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詩歌系年考(上)
貞觀元年(627)
正月乙酉(一日),改元。
徐賢妃生。孔紹安、袁朗約卒于是年。
杜淹《詠寒食斗雞應秦王教》,見《全唐詩》卷三〇。
《大唐新語》卷八《文章》:“杜淹為天策府兵曹,楊文干之亂,流越嶲。太宗戡內難,以為御史大夫。因詠雞以致意焉。其詩曰云云。尋判吏部尚書,參議政事。”《全唐詩》摘錄為題下注。據兩《唐書》本傳、《高祖紀》、《太宗紀》及《資治通鑒》卷一九一、一九二,杜淹流越嶲(即嶲州,治所在今四川西昌市)在武德七年(624)六月;九年六月“玄武門之變”后,召拜御史大夫,七月癸巳就任;貞觀元年九月辛酉,以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參預朝政(宰相)。詩云“寒食東郊道,揚鞲競出籠”,則當作于貞觀元年三月。然其時李世民已即帝位,不能再稱“應秦王教”。檢《文苑英華》兩錄此詩,卷一七九題作《詠寒食斗雞應秦王教》,卷二〇六題作《寒食斗雞》。疑“應秦王教”四字乃后人所加。
裴略《為溫仆射嘲竹》,見《全唐詩》卷八六九。
裴略《又嘲屏墻》,同上。
《全唐詩》題下注:“宿衛裴略試判落第,詣仆射溫彥博披訴,不理。略自云能嘲戲,彥博回意與語,指廳前竹令嘲,應聲云云。”“彥博又令嘲屏墻,略云云。彥博曰:‘此語似傷博’。略曰:‘即扳公筋,何止傷膊?’博慚而與官。”按:此二注前者摘自《太平廣記》卷二五四引《啟顏錄》,后者摘自《大唐新語》卷十三《諧謔》。《啟顏錄》稱“仆射溫彥博”,誤。蓋唐初尚書仆射位高權重,選人焉能直接訴于仆射?且彥博于貞觀十年六月十四日遷右仆射,翌年六月一日薨(見《舊唐書·太宗紀》),亦無暇理此瑣事。《大唐新語》稱“溫彥博為吏部侍郎”,兩《唐書》本傳亦云“太宗立”,“尋檢校吏部侍郎”,亦誤。蓋武德七年至貞觀初無吏部侍郎而以吏部郎中掌選也。《舊唐書·高祖紀》:“武德七年三月戊寅,廢尚書省六司侍郎,增吏部郎中秩正四品,掌選事。”《太宗紀》:“貞觀二年春正月辛丑,復置六侍郎,副六尚書事。”《八瓊室金石補正》卷三〇錄岑文本《虞恭公溫彥博碑》稱“檢校吏部郎中”,是。《唐會要》卷七四《掌選善惡》:“貞觀元年,溫彥博為吏部郎中,知選事,意在沙汰,多所擯抑,而退者不伏,囂訟盈庭。彥博唯騁辭辯,與之相詰,終日喧擾,頗為識者所嗤。”裴略之嘲,當作于是時。
編選者按:本文原載于《面向二十一世紀:中外文化的沖突與融合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商務印書館1998年出版)。
袁朗《賦飲馬長城窟》,見《全唐詩》卷三〇。
袁朗《和洗掾登城南坂望京邑》,同上。
《舊唐書·袁朗傳》:“武德初,授齊王文學、祠部郎中,封汝南縣男,再轉給事中。貞觀初卒官。”《新唐書》本傳略同。二詩當作于武德至貞觀初年間。
貞觀二年(628)
唐高宗李治生。杜淹卒。蔡允恭約卒于是年。
王績《春日山莊言志》,見五卷本《王無功文集》卷二。《全唐詩》失載。
王績《春日》(一作《初春》),見《全唐詩》卷三七。
呂才《王無功文集序》:“武德中,詔征,以前揚州六合縣丞待詔門下省。…貞觀初,以疾罷歸。”《新唐書·王績傳》:“貞觀初,以疾罷。”《唐才子傳》卷一:“貞觀初,以疾罷歸。”皆可證王績此次歸隱乃在貞觀元年。《春日山莊言志》首句為“平子試歸田”,試,初也,始也,明其作于歸田后不久。接云“風光溢眼前。野樓全跨迥,山閣半臨煙。人屋欹生樹,當階逆涌泉。剪茅通澗底,移柳向河邊。……去去人間遠,誰知心自然”。《初春》云:“前旦出園游,林華都未有。今朝下堂來,池冰開已久。雪被南軒梅,風催北庭柳。遙呼灶前妾,卻報機中婦。年光恰恰來,滿甕營春灑。”詩中絕無戰亂陰影,亦無易代之慨,而充滿春回大地之喜悅和久客歸鄉之新鮮感,與其武德二年首次歸隱后所作《野望》、《山夜》、《端坐詠思》情調迥異(參見拙文《武德詩歌系年考》)。故《春日》二詩當作于貞觀二年春。
貞觀三年(629)
八月丁亥,李靖為定襄道行軍大總管,以伐突厥。
玄奘西赴天竺取經。
虞世南《賦得慎罰》,見《全唐詩》卷三六。
