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jié) 羅馬帝國與帝王史學
奧古斯都建立羅馬帝制之后,羅馬重新進入個人統(tǒng)治的時代。個人統(tǒng)治對于歷史學的寫作有巨大的影響,不論作品的主題、描述對象還是作者隊伍都有了不小的變化。更為重要的是,帝國的建立使得羅馬公民權大規(guī)模地擴散,到公元3世紀,公民權覆蓋了整個帝國疆域。隨著公民權的擴散,羅馬人在大規(guī)模吸收各地文化的同時,傳播羅馬文化,促進文化轉(zhuǎn)型。首先是對希臘文化的大規(guī)模引入,其次又反過來使得吸納希臘文化之后的羅馬文化更加迅速地在羅馬世界傳播;另一方面,上層社會的結構性改變也對史學提出了新的要求。最高元首終身化,其宮廷不僅成為國家治理的中心,也成為文化中心,大批文人墨客作為幕僚和庸從出入其間。為政治服務的羅馬史學,自然也轉(zhuǎn)向以個人為中心的階段。皇帝和軍事將領的傳記開始流行起來。
帝國初期與共和國晚期一樣,涌現(xiàn)出許多史家,“他們中有些人或者想借此炫耀詞藻,博取名聲,或者想報答雇主的恩寵;另外有些人則或者躬逢其事,或者想記錄史事使之有益于后人”。[61]可惜這些史家的作品大多不傳,一方面,之后的通史作品通過吸納它們而最終取而代之;另一方面,基督教史學開始出現(xiàn),并將從根本上改變史學寫作的主題。雖然如此,帝國初期似乎彌漫著懷古的氣息。這不僅與奧古斯都一邊行個人統(tǒng)治之實,一邊在表面上大力保持共和國體制有關,更與元老院功能的變化相連。
元老院逐漸失去了政治實權,尤其是推舉皇帝的權力,但是卻保留了在皇帝死后決定是否將已故皇帝封神的權力,也就是說,掌握了褒貶的最終大權。因此,元老院在成為一個相互談文論友的文化圈子的同時,也是臧否人物、試行清議的場所。流風所及,帝國初期的元老派史學在記錄歷史的同時,也日漸表現(xiàn)出濃厚的臧否人物的色彩。在對個人進行倫理和心理分析之后,歷史敘事也對統(tǒng)治者做出褒貶,其中最為典型的體現(xiàn)是塔西佗(Cornelius Tacitus,約公元56—117)的作品。
塔西佗有豐富的政治和公共生活經(jīng)驗,他勤勉工作,并利用閑暇寫作了大量的作品,如《修辭對話》《日耳曼尼亞志》《阿古利可拉傳》《歷史》和《編年史》。他廣泛收集資料,深入分析筆下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剖析帝制造成的人性扭曲和人生悲劇。《歷史》作為記錄當代史的作品,主要限于軍事描述,而《編年史》將軍事描述與內(nèi)政外交相交織,從宏觀的角度探索帝制演變的歷史。塔西佗的作品不僅對有民主共和之名、而行個人專制之實的機制進行深入的揭露,而且對在這種變化詭譎的政治生活中個人如何幸存有痛切心扉的感受和描述。在批判帝制、鞭撻暴君的同時,更總結了作為個人如何適應這種新生活的歷史經(jīng)驗。
