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妤真低著頭，輕輕地說，“君悅是明達的附屬企業。”
顧盈菲立刻明白了，“那你以后怎么辦？你媽那邊……”
韓易興坐牢第二年，突然在獄中暴斃。
監獄方給出的結論是心臟大面積梗死，連尸檢報告都沒給家屬。
接著，韓妤真媽媽白寧就被查出尿毒癥晚期，現在醫院靠透析維持生命。
每天的醫藥費對現在的韓妤真來說，就是個天文數字。
沒有錢，只要醫院一停止治療，她媽媽根本維持不了幾天。
韓妤真心亂如麻，低低地說，“我也不知道?！?
顧盈菲也沒有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韓妤真勉強笑笑，“沒事，這份工作丟了我再找，總會有辦法的。”
“真真?！鳖櫽朴行┆q豫，“其實，如果你愿意，可以去我們那里試試看?！?
顧盈菲在一家高檔酒吧打工。
韓妤真自幼家境殷實，驕傲又自矜。
在她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她寧愿在酒店洗碗也不肯去酒吧推銷酒水。
這次顧盈菲也沒指望她會答應。
果然，韓妤真沉默之后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回復，“謝謝，我考慮一下?！?
顧盈菲有些氣餒，趿拉著拖鞋“啪嗒啪嗒”去了客廳，從自己錢包里抽出一張卡，又走回來遞給韓妤真，“呶，這里面有五千塊，我昨晚的提成。你先拿著應應急?！?
她不等韓妤真反對，氣沖沖將卡塞到她手里，嘟囔著說，“真不知道你大小姐這可憐的自尊，是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藥救阿姨！”
韓妤真滿臉愧色，拒而不收，“不行，你也需要錢的……”
“少跟我嘰嘰歪歪?！鳖櫽茝乃龝郎铣槌鲆粡埣?，“啪”地拍在韓妤真面前，“別整這些有的沒的，打欠條！以后我要收利息的！”
接下來一周的時間，韓妤真一直在應聘和被拒中度過。
有時候，她明明已經談好薪酬，準備簽合同上班，卻突然被通知不用過去了。
更多的時候，對方一聽她的名字，就立刻拒絕了她。
韓妤真再傻也知道，這是因為沈川。
東臨太小了，以沈川的能力，動動手指就能摁倒一大片。
他討厭韓妤真，就沒人敢用她。
她能怎么辦？
難道真要去求他？
韓妤真放下手機，煩躁的胡亂抓著頭發。
顧盈菲坐過來，遞給她一杯水，“怎么，又被拒了？”
韓妤真苦笑。
顧盈菲借給她的五千塊早就花光，媽媽醫藥費已經又欠了七八千。
上午醫院剛剛打電話催繳費用。
不然，她去顧盈菲工作的地方試試？
其實只做酒水推銷的話，像顧盈菲說的那樣，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剛要開口，手機又響了起來。
韓妤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隨即接了起來，“您好哪位？”
“請問是韓妤真韓小姐嗎？”
韓妤真下意識看了顧盈菲一眼，立刻繃直了身子，“我是韓妤真，請問您是？”
“我們這里是愛佳連鎖酒店人事處，我看了您的簡歷，符合我們招聘要求，請問韓小姐有沒有興趣？”
“有有有！”韓妤真連考慮都沒考慮，直接就答應了，“請問您地址在哪？”
“我可以加韓小姐微信，給您發定位?！?
韓妤真將自己的微信號告訴了對方。
很快，手快“嘀”的響了一聲，有消息提示：如果她對這份工作有興趣，隨時可以來公司參加面試。
韓妤真通過了對方的好友請求，對方接著將定位發了過來。
她從網上查了查，這個地址在東臨城西北方向，距離她媽媽住院的地方很近。
顧盈菲笑，“你答應的也太快了。這樣迫不及待，在談薪水的時候會比較吃虧?！?
“我顧不得了?！?
韓妤真跳起來收拾東西，“只要有工作讓我去做，掃廁所倒垃圾什么我都不在乎?！?
顧盈菲張了張嘴，臉色有些訕訕。
韓妤真后知后覺自己傷到了顧盈菲，連忙道歉，“對不起菲菲，我沒別的意思。其實在這個電話打來之前，我已經打算去你那里看看了?！?
“嗨，你想什么呢？”顧盈菲一揮手，“快去快回。我今天正好休息，給你做紅燒排骨吃?！?
韓妤真眼眶微紅，輕輕抱了抱顧盈菲，“謝謝你?！?
“少酸，咱倆誰跟誰？”
顧盈菲眼眶也紅，“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好，祝你馬到成功！”
“謝謝！”韓妤真提起包包，“那我這就去啦？”
顧盈菲擺擺手，“嗯，快去快回?！?
韓妤真出了門，按照導航上了公交。
坐了十幾站，終于快到終點站的時候，電話突然又響了。
是之前愛佳連鎖酒店的電話。
韓妤真連忙接了起來。
對方聲音有些歉然，“對不住韓小姐，之前的定位發錯了，我不小心把之前給朋友發的錯發給您了。這樣，我重新給您發個定位？”
韓妤真窘窘然：這樣都能搞錯？
一個公司人事處的工作人員怎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可是她人都已經到這里了。
對方很快將新的定位發了過來。
韓妤真見新的位置在自己西面，還有六七公里的距離。
公交不走那條線，她只好打了輛的士，將定位給司機看過。
司機瞄了一眼，又仔細看了看韓妤真，問，“姑娘走親戚？”
“不是，我去應聘。”
“怎么去那里應聘？”
韓妤真笑笑，不欲多說。
司機也沒再說話。
很快，韓妤真就知道司機為什么要那么問：這里是一片拆遷區。
舊的平房大部分已經搬空，到處都是斷磚碎瓦，成堆的垃圾就堆在路邊，五顏六色的塑料袋里裝得東西散發出陣陣腐臭味，鬧哄哄圍著一群蒼蠅。
出租車司機收了錢，立刻調頭走人。
韓妤真下了車，按照定位往前走。
越往前走，她心里越忐忑。
按照定位，酒店位置在拆遷區最北面，要經過一大片廢墟。
什么樣的酒店會建在這種地方？
會有人住的嗎？
很快，一幢五層小樓出現在她眼前。
小樓建在路邊，在一片平房之間鶴立雞群，突兀的很。
樓房表面斑斑駁駁，外墻漆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窗戶上安裝的防護網也都生了銹。
韓妤真站在原地，猶豫了。
這樣的地方，真得是一家連鎖酒店嗎？
會不會，是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