詩曰:“帝圖光往冊,上德表鴻名。道冠二儀始,風高三代英。樂和知化洽,訟息表刑清。罰輕猶在念,勿喜尚留情。明慎全無枉,哀矜在好生。……刑措諒斯在,歡然仰頌聲。”《冊府元龜》卷一五一:“貞觀三年四月詔曰:‘泣辜慎罰,前王所重。枉系一日,事等三秋。州縣法司,特宜存意。普告天下,知聯意焉。'”虞詩蓋為此詔而發,當作于三年四月。《貞觀政要》卷八:“貞觀元年,太宗謂侍臣曰:‘死者不可再生,用法務在寬簡,……’由是至四年,斷死刑天下二十九人,幾致刑措。”《舊唐書·太宗紀》亦云:“是歲(貞觀四年),斷死刑二十九人,幾致刑措。”《新唐書·太宗紀》同。可知虞詩所謂“刑措”云云,翌年即告成,此史家所稱“貞觀之治”也。
唐太宗、淮安王、長孫無忌、房玄齡、蕭瑀《兩儀殿賦柏梁體》,見《全唐詩》卷一。
《全唐詩》題下注:“《兩京記》:貞觀五年,太宗破突厥,宴突利可汗于兩儀殿,賦七言詩柏梁體。”按:今《兩京記》僅存殘卷,闕佚甚多,《全唐詩》注所引,未見所據。《舊唐書·突厥傳上》:“突利初自武德時,深自結于太宗,太宗以恩義撫之,結為兄弟,與盟而去。……貞觀三年,表請入朝。……四年,授右衛大將軍,封北平郡王,食邑封七百戶,以其下兵眾置順、佑等州,帥部落還蕃。……五年,征入朝,至并州,道病卒,年二十九。”《新唐書·突厥傳上》略同。據《舊唐書·太宗紀》、《冊府元龜》卷九七四、《資治通鑒》卷一九三,突利于貞觀三年十二月戊辰(二日)入朝;四年五月辛未(七日)封北平郡王,授順州都督,帥部落還蕃;五年,征入朝,十月己酉(二十三日),行至并州而卒。由此可見,貞觀四年五月七日以后,突利不在京,自不能參與兩儀殿之宴,《兩京記》誤。《冊府元龜》卷一〇九:“貞觀三年十一月戊辰,宴五品以上于內殿,帝謂群臣曰:‘李靖奮忠勇,長驅深入,頡利奔竄,天下無事,豈不樂哉!’于是極歡而罷。戊子,宴突利可汗及群臣三品以上于中華殿,帝賦七言詩,極歡而罷,賜雜彩各有差。”據陳垣《二十史朔閏表》,貞觀三年十一月戊戌朔,無戊辰、戊子日;十二月丁卯朔,戊辰為二日,戊子為二十二日。《冊府元龜》所記“十一月”當為“十二月”之訛。《唐六典》卷七:“宮城在皇城之北,南面三門:中曰承天,東曰長樂,西曰永安。……其北曰太極門,其內曰太極殿。……又北曰兩儀門,其內曰兩儀殿,常日聽朝而視事焉。”原注:“蓋古之內朝也。隋曰中華殿,貞觀五年改為兩儀殿。”要之,《兩儀殿(即中華殿)賦柏梁體》當作于貞觀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慧宣《奉和竇使君同恭法師詠高僧》二首,見《全唐詩》卷八〇八。
慧宣,常州法師。恭法師,即蘇州道恭法師。竇使君,郁賢皓《唐刺史考》卷一三八疑指竇德明,貞觀三年在常州刺史任。慧宣、道恭、竇使君唱和,當在是年前后。恭、竇詩已佚。
魏徵《缺題五古詩》二首。
此二首《全唐詩》不錄,陳尚君據上海大眾書局《古今碑帖集成》輯入《全唐詩續拾》卷一。陳按:“詩帖為大楷,云出靜木齋亦藏。末署:‘貞觀三年。’原連作一首,詳詩意及押韻,當作二詩。此帖前代未見著錄,靜木齋亦不詳為誰,是否魏徵所作,甚為可疑。今姑錄出,以俟考詳。”彭按:陳氏所疑甚是,此二詩斷非魏徵作。今補證如下:一、詩意與魏徵生平不合。詩帖末署“貞觀三年”,據兩《唐書》本傳、《太宗紀》及《新唐書·宰相表上》,魏徵于貞觀元年遷尚書右丞,三年二月戊寅拜相,七年三月遷待中,十六年九月罷相,居相位十四年,榮顯已極。然此詩云:“大道夷且長,窘路狹且促。”“靈芝生河洲,動搖因洪波。蘭榮一何晚,嚴霜瘁其柯。哀哉二芳草,不植泰山阿。……安得孔仲尼,為世陳四科。”全是生不逢時之慨,與魏徵情狀相悖。二、詩語鄙陋。如“抱玉乘龍驥,不逢樂與和。”“龍驥”不逢伯樂尚可通,而“抱玉”者本是卞和,抱玉不逢卞和,直是語無倫次。魏徵固不至如此荒唐,且綜觀《全唐詩》亦無此舛謬語。三、懵然無知,用事有誤。如“絳灌臨宰衡,謂誼崇浮華。賢才抑不用,遠投荊南沙。”《史記·賈生列傳》載:周勃、灌嬰等攻訐賈誼“年少初學,專欲擅權,紛亂諸事”,故貶誼為長沙王太傅。所謂“紛亂諸事”,實指賈誼主張“改正朔,易服色,法制度,立官名,興禮樂”,總之是改革政治,故為元老權貴所不容。且其《陳政事疏》、《論積貯疏》分明斥浮華,抑淫侈,然則“謂誼崇浮華”,純屬無稽之談。魏徵主編《群書治要》與《隋書》,又監修梁、陳、齊、周四朝史,斷不至如此顢頇。
貞觀四年(630)
正月,李靖大破突厥于云中。二月,又大破突厥于陰山。三月,擒頡利可汗,獻于京師。四月,四夷君長尊太宗為“天可汗”。