在個人統(tǒng)治之下,塔西佗繼承羅馬共和時期的寫作傳統(tǒng),始終堅持自由書寫歷史的精神,他說:“歷史的真相在很多方面受到了損害。首先這是因為人們認為政治與自己毫無關系,從而也就對政治一無所知;其次,則是因為他們熱衷于逢迎諂媚,或是因為對他們的專制主子的憎恨。一批人卑躬屈節(jié)地討好,另一些人又在咬牙切齒地痛恨。這樣一來,他們就置后世子孫于不顧了。然而當人們很快地對那些趨時討好的歷史家感到厭惡的時候,他們卻又喜歡傾聽那些誹謗和怨恨的話了。阿諛諂媚被斥責為奴隸根性的可恥表現(xiàn),但是惡意卻又在人們心目中造成獨立不倚的假象。”而他自己雖然在政治上受到過某些皇帝的禮遇,但是堅持“始終不渝地忠于真理的人們,在寫到任何人時都不應存?zhèn)€人愛憎之見”。不僅如此,他還主張要“按照愿望去想,按照心里想的去說”。[62]
如此開篇,當然主要是精通修辭之法的塔西佗在展示寫作技巧,也一下子就深深抓住了生活在個人統(tǒng)治之下的讀者的心。然后,他交代了自己對所記錄的這個時代的總體看法:這是個苦難的年代,但是也不乏有德性的表現(xiàn)。塔西佗將其上升到了從神佑羅馬到神棄羅馬的高度。他為這個時代定下的基調(diào),符合當時人從倫理角度解釋個人榮辱,從宗教角度解釋國家命運的心理預期。隨后,他簡要地交代了新的個人統(tǒng)治之下各階層的心態(tài)。如同演說家,塔西佗先對聽眾的情緒加以引導,營造出贊成自己的氛圍,再在此基礎上展開具體的敘事。通過這套修辭程式,塔西佗逐步地將讀者引導到自己的軌道上來。可以說,他用恰如其分的文筆,用夾敘夾議的手法,結合特定的時勢,將筆下人物的品行與其成敗巧妙地加以聯(lián)絡,進行典型化處理,既有肯定又有否定,寓論斷于敘事之中。這使得他的歷史作品成為傳誦千古的名篇,他本人也被稱譽為羅馬最偉大的歷史學家。
塔西佗也繼承了羅馬衰亡的歷史主題。與薩魯斯特和李維不同,塔西佗認為自由淪喪是羅馬衰亡,乃至神棄羅馬的根本原因。在奧古斯都集權力于一身之后,反對他的力量已蕩然無存:“公然反抗的人或在戰(zhàn)場上或在羅馬公敵宣告名單的法律制裁下被消滅了;剩下來的貴族則覺得心甘情愿的奴顏婢膝才是升官發(fā)財?shù)淖畋憬莸牡缆罚凰麄兗热粡母锩玫胶锰帲簿蛯幵冈诋斍暗男轮刃蛑缕埱彝蛋玻蝗チ魬倌菚砦kU的舊制度了。新秩序在各行省也頗受歡迎。元老院和人民在那里的統(tǒng)治卻由于權貴之間的傾軋和官吏們的貪得無厭而得不到信任;法制對于這些弊端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辦法,因為暴力、徇私和作為最后手段的金錢早已把法制攪得一塌糊涂了。”[63]
自由淪喪,貴族茍且偷安,行省缺乏法制,羅馬缺乏關懷國事之人,以致諸神拋棄了羅馬。塔西佗接著說:“天空和地上出現(xiàn)了一些異兆,聽到了雷聲的示警,關于未來的歡樂的和陰暗的預言,曖昧的和明確的預言。諸神不關心保護我們的安全,卻很注意我們所受的懲罰,這一點可以從羅馬人民身受的可怕災難或不容置疑的征兆得到最充分的證明。”
塔西佗在《歷史》開篇預告:“如果我能夠活得長久的話,那么我就要把圣涅爾瓦和圖拉真的統(tǒng)治時期保留到我老年的時候再去寫,這是一段內(nèi)容比較豐富而且危險性較小的時期。”確實,無論是后來的發(fā)展,還是隨后歷史學家的評價,都證實了他的這一判斷。或許是羅馬人民已經(jīng)開始適應了新的個人統(tǒng)治的體制,或是這些皇帝的文治武功、人品德性確實超乎一般,至少在歷史學領域,歷史學家確實享有了“按照愿望去想,按照心里想的去說”的機遇。