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一條黑暗道路上急切地摸爬滾打過一陣之后,游三元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捋了捋頭發,摸了摸五行筆,放下手后抬頭四顧,不由得感慨起來:“我終于回來了!回來了!”
青磚瓦房依舊,老樹、磨槽、井欄……都是老模樣,窗子上的大紅喜字還沒被風吹雨掉。屋里怎么都沒人呢?哦,正是插秧的時候,肯定都在外面忙。九頭牛也肯定是被租出去犁地了。屋后廚房上的煙囪冒著縷縷輕煙,像是燉肉呢……不對,怎么有股焦臭味呢?壞了,肉罐肯定被燉干了。
游三元趕緊往屋里走,突然,新媳婦兒肖軒從廚房走出來,深情地看著他的眼睛,紅著臉說:“嗯哼,回來了,好啊!”
“回來了,終于回來了。這些天都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熱飯都沒吃一口,熱水澡都沒洗一下……唉,對比那里,這家里就像是天堂啊!”
“那你先在屋里轉轉,我去給你找衣服,一會兒打點熱水洗個澡。”
“好啊,不過,你快點兒啊。”
肖軒莞爾一笑,低著頭走進了臥房。游三元站在堂屋里,看看那些家具陳設都還是當初的模樣,油漆被擦拭得反光。八仙桌、八仙凳、藤椅……像是沒用過一樣,保持著結婚新買時的狀態。只有那上堂的祖宗牌位上的“天地君親師位”金字有點發黑,香爐邊落滿灰塵。
肖軒一會兒就找好衣服從臥房里出來,一只手羞答答地放在嘴邊低著頭快速走進了廚房。他把目光從新媳婦身上收回來,就走進了住了才半年的婚房。
雕花裝飾的大衣柜還是擺在對著門的位置,旁邊的五斗柜上擺著結婚時買的瓷器和擺件,窗下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還是他當初特意去縣城買的。轉身再看看那架有著深刻喻意的列架床,也被擦得干干凈凈。蚊帳被兩個銅勾掀起,被子牽得平平整整。這新媳婦還是個會持家過日子的人呀!
過了一會兒,在肖軒提了一桶熱水進來,游三元立即從床底下拉出洗澡盆,然后就接過肖軒手中的水桶,把熱水倒進了澡盤。熱汽立即彌漫了房間,肖軒轉過身慌忙出去了。
澡還沒洗完,天就黑了,肖軒點了一盞燈進來。桔黃色的松油燈光映照她那藏著紅暈的臉,讓游三元看得心旌搖蕩起來……
熄燈后,在蚊帳里,肖軒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這么久,死哪兒去了……想死我了!”
兩人情不自禁地開始在床上打滾。可是,房門被討厭地敲響了,他爹的聲音在外面說:“三元,牛都回來了嗎?”
正要做好事的時候,老頭子跑過來干啥,你的牛就有那么重要嗎?這個時間點兒來問什么事兒都讓人煩,但不回答老頭子是不會走開的。游三元只好用語氣表示他的不滿,大聲回答說:“回來了!回來了!”
肖軒臉上飄過一陣緋紅,輕聲笑了出來:“哈哈哈,真會挑時候……”
游三元的意識再次回到洪荒時代,高山、峽谷、草叢、清泉……
突然,一陣電閃雷鳴,牛蹄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房子在搖晃,樓板吱吱作響。父親的聲音在外面大喊:“快跑,房子要垮了!”
游三元趕緊坐了起來,慌忙找衣服。而睡在一邊的肖軒突然不見了,游三元不知所以然地說:“糟了!她怎么跑得這么快……”
沒一會兒,一波洪水沖了下來,房子被沖得支離破碎,游三元趕緊抓住了一根木頭,閉著眼睛隨波逐流。
等他醒來的時候,早已不見的洪水的蹤跡,藍藍的天上白云朵朵,枯草把藍天包圍,陽光很柔和。時不時有幾只鳥兒從藍天上飛過,還有些昆蟲從草尖上跳來跳去,晃得他直想睡覺。這一路太驚險,好久沒有睡覺了。
“三元,三元!”阿黃的聲音漸漸變近。
“阿黃,阿黃!”游三元回答著,準備起身站起來,但感覺全身沒力氣,就坐在枯草叢中。
一會兒,阿黃就來到了他身邊,用鼻子在他身上聞了聞,關切地問:“怎么樣,沒傷到吧?”
“沒有,沒有,你怎么在這里呢?”