李善約生于是年。
許敬宗等《四言曲池酺飲座銘》七首。
此七首《全唐詩》失載,始見于《翰林學士集》,原署名分別為“沛公鄭元璹”、“兵部侍郎于志寧”、“武康公沈叔安”、“燕王友張后胤”、“酆王友張文琮”、“著作郎許敬宗”、“越王文學陸搢”。據《舊唐書·太宗紀》及《太宗諸子傳》,貞觀二年,李泰改封越王,李佑改封燕王;十年,泰徙封魏王,佑徙封齊王。《舊唐書·太宗紀》、《新唐書·太宗紀》、《資治通鑒》卷一九四皆云:“貞觀六年六月己亥,酆王元亨薨。”此可證七詩當作于貞觀二年至六年間。據兩《唐書·鄭元璹傳》及《唐會要》卷四五,元璹于武德三年封沛公,貞觀中坐事免,后復封沛國公,貞觀二十年卒。沈叔安于史無傳,據嚴耕望《唐仆尚丞郎表》,武德七年叔安在刑部尚書任,則其封武康公當亦在武德中。于志寧為兵部侍郎事,史志失載。《金石錄》卷二四《唐于志寧碑》:“《碑》云:‘自中書侍郎遷兵部,授蒲州刺史,不赴。后為衛尉卿,判太常卿事,以本官兼雍州別駕,遷禮部尚書。’而史皆不載。”按:《于志寧碑》,令狐德棻撰,《金石萃編》卷五六、《全唐文》卷一三七錄之,碑文剝落,多有闕文,今拼合二書所錄如下:“(貞觀)三年,遷中書侍郎,密勿階墀,□□□□,同范寧之宏益政□,若孔演之多識□章。尋遷兵部侍郎(“遷兵”二字原缺,據《金石錄》補), □□□太子左庶子,加散騎常侍。”據此,志寧遷兵侍,當在貞觀三、四年間。《舊唐書·許敬宗傳》:“貞觀八年,累除著作郎,兼修國史,遷中書舍人。”按:《舊傳》敘事含混不清。《唐會要》卷六四載:貞觀元年,敬宗在著作郎任;同書卷四八載:貞觀三年十二月至四年五月,敬宗在著作郎任。可知《舊傳》所云“貞觀八年”,當是敬宗遷中書舍人之時,而其為著作郎當在貞觀元年至七年間。兩《唐書·太宗紀》:“貞觀四年二月甲寅(十八日),大赦,賜酺五日。”《曲池酺飲》七首當作于是時,既與《翰林學士集》所署七人官爵相符,又與諸詩所稱“酒隨歡至,花逐風來。鶴歸波動,魚躍萍開”、“三陽應節,百卉舒榮”、“鶯多谷響,樹密花繁”、“習習和風,落景沉沉。俯映綠水,仰睎翠林”等仲春景象吻合;至于敬宗詩所稱“日月揚彩,爟烽撤候”,正謂是年正月乙亥(九日)、二月甲辰(八日)李靖大破突厥也。
貞觀五年(631)
魏徵撰成《群書治要》五十卷。
歐陽詢《嘲蕭瑀射》,見《全唐詩》卷八六九。
《全唐詩》題下注:“宋公蕭瑀不解射。九月九日賜射,瑀箭俱不著垛,詢詠之云云。”按:此錄自《太平廣記》卷二五四引《啟顏錄》。《舊唐書·太宗紀下》:“貞觀五年九月乙丑(九日),賜群官大射于武德殿。”事又見《冊府元龜》卷一〇九。詩當作于是時。
貞觀六年(632)
陳子良卒。
唐太宗《幸武功慶善宮》,見《全唐詩》卷一。
《唐會要》卷三三:“貞觀六年九月二十九日,幸慶善宮(原注:在武功縣,即高祖舊宅也。),宴從臣于渭濱。其宮即太宗降誕之所。上賦詩十韻云云。賞賜閭里,有同漢之宛、沛焉。于是起居郎呂才播于樂府,被之管弦,名曰《功成慶善樂》之曲。”又《冊府元龜》卷一〇九、卷五六九、《新唐書·太宗紀》、《資治通鑒》卷一九四皆載在是年九月己酉(二十九日),當可信;唯《冊府元龜》卷四〇載為是年閏八月己巳(十八日),誤。
褚亮等《祀圜丘樂章》八首,見《全唐詩》卷十。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二年,祖孝孫定雅樂。貞觀六年,褚亮、虞世南、魏徵等作此詞,今行用。”
褚亮等《明堂樂章》三首,見《全唐詩》卷十。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中褚亮等作,今行用。”
褚亮《祈谷樂章》三首,見《全唐詩》卷十,又見卷三二。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中褚亮作,今行用。”
褚亮等《雩祀樂章》三首,見《全唐詩》卷十。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中褚亮等作,今行用。”
魏徵等《五郊樂章》二十首,見《全唐詩》卷十一,又見卷三一。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中魏徵等作,今行用。”