他們稱贊說,“無人能比涅爾瓦更加明智和克制”;他挑選的接班人圖拉真,文治武功“無人能及”。圖拉真的政績不僅包括修繕羅馬,還包括為方便信息的傳遞而建立的公共郵傳系統(tǒng)。也就是通過他們的努力,羅馬帝國比較成功地確立了帝位傳承制度。與前任涅爾瓦一樣,圖拉真在生前選擇了哈德良作為接班人,“從此愷撒和奧古斯都的稱號開始分開,同時有兩位或者更多最高統(tǒng)治者,稱號不同,權力不等”。[64]圖拉真的成功使得他成為后來皇帝即位典禮上被反復追憶的明君:“愿您如同圖拉真那樣偉大!”[65]
塔西佗之外,羅馬通史方面有阿庇安的《羅馬史》。他按照地域分別論述,以戰(zhàn)記的方式逐一講說。因為提供社會經(jīng)濟方面的信息,這部史書備受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稱贊。[66]但在帝制時期,傳記方面的寫作要更為出色,有蘇維托尼烏斯(Suetonius,約公元69—122)的《羅馬十二帝王傳》和普魯塔克(約公元46—120)的《希臘羅馬名人傳》。
個人統(tǒng)治帶來傳記體裁的興盛。各個帝王都有自己的寫手寫作傳記。在各種紀念儀式上,如登基大典、登基五周年慶典,尤其是十周年慶典、凱旋儀式等,都會有文人墨客草擬各種頌歌,歌功頌德,為統(tǒng)治者正名。這些頌詞多少帶有傳記的性質(zhì)。雖然這些作品在當時流傳一時,但是絕大部分沒能經(jīng)受住時間的考驗,只有少數(shù)作品在相應作家的文集中得到保存。爾曹身與名俱滅,斯之謂也!帝制的真正開創(chuàng)者奧古斯都在去世前夕為了替自己蓋棺定論,草擬《奧古斯都傳》(Res Augusti),鏤刻于金石,廣泛樹立于羅馬帝國的各個廣場,供人瞻仰誦讀。借助于考古發(fā)掘,這篇羅馬帝王自傳文本的面貌得以重見天日。
晚塔西佗一代人的蘇維托尼烏斯曾掌機要,出任圖拉真皇帝的書記官,大概因此得見帝國檔案。他雖然同樣精通語法修辭,但與塔西佗著作中充斥著根據(jù)形勢與個人品行杜撰的長篇演說不同,刀筆吏的經(jīng)歷使得他更加務實,其作品也更加文省事增,語言更加質(zhì)樸。他的每篇傳記都有公文式的程式,開篇交代家族和出身,然后是分類敘事,按照國外戰(zhàn)爭和國內(nèi)治理分門別類加以羅列;然后是個人生活,從文學修養(yǎng)到個人隱私和癖好,知無不言;最后則是傳主的死亡,以及現(xiàn)在人們對他的記憶。蘇維托尼烏斯似乎不喜歡作總評,而是就事論事,甚至可以說不愿意做過多的評論,往往點到而止。《羅馬十二帝王傳》不僅提供了帝王的戰(zhàn)爭事跡與和平時期的治理經(jīng)歷,更通過描寫帝王的日常生活,來揭示帝王的性格。
偉大帝王的出現(xiàn)刺激了對歷史上偉大帝王的研究。羅馬帝國的創(chuàng)立者愷撒曾試圖比肩亞歷山大,他應該誦讀過亞歷山大的傳記。亞歷山大死后不久,各種傳記和回憶錄就出現(xiàn)了,他不僅成為修辭家練筆的熱門題目,也是史家筆下的熱門人物。早在1世紀,就有魯夫斯的《馬其頓的亞歷山大大帝史》。這部作品折中于歷史與傳記兩種體裁之間,主要收集了關于亞歷山大的民間傳說,因此不為古代史家所重視。現(xiàn)在傳世的亞歷山大的完整征戰(zhàn)故事,來自于2世紀初期羅馬卡帕多奇亞(Cappadocia)總督、自稱“小色諾芬”的阿里安(Lucius Flavius Arrian,約公元85—146)。他的《亞歷山大遠征記》依托亞歷山大部將的回憶錄,仿效色諾芬的《長征記》,不僅較為客觀地敘述了亞歷山大自登基至客死他鄉(xiāng)的經(jīng)歷,而且著重闡發(fā)了他對亞歷山大精神的理解,強調(diào)亞歷山大探尋世界邊界的熱情促使他將東征進行到底,度過了短暫而感人的模范帝王人生。