“唉,還好我來得及時,不然你命就沒了。”
“這么嚴重,怎么回事兒?”
“一會兒不見,你怎么就跑到青丘去了呢?”
“啊?我也不知道啊,那個山叫青丘?不是說叫會嵇山嗎?”
“不清楚,反正我是在青丘找到你的,你之前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青丘,是不是那個九尾狐的青丘?”游三元若有所悟地說著,突然用力拍了下大腿,大聲說,“哎呀,那是和九尾狐偶遇了,我還以為是我新媳婦兒呢。”
“哈哈哈……我看你是想新媳婦兒想瘋了!那九尾狐就是這樣,你想什么就會看到什么。”
“難怪我聽到了你的腳步聲呢。”
“我正好到這邊來串門,聽猴群在傳說你的事兒,就趕過來了,還好沒來晚。”
“晚了會怎么樣?像聊齋里說的那樣?好瘆人……”
“也沒那么邪乎,不過,傷害是免不了的。”
“哈哈哈……那我們現在在哪里?”
“現在在一號地界上,沒事兒了。”阿黃笑著說完,就瞇著眼睛打盹。
游三元心想,關鍵時刻還是阿黃他們靠得住啊。一邊挪過去靠在阿黃身上,一邊問:“到阿黑這里來了,他來了嗎?”
阿黃抬頭望著遠處,平靜地說:“歇一會兒,起來就帶你去。不過,我看咱們還是回到大別山去吧,上天安排你的事還沒動呢。”
“是啊,那歇一會兒就走。”游三元說著,目光投向藍天,想像著如何在天磨峰上立好天理碑。本以為自己已經回老家了,沒想到還是在這洪荒之中,估計不把天理碑工程搞好是回不去的。
天上的太陽一直呆在那里不動,西邊的月亮也像是懸在那里睡覺,凈凈的藍天上白云絲滑地飄過。涼風吹過枯草,拂出一縷縷金黃的波紋。
又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見那熟悉的女高音在狂喊:“靚仔,趕緊起來,走!”
阿黃緊踢地站了起來,游三元猝不及防地躺倒了,阿黃低下頭說:“起來,回去,走!”
游三元慌忙爬了起來,抬頭一看,大黑二白正在和一群草原狼在搏殺,另一邊還有一群狼正向他和阿黃圍過來。于是,他趕緊朝著太陽高懸的方向拔腿就跑,阿黃在怒吼著斷后。
跑了沒多遠,游三元發現前面草叢中也冒出許多狼,凄厲的叫聲此起彼伏。阿黃又發出有力的吼叫聲,遠處像是阿黑帶了一群小黑牛狂奔過來。
阿黃停住了腳步,擺出了與狼共舞的架勢,對他說:“帥哥,你自己回去吧,我在這里沒事,咱們在天磨峰會合。”
游三元站起身來,笑著對阿黃說:“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啊,我走了。”
話音未落,游三元就邁開右腿快速跑了起來。差不多到狼群圍全的地方用力一蹬,跳了起來,手腳并用地飛上去了。
他回頭俯看,大黑二白把狼群殺得四處逃竄,一部分狼跑到阿黃這個陣地上,阿黑帶著黑牛群橫沖撞,牛蹄聲和狼嚎聲把枯草拌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外圍不遠處,像是阿紅阿綠他們趕過來了。
這下沒事兒了,在九牛二虎面前那狼群只有投降的份兒。
他在空中一會兒滑翔,一會兒俯沖,一會兒像燕子一樣抬升,感覺十分美妙。頭一次試飛,沒想到就飛起來了,看來龍哥密傳的技術還是好用。就是不敢翻轉,餓得頭暈了。還是找個有東西吃的地方下去看看,剩下的路程還蠻遠,需要點體力來支撐。
飛著飛著,游三元覺得肚子餓得痛了,看著地上的河流湖泊和沼澤叢林,發現大別山就在前面,山上的桃子應該熟了。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這時,他聯想起了飛仙的感覺,那些神話書上寫的騰云駕霧是不是就這樣的?不對,聽說米國都有飛機了,用油箱來燒火,噴出兩條白煙。可不可以讓五行筆也飛一回呢?
對呀,應該可以的,把五行筆變大一點,讓筆尾噴火不也可以嗎?不過,這次試不成了,筆插在頭上,下次拿在手上試試。那種感覺說不定就是坐飛機了……
突然一只老鷹撞了過來,游三元沒反應過來也沒有避讓經驗,便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翻轉下墜起來,頭腦頓時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