《朝日樂章》三首,見《全唐詩》卷十一。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中作,今行用。”
《夕月樂章》三首,見《全唐詩》卷十一。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中作,今行用。”
褚亮等《祭方紅樂章》五首,見《全唐詩》卷十二。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中褚亮等作。”
褚亮《祭神州樂章》三首,見《全唐詩》卷十二。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中褚亮作。”
褚亮等《祭太社樂章》三首,見《全唐詩》卷十二。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中褚亮等作。”
《蠟百神樂章》三首,見《全唐詩》卷十二。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中作,今行用。”
褚亮等《享先農樂章》四首,見《全唐詩》卷十二。
《舊唐書·音樂志三》:“貞觀中褚亮等作。”
以上《舊志》所錄郊廟歌辭六十一首,唯《祀圜丘樂章》八首明言作于貞觀六年,然《舊志》云:貞觀“六年,詔褚亮、虞世南、魏徵等分制樂章。”則其余五十三首當亦作于是年或稍后。
王績《田家》三首,見《全唐詩》卷三七。
王績《采藥》,同上。
王績《贈程處士》,同上。
王績《黃頰山》,同上。
王績《夜還東溪》,同上。
王績《醉后》,同上。
王績《山夜調琴》,同上。
王績《答處士馮子華書》(見五卷本《王無功文集》卷四,《文苑英華》卷六八八題作《答馮子華處士書》)云:“家兄鑒裁通照,知吾縱恣散誕,不閑拜揖,糠秕禮義,錙銖功名,亦以俗外相待,不拘以家務。至于鄉族慶吊,閨門婚冠,寂然不預者已五六歲矣。”績于貞觀元年歸隱,下推五六年,則此《書》當作于貞觀六年。《書》又云:“吾所居南渚,有仲長先生,結庵獨處垂(各三卷本及《英華》無“垂”字)三十載。”其《仲長先生傳》云:“先生諱子光,……開皇之末,始結庵河渚,以息身焉。”自開皇(581-600)之末下推三十載為貞觀四年,蓋此云“三十載”,乃約數也。此《書》內容可與上列諸詩互相發明,彼此印證。如《書》云“縱恣散誕”,“糠秕禮義”,《贈程處士》詩云:“禮樂囚姬旦,《詩》、《書》縛孔丘。不如高枕上,時取醉消愁。”《醉后》云:“阮籍醒時少,陶潛醉日多。百年何足度,乘興且長歌。”《書》云:“陶生云:‘盛夏五月,跂腳北窗下,有涼風暫至,自謂是羲皇上人。’嗟乎!適意為樂,雅會吾意。”《田家》云:“自得中林士,何忝上皇人!”《書》云:“性嗜琴酒,得盡所懷”,“春秋歲酒,以時相續。”《田家》云:“琴伴前庭月,酒勸后園春。”“平生唯酒樂,作性不能無。朝朝訪鄉里,夜夜遣人酤。”《書》云:“或時與舟人漁子分潭并釣,俛仰極樂,戴星而歸。題歌賦詩,以會意為功,不必與夫悠悠閑人相唱和也。”《山夜調琴》云:“促軫乘明月,抽弦對白雪。從來山水韻,不使俗人聞。”《夜還東溪》云:“青溪歸路直,乘月夜歌還。”《書》云:“兼多養鳧雁,廣牧雞豚。”《田家》云:“小池聊養鶴,閑田且牧豬。”《書》云:“吾比風痹發動,常劣劣不能佳。”“黃精、白術、枸杞、薯蕷,朝夕采掇,以供服餌。”《采藥》云:“龜蛇采二苓,赤白尋雙術。地凍根難盡,叢枯苗易失。從容肉作名,薯蕷膏成質。家豐松葉酒,器貯參花蜜。且復歸去來,刀圭輔哀疾。”《黃頰山》云:“步步攀藤上,朝朝負藥來。幾看松葉秀,頻值菊花開。”凡此可證:以上諸詩與《答處士馮子華書》之作時相近,皆在貞觀六年前后。
陳子良《新成安樂宮》,見《全唐詩》卷三九。
《樂府詩集》錄子良樂府詩三首,卷十六《上之回》、卷六七《游俠篇》皆署名“隋陳子良”,唯卷三八錄此詩署名“唐陳子良”,當有所據。《唐詩紀事》卷四載子良卒于貞觀六年。此詩必作于貞觀六年前。
貞觀七年(633)
唐太宗《春日玄武門宴群臣》,見《全唐詩》卷一。
《冊府元龜》卷一〇九:“貞觀七年正月癸巳(十五日),宴三品以上及州牧蠻夷酋長于玄武門。”詩云:“紫庭文佩滿,丹墀袞紱連。九夷簉瑤席,五狄列瓊筵。”當作于是年正月十五日。
唐太宗《冬日臨昆明池》,見《全唐詩》卷一。
