉而依靠農耕和作戰來突破困境。因此說:如果一百人從事耕作一個人閑著,這個國家就能稱王天下;十個人從事農耕一個人閑著,這個國家就會強大;有一半人從事農耕有一半人閑著,這個國家就危險了。所以治理國家的人都想讓民眾去務農。國家不重視農耕,就會在諸侯爭霸時不能自保,這是因為能夠使用的民力不足。因此,其他諸侯國就乘其衰弱來侵擾它,乘其衰微來進犯它,土地就會被侵占從此一蹶不振,到那時就來不及想辦法了。
圣人知治國之要,故令民歸心于農。歸心于農,則民樸而可正也,純純則易使也(1),信可以守戰也。壹,則少詐而重居(2);壹,則可以賞罰進也;壹,則可以外用也。夫民之親上死制也(3),以其旦暮從事于農。夫民之不可用也,見言談游士事君之可以尊身也、商賈之可以富家也、技藝之足以糊口也。民見此三者之便且利也,則必避農。避農,則民輕其居,輕其居則必不為上守戰也。凡治國者,患民之散而不可摶也。是以圣人作壹,摶之也。國作壹一歲者,十歲強;作壹十歲者,百歲強;作壹百歲者,千歲強;千歲強者王。君修賞罰以輔壹教,是以其教有所常,而政有成也。
【注釋】
(1)純純:誠懇的樣子。
(2)重(zhòng)居:重土難遷。
(3)制:遵從。
【譯文】
圣賢的君主懂得治理國家的要領,因此命令民眾都把心思放在農業上。專心務農,那么民眾樸實而好管理,誠實就容易役使,一定可以用來守城作戰。民眾專心耕種作戰,那么就很少有奸詐之事而且重土難遷;民眾專心于農耕作戰,那么就能用獎賞和懲罰的辦法來鼓勵上進;民眾專心于農耕作戰,就可以用他們來對外作戰。民眾親附君主并且死心塌地的遵從,是因為他們一天到晚都從事農耕的緣故。民眾不聽從管理效力國家,是因為他們看見空談游說的人逢迎君主也可以使自己得到尊貴的地位、商人也可以發財致富、手工業者也能以此養家糊口。民眾看到這三種人的職業輕松又可以賺錢,就一定會逃避農耕。逃避農耕,那么民眾就會不在意自己居住在什么地方。不在意自己居住在什么地方,那么就一定不會替君主守土作戰。凡是治理國家的人,都害怕民心渙散不能凝聚。所以英明的君主實行農戰政策,就是要凝聚民眾。如果民眾專心于農耕和作戰一年,國家就能強大十年;如果民眾專心于農耕和作戰十年,國家就能強大一百年;如果民眾專心于農耕和作戰一百年,國家就能強大一千年;強大一千年就能稱王于天下。君主制定賞罰作為農戰政策的輔助手段,所以對民眾的教化有常法,治理國家也就會有成績。
王者得治民之至要,故不待賞賜而民親上,不待爵祿而民從事,不待刑罰而民致死。國危主憂,說者成伍,無益于安危也。夫國危主憂也者,強敵大國也。人君不能服強敵破大國也,則修守備,便地形(1),摶民力,以待外事(2),然后患可以去,而王可致也。是以明君修政作壹,去無用,止浮學事淫之民,壹之農,然后國家可富,而民力可摶也。
【注釋】
(1)便地形:謂占領有利地形。便,有利。
(2)外事:指外來進犯。
【譯文】
君主掌握了統治民眾的最關鍵原則,所以不等君主實行賞賜,民眾便親附于君主;不等君主封爵加祿,民眾便從事農戰;不等君主使用刑罰,民眾就拼死效命。在國家危亡、君主憂慮的時候,巧言善辯的空談之士成群,卻對國家的安危沒有任何益處。國家面臨危亡、君主憂慮是因為遇上了強大的敵國。君主不能戰勝強敵、攻破大國,那么就要修整防御設施,占據有利地形,集中民眾力量來應付外來的入侵,這樣威脅就可以消除了,而稱王天下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因此英明的君主治理國家應專心于農耕和作戰,清除那些無用的東西,禁止那些學習空洞浮華的學問和從事游說等不正當職業的民眾,讓他們專心于農耕,這樣國家就能富強,民眾的力量也可以凝聚了。
今世主皆憂其國之危而兵之弱也,而強聽說者(1)。說者成伍,煩言飾辭而無實用(2)。主好其辯(3),不求其實。說者得意,道路曲辯,輩輩成群(4)。民見其可以取王公大人也,而皆學之。夫人聚黨與,說議于國,紛紛焉。小民樂之,大人說之(5)。故其民農者寡而游食者眾。眾,則農者殆;農者殆,則土地荒。學者成俗(6),則民舍農從事于談說,高言偽議。舍農游食而以言相高也,故民離上而不臣者成群。此貧國弱兵之教也。夫國庸民以言(7),則民不畜于農(8)。故惟明君知好言之不可以強兵辟土也,惟圣人之治國作壹,摶之于農而已矣。
【注釋】
(1)強(qiǎng):優越,使優越。
(2)煩:多。飾:巧詐。
(3)辯:言辭華美。
(4)輩輩:一批一批,一伙一伙。
(5)說:通“悅”。
(6)成俗:形成風氣。
(7)庸:任用。
(8)畜:喜好。
【譯文】
現在各國國君都擔心自己的國家危急而軍事力量薄弱,卻愿意聽游說之士空洞的議論,說客們成群結隊,廢話連篇花言巧語卻沒有什么實際用處。君主愛聽他們華美的言辭,而不去探求這些言論的實用價值。因此說客們非常得意,無論走在什么地方都巧言詭辯,一伙又一伙成群結隊。民眾看這些人能用這種本領取悅王公大臣,便都向他們學習。于是這些人結成黨羽,在國內高談闊論,議論紛紛。普通百姓喜歡這樣做,王公大臣也這樣做。因此國中民眾務農的人少而靠游說吃飯的人多。游說的人多,那么從事農耕的人便會怠惰;務農的人怠惰,那么田地就會荒蕪。學習花言巧語空談成風,民眾就會放棄農耕而去以談說為業,高談闊論。民眾放棄農耕,游走混飯吃并憑花言巧語獲取尊崇,所以民眾遠離君主,而不臣服的人成群結隊。這是使國家貧窮、軍隊薄弱的統治措施。如果國家憑空談任用民眾,那么民眾就不喜歡從事農耕。因此只有英明的君主知道喜歡空談不能用來強軍辟壤,只有圣明的人治理國家采用一個辦法,把民眾的力量集中到農業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