兩《唐書·太宗紀》載,太宗臨昆明池,唯有一次,乃在貞觀五年正月癸酉,其時令與詩題及詩中冬日景象不合。《資治通鑒》卷一九四:“貞觀七年十二月甲寅(十一日),上幸芙蓉園。丙辰(十三日),校獵少陵原。戊午(十五日),還宮。”少陵原在今西安市南。昆明池故址在今西安市西南斗門鎮東南之洼地,距少陵原甚近。疑太宗獵于少陵原后,乃臨昆明池,遂有此作。
貞觀八年(634)
盧照鄰約生于是年(用任國緒《盧照鄰詩文系年及生平行跡》說)。
李義府《詠烏》,見《全唐詩》卷三五。
《冊府元龜》卷八四〇:“李義府,瀛州饒陽人也。初應進士舉,劉洎、馬周薦之,太宗令詠烏,義府援筆為詩曰:‘上林無限樹,不借一枝棲。’太宗喜曰:‘當借卿全樹,何一枝也?’尋除監察御史。”事又見《隋唐嘉話》卷中、《唐語林》卷三《賞鑒》、《唐詩紀事》卷四。據《舊唐書·李義府傳》,義府于貞觀八年進士及第。詩當作于是時。
徐賢妃《擬小山篇》,見《全唐詩》卷五。
《新唐書·徐賢妃傳》:“生五月能言,四歲通《論語》、《詩》,八歲自曉屬文。父孝德,嘗試使擬《離騷》為《小山篇》曰云云。孝德大驚,知不可掩,于是所論著遂盛傳。”《舊唐書·徐賢妃傳》略同。據兩《唐書》本傳,徐賢妃卒于永徽元年(650),年二十四,則其八歲時為貞觀八年也。
虞世南《發營逢雨應詔》,見《全唐詩》卷三六。
詩云:“豫游欣勝地,皇澤乃先天。油云陰御道,膏澤雨公田。隴麥沾逾翠,山花濕更燃。”明為扈從豫游,時為暮春。《舊唐書·太宗紀下》:“貞觀六年三月戊辰,幸九成宮。”“貞觀八年三月庚辰,幸九成宮。”《新唐書·太宗紀》同。九成宮故址在今陜西麟游縣西。詩當作于貞觀六年三月或八年三月。
褚亮《和御史韋大夫喜霽之作》,見《全唐詩》卷三二。
韋大夫,即韋挺。據《貞觀紀要》卷二《求諫》、《唐會要》卷八三《嫁娶》、《舊唐書·太宗紀下》及《杜正倫傳》,貞觀六年至八年,韋挺在御史大夫任。褚詩當作于此三年中。韋《喜霽》詩已佚。
選人《嘲高士廉木履》,見《全唐詩》卷八六九。
《朝野僉載》卷四:“唐高士廉掌選,其人齒高。有選人自云解嘲謔,士廉時著木履,令嘲之,應聲云:‘刺鼻何曾嚏,踏面不知瞋。高生兩個齒,自謂得勝人。’士廉笑而引之。”據兩《唐書·太宗紀》、《高士廉傳》、《新唐書·宰相表上》、《資治通鑒》卷一九五,士廉于貞觀五年自益州長史入為吏部尚書,掌選,十二年七月癸酉(二十七日)遷尚書右仆射。選人之嘲,當在五年至十二年間,姑系于八年。
貞觀九年(635)
五月,李靖平吐谷渾。
陳叔達卒。
許敬宗《五言七夕侍宴賦得歸衣飛機一首應詔》,《全唐詩》失載,見《翰林學士集》,署名“中書舍人臣許敬宗上”。
《舊唐書·許敬宗傳》:“貞觀八年,累除著作郎,兼修國史,遷中書舍人。十年,文德皇后崩,百官缞绖。率更令歐陽詢狀貌丑異,眾或指之,敬宗見而大笑,為御史所劾,左授洪州都督府司馬。”據兩《唐書·太宗紀》、《資治通鑒》卷一九四,文德皇后卒于貞觀十年六月己卯,敬宗之貶,必在此后。《唐會要》卷六三《修前代史》載:貞觀十年正月,敬宗在中書舍人任。可知敬宗為中書舍人當在八年至十年六月間,詩當作于九年七夕。
唐太宗《賜蕭瑀》,見《全唐詩》卷一。
《貞觀政要》卷五《忠義》:“貞觀九年,蕭瑀為尚書左仆射。嘗因宴集,太宗謂房玄齡曰:‘武德六年已后,太上皇有廢立之心;我當此日,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功高不賞之懼。蕭瑀不可以厚利誘之,不可以刑戮懼之,真社稷臣也。’乃賜詩曰:‘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瑀拜謝曰:‘臣特蒙誡訓,許臣以忠諒,雖死之日,猶生之年。'”又見《冊府元龜》卷三一九。《資治通鑒》卷一九四載于貞觀九年十一月戊午(二十六日)。詩當作于是時。
劉孝孫《游清都觀尋沈道士得仙字》,見《全唐詩》卷三三。
凌敬《游清都觀尋沈道士得都字》,同上。
趙中虛《游清都觀尋沈道士得芳字》,同上。
許敬宗《游清都觀尋沈道士得清字》,見《全唐詩》卷三五。
清都觀在長安城永樂坊,見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二。趙中虛生平無可考。凌敬初仕竇建德,武德四年建德敗后歸唐,貞觀中官至魏王文學。事見《舊唐書·竇建德傳》、《元和姓纂》卷五。《舊唐書·劉孝孫傳》:“貞觀六年,遷著作佐郎、吳王友。……十五年,遷本府(吳王府)諮議參軍。尋遷太子洗馬,未拜,卒。”《新唐書·太宗紀》、《資治通鑒》卷一九四載,貞觀十年三月癸丑,“出諸王為都督”,吳王恪出任潭州都督,唯魏王泰以太宗殊寵,獨留京師。孝孫自當從吳王之藩,則貞觀十年三月后不在京城。上文已考敬宗于貞觀十年六月貶洪州司馬。凡此可證:上列四詩當作于貞觀初至九年間。劉詩云:“滔滔清夏景,嘒嘒早秋蟬。”凌詩云:“宮槐散綠穗,日槿落青柎。”趙詩云:“早蟬清暮響,崇蘭散晚芳。”則時為夏末秋初也。
貞觀十年(636)
姚思廉撰成《梁書》、《陳書》,李百藥撰成《北齊書》,令狐德棻等撰成《周書》,魏徵等撰成《隋書》(紀傳)。
褚亮《奉和禁苑餞別應令》,見《全唐詩》卷三二。
詩云:“大藩初錫瑞,出牧邇皇京。暫以綠車重,言承朱邸榮。……惠化宣千里,威風動百城。”明為餞別諸王之藩之作。《資治通鑒》卷一九四:“貞觀十年正月癸丑,徙趙王元景為荊王,魯王元昌為漢王,鄭王元禮為徐王,徐王元嘉為韓王,荊王元則為彭王,……二月乙丑,以元景為荊州都督,元昌為梁州都督,元禮為徐州都督,元嘉為潞州都督,元則為遂州都督,……三月癸丑,諸王之藩。”《新唐書·太宗紀》略同。詩云“舒桃臨遠騎,垂柳映京營”,“野花開且落,山鳥哢還驚”,時令正合,當作于三月癸丑(二十三日)。
朱子奢《文德皇后挽歌》,見《全唐詩》卷三八。
李百藥《文德皇后挽歌》,見《全唐詩》卷四三。
兩《唐書·太宗紀》、《舊唐書·太宗文德皇后傳》、《資治通鑒》卷一九四載:文德皇后卒于貞觀十年六月己卯(二十一日),十一月庚寅(四日)葬于昭陵。挽歌當作于六月至十一月間。
文德皇后《春游曲》,見《全唐詩》卷五。
文德皇后詩僅存此一首,當作于是年六月前。
長孫無忌《與歐陽詢互嘲》,見《全唐詩》卷八六九。
《隋唐嘉話》卷中:“太宗宴近臣,戲以嘲謔,趙公無忌嘲歐陽率更曰:‘聳髆成山字,埋肩不出頭。誰家麟閣上,畫此一獼猴。’詢應聲云:‘縮頭連背暖,俒襠畏肚寒。只由心溷溷,所以面團團。’帝改容曰:‘歐陽詢豈不畏皇后聞?’趙公,后之兄也。”又見《大唐新語》卷十三《諧謔》、《本事詩·嘲戲》、《唐語林》卷五、《太平廣記》卷二四八引《國朝雜記》、《詩話總龜》卷三五引《小說舊聞》。據太宗語,長孫無忌與歐陽詢互嘲必在文德皇后卒前。《隋唐嘉話》、《本事詩》等皆稱“歐陽率更”,張懷瓘《書斷》卷中及兩《唐書》本傳載,詢于貞觀初官至太子率更令,貞觀十五年卒。則其與無忌互嘲當在貞觀初至十年間。
王績《九月九日贈崔使君善為》,見《全唐詩》卷三七。
崔善為《答王無功九日》,見《全唐詩》卷三八。
王績《冬夜載酒于鄉館尋崔使君善為》,見五卷本《王無功文集》卷二,《全唐詩》失載。
崔善為《答王無功冬夜載酒鄉館》,見《全唐詩》卷三八。
呂才《王無功文集序》:“貞觀中,京兆杜之松(原作“杜松之”,此據韓理洲校點本)、清河崔公善為(原奪“為”字,據明萬歷黃汝亨刻《東皋子集》補)繼為本州刺史,皆請與君相見。君曰:‘奈何悉欲坐召嚴君平耶?’竟不見。崔、杜高君調趣,卒不敢屈。歲時贈以美酒鹿脯,詩書往來不絕。”據郁賢皓《唐刺史考》卷七九,貞觀時任蒲州刺史者,元年為韋叔諧,貞觀初為宇文士及、李龔譽,四年為杜楚客,七年為于志寧(未之任),十二年二月至十五年十一月為趙元楷,十五年至十七年為薛萬徹。呂《序》及《舊唐書》本傳載:王績卒于貞觀十八年。故杜之松、崔善為相繼刺蒲,當在貞觀七年至十一年間;王績與崔使君詩歌贈答,當在十年前后,時績隱居龍門。
貞觀十一年(637)
溫彥博、姚思廉卒。
唐太宗《臨洛水》,見《全唐詩》卷一。
詩云:“春蒐馳駿骨,總轡俯長河。”是為春日校獵于洛水之作。《新唐書·太宗紀》:“貞觀十一年二月甲子(九日),如洛陽宮。……壬午(二十七日),獵于鹿臺嶺。……三月辛亥(二十六日),獵于廣成澤。癸丑(二十八日),如洛陽宮。”《舊唐書·太宗紀下》、《冊府元龜》卷一一五同。詩當作于是年二三月間。
唐太宗《賦尚書》,見《全唐詩》卷一。
魏徵《賦西漢》,見《全唐詩》卷三一。
李百藥《賦禮記》,見《全唐詩》卷四三。
《冊府元龜》卷一〇九:“貞觀十一年十月辛酉(十日。同書卷四〇作“十月辛丑”,誤,是月壬子朔,無辛丑日),幸積翠池,宴五品以上。帝曰:‘今茲年谷大登,水潦不能為害,天下既安,邊方靜息,因此農隙,與公等舉酒,酒既酣,各宜賦一事。’帝賦《尚書》,特進魏徵賦《西漢》。”事又見《大唐新語》卷八《文章》、兩《唐書·魏徵傳》、《冊府元龜》卷四〇。積翠池在洛陽宮西苑,時帝在洛陽宮也。諸書雖未提及李百藥《賦禮記》,然詩題同類,當亦作于是年十月十日。其他“五品以上”賦詩皆佚。
唐太宗《喜雪》,見《全唐詩》卷一。
許敬宗《奉和喜雪應制》,見《全唐詩》卷三五。
太宗詩云:“斷續氣將沉,徘徊歲云暮。”“蕊間飛禁苑,鶴處舞伊川。”敬宗詩云:“何如御京洛,流霰下天津。”“伏檻觀花瑞,稱觴慶冬積。”可知時在歲暮,地在洛陽。兩《唐書·太宗紀》及《資治通鑒》卷一九五、一九六、一九七載:太宗凡三幸洛陽。第一次在貞觀十一年,二月甲子(九日)發自京師,三月丁亥(二日)至洛陽,翌年二月乙卯(五日)西還。則十一年十二月正在洛陽,太宗與敬宗唱和當在是時。第二次在貞觀十五年,正月辛巳(十九日)發自京師,十一月壬申(十五日)西還,十二月戊子(一日)至京。則歲暮在長安,《喜雪》必不作于是年。第三次在貞觀十八年,十月甲寅(十四日)發自京師,十一月壬申(二日)至洛陽,甲午(二十四日)以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率十六總管兵以伐高麗;十二月壬寅(二日)故太子承乾卒,上為之廢朝,甲寅(十四日)詔諸軍分道擊高麗,戊午(十八日)李思摩部落叛;次年二月庚戌(十二日),帝親統六軍發洛陽,伐高麗。然則十八年十二月雖在洛陽,而軍務繁忙,實無《喜雪》之雅興,自非是年所作。
虞世南《賦得吳都》,見《全唐詩》卷三六。
褚亮《賦得蜀都》,見《全唐詩》卷三二。
李百藥《賦得魏都》,見《全唐詩》卷四三。
三詩分詠三國都城,顯系同時之作。兩《唐書·李百藥傳》載:百藥于貞觀元年自涇州司戶召為中書舍人。《舊唐書·太宗紀下》:“貞觀十二年夏五月壬申,銀青光祿大夫、永興縣公虞世南卒。”故此三詩當作于貞觀初至十一年間。
褚亮《奉和詠日午》,見《全唐詩》卷三二。
虞世南《奉和詠日午》,見《全唐詩》卷三六。
二詩亦當作于貞觀初至十一年間。褚詩云:“草萎看稍靡,葉燥望疑稀。”虞詩云:“高天凈秋色,長漢轉曦車。”其時令為秋。
唐太宗《賦得臨池竹》,見《全唐詩》卷一。
虞世南《賦得臨池竹應制》,見《全唐詩》卷三六。
二詩亦當作于貞觀初至十一年間。太宗詩云:“貞條障曲砌,翠葉貫寒霜。”虞詩云:“欲識凌冬性,唯有歲寒知。”其時令為冬。
貞觀十二年(638)
正月乙未(十五日),高士廉等撰成《氏族志》一百三十卷。五月壬申(二十五日),虞世南卒,太宗舉哀,作詩一篇,追述往古興亡之道,令褚遂良詣其靈帳讀訖焚之。見兩《唐書·虞世南傳》。
本年前后,慧凈編成《續古今詩苑英華集》十卷,收錄自梁武帝《會三教詩》至唐劉孝孫《早發成皋望河詩》五百四十八首,作者一百五十四人。劉孝孫為之序。見《續高僧傳》卷三《釋慧凈傳》及《郡齋讀書志》卷二〇。《英華集》已佚,劉《序》存,見《全唐文》卷一五四。
唐太宗《初春登樓即目觀作述懷》,見《全唐詩》卷一。
許敬宗《奉和初春登樓即目應詔》,見《全唐詩》卷三五。
詩題表明時在初春。敬宗詩云:“旭日臨重壁,天眷極中京。”南朝稱洛陽為中京,后遂以中京為洛陽之別稱,則詩作于洛陽。《文苑英華》卷一七五錄此二詩,太宗詩題同,敬宗詩題作《奉和同前應制》,可知題中原有“觀作述懷”四字,《全唐詩》據明人輯本《許敬宗集》刪耳。觀作,謂觀建造宮室,故太宗詩云:“連甍豈一拱,眾干如千尋。明非獨材力,終藉棟梁深。彌懷矜樂志,更懼戒盈心。愧制勞居逸,方規十產金。”十產金,用漢文帝作露臺事,見《史記·孝文本紀》。敬宗詩亦云:“文波浮鏤檻,摛景煥雕楹。璇璣體寬政,隆棟象端衡。創規雖有作,凝拱遂無營。沐恩空改鬢,將何謝廈成?”上文已考太宗曾三次行幸洛陽:第一次在貞觀十一年,二月甲子(九日)發自京師,次年二月乙卯(五日)西還,則十二年正月正在洛陽,詩當作于是時。第二次在貞觀十五年,正月辛巳(十九日)發自京師,至洛陽時已仲春(初唐帝王自長安至洛陽,行程約二十天左右),十一月壬申(十五日)西還,則《初春登樓》之作必不在是年。第三次在貞觀十八年,十月甲寅(十四日)發自京師,翌年二月庚戌(十二日),帝親統六軍以伐高麗,則十九年正月雖在洛陽,然正準備出兵,無暇營建宮室,自無“觀作述懷”之詩。
唐太宗《春日登陜州城樓俯眺原野回丹(一作“舟”)碧綴煙霞密翠斑紅芳菲花柳即目川岫聊以命篇》,見《全唐詩》卷一。
許敬宗《奉和登陜州城樓應制》,見《全唐詩》卷三五。
《文苑英華》卷一七五錄此二詩,太宗詩題同,敬宗詩題作《奉和同前應制》。《舊唐書·太宗紀下》:“貞觀十二年二月乙卯(五日),車駕還京。癸亥(十三日),觀砥柱,勒銘以紀功德。……乙丑(十五日),次陜州,自新橋幸河北縣,祀夏禹廟。丁卯(十七日),次柳谷頓,觀鹽池。”《新唐書·太宗紀》、《資治通鑒》卷一九五同。太宗君臣登陜州城樓唱和之詩,當作于十二年二月十五日。陜州,治所在今河南三門峽市。
王績《贈梁公》,見《全唐詩》卷三七。
梁公,梁國公房玄齡也。《舊唐書·房玄齡傳》:“(貞觀)十一年,與司空長孫無忌等十四人并代襲刺史,以本官為宋州刺史,改封梁國公,事竟不行。”按:《舊傳》敘事含混不清,《新唐書》本傳云:“會詔大臣世襲,授宋州刺史,徙國梁,而群臣讓世襲事,故罷刺史,遂為梁國公。”事又見《貞觀政要》卷八。兩《唐書·太宗紀》、《唐會要》卷四七、《資治通鑒》卷一九五皆載事在貞觀十一年六月戊辰(十五日)。詩題曰“贈”而非“寄”,則其時王績必在京師。上文已考績于貞觀元年歸隱龍門。韓理洲《王績生平求是》(載《文史》第十八輯)謂績于貞觀十一、二年第三次出仕,任太樂丞兩年左右,復歸隱。康金聲、夏連保《王績年譜》謂績于貞觀十一年復出,十三年又歸隱。然則《贈梁公》當作于十二年前后,時績在太樂丞任上。玄齡乃王通門人,佐太宗定天下,官至尚書左仆射,掌朝政十余年。貞觀十年,以小過譴歸第,文德皇后臨終進諫,太宗乃復其位(見兩《唐書·文德皇后傳》及《資治通鑒》卷一九四)。故王績贈詩,以周公、霍光為鑒,以范蠡、疏廣為智,結云“功成皆能退,在昔誰滅亡?”旨在諷玄齡知止知足、功成身退也。
楊師道《中書寓直詠雨簡褚起居上官學士》,見《全唐詩》卷三四。
詩云“云暗蒼龍闕”,“復道駕蓬萊”,則其地在長安(蒼龍闕在長安,為漢未央宮之東闕,見《文選·陸倕〈石闕銘〉》李善注引《三輔舊事》。唐長安大明宮有蓬萊殿,見《唐六典》卷七)。詩云“長檐響奔溜,清簟肅浮埃。早荷葉稍沒,新篁枝半摧”,明為初夏景色。褚起居即褚遂良,上官學士即上官儀。據兩《唐書》本傳,儀于貞觀初進士及第,召授弘文館直學士,累遷秘書郎,后轉起居郎。遂良于貞觀十年自秘書郎遷起居郎,十五年遷諫議大夫。故楊詩當作于貞觀十年至十五年間。兩《唐書·太宗紀》載:貞觀十一年二月九日至十二年二月五日,太宗在洛陽;十三年四月五日至十月十五日,太宗幸九成宮(在今陜西麟游縣西);十五年正月十九日至十一月十五日幸洛陽宮。據此,楊詩當作于貞觀十二年初夏或十四年初夏。
虞世南《奉和詠風應魏王教》,見《全唐詩》卷三六。
據兩《唐書·太宗紀》、《資治通鑒》卷一九四,李泰于貞觀十年正月癸丑自越王徙封魏王,而世南卒于十二年五月壬申,故詩當作于此三年間。詩有“吹花送遠香”之句,其時為春也。
虞世南《侍宴歸雁堂》,見《全唐詩》卷三六。
《初學記》卷二四錄此詩,署名“唐虞世南。”當作于貞觀十二年五月前。
王珪《詠漢高祖》,見《全唐詩》卷三〇。
王珪《詠淮陰侯》,同上。
據兩《唐書》本傳、《資治通鑒》卷一九五,王珪卒于貞觀十三年正月,二詩當作于貞觀十二年前。
慧凈《和琳法師初春法集之作》,見《全唐詩》卷八〇八。
慧凈《與英才言聚賦得升天行》,同上。
慧凈《和盧贊府游紀國道場》,同上。
慧凈《冬日普光寺臥疾值雪簡諸舊游》,同上。
《續高僧傳》卷三《釋慧凈傳》:“至貞觀十年,本寺開講,王公宰輔才辯有聲者,莫不畢集。”下錄其《和琳法師初春法集之作》等詩四首,接云:“于是帝朝宰貴趙公(長孫無忌)、燕公(于志寧)以下名臣,和系將百許首。中書舍人李義府,文苑之英秀者也,美之不已,為詩序云云。乃以貞觀十三年,集諸官臣及三教學士于弘文殿,延凈開闡《法華》。”據此,《和琳法師》等四詩當作于貞觀十年至十二年間。
僧鳳《書遺文后》,見《全唐詩》卷八〇八。
《續高僧傳》卷十三《僧鳳傳》:“貞觀中年,釋門重闡,……以為普集寺任,尋更右遷定水上座。……以其年暮月二十三日,因疾終于彼寺,春秋七十有七。”下錄其《遺文后偈》,即《書遺文后》詩也。本傳未明言鳳卒于何年,而僅云“貞觀中年”,陳垣《釋氏疑年錄》據此亦云“唐貞觀中卒”。貞觀凡二十三年,姑系于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