除了帝王傳記之外,如何將古代名人事跡加以改造,以便適應帝制之下讀者的需要,是由2世紀的希臘哲人普魯塔克通過傳記寫作的實踐來加以解決的。普魯塔克出生于雅典附近,生活于帝制初期,曾到羅馬生活一段時間,晚年擔任德爾斐神廟祭司。他并沒有豐富的政治經(jīng)歷,更主要是個嗜好讀書的知識分子,也是位高產(chǎn)作家。除了大量的時論之外,他的《希臘羅馬名人傳》使得他在史學史上享有獨特的地位。
將希臘與羅馬進行對比,從羅馬統(tǒng)治希臘半島伊始就非常流行,奈波斯寫作《外族名將傳》也含有比較的意圖,普魯塔克的《名人傳》則集中體現(xiàn)了這種時尚。該書往往將一個希臘人的傳記和一個羅馬人的傳記先后排列,然后進行比較,構成一個合傳。在每個傳記之中,大體介紹家族、出生、教育和暫露頭角,然后按照時間的順序,將其各種功業(yè)加以敘述,直到傳主的死亡以及人們對傳主的記憶。合傳的最后部分是總評,比較兩位傳主的優(yōu)劣。
三個因素保證了《名人傳》的成功。第一,作者旁征博引,從詩人、哲人到歷史學家的論述,幾乎無書不窺,堪稱名人掌故的淵藪,先賢言行的百科全書。對于諸家之說,普魯塔克并非莫衷一是,也不是簡單地輕信,而是結合上下文的鋪墊,巧妙地將自己的取舍不露痕跡地加以表達,引導讀者、說服讀者,而不是強迫讀者接受。書中不僅保存了大量的史料,而且還通過行文,展示出獨特的個人形象。
第二,作者的典型化處理與追求“神似”的真實觀。由于論述的對象大多都是古代人物,而且除了愷撒之外,全是帝制之前的人物,離作者生活的年代至少有百年之遙,而作者也不是特別擅長于歷史考證,那么如何保證真實呢?普魯塔克的處理方式非常簡單,就是依據(jù)大家心目中的或者流傳的認識,對人物加以典型化處理。例如,憑借先天稟賦而絲毫不加修飾的,是鐵米斯托克利斯;以絕對正直無私而著稱的,是阿里斯提德;以維持社會公正秩序聞名的是梭倫;為反戰(zhàn)而獻身的是尼西阿斯;還有以慷慨大方和軍事天賦博得令譽的客蒙,等等。普魯塔克通過各種瑣事軼聞,從各個方面全方位地展示并反復揭示人物的典型德性,從而做到“神似”。用他的話來說,“正如畫家抓住臉部和眼神——透過這些可以展示性格——以圖對象之神似,而相對忽略其余部位。同樣我也要接觸這些心靈的跡象,據(jù)此來創(chuàng)作每一個傳記”。[67]
第三,作者重寫歷史。古今畢竟不同,普魯塔克是帝制的堅定擁護者,而他論述的對象基本上是共和體制下的古人,因此,他依據(jù)政治素質(zhì)的現(xiàn)實要求,將這些古人重新寫過,使得他們能夠適應當代,供讀者仿效。普魯塔克不像其他傳記作家那樣忽略傳主的青少年時期,而是通過刻畫其成長經(jīng)歷,讓讀者受到教益,因此具有濃厚的勵志色彩。他從傳主的家庭出身、受教育的經(jīng)過,到遇到困難如何應對,提供了各種德性成長的故事。
2世紀末3世紀初,羅馬帝制的又一個偉大時代來臨。賽普利姆·塞維魯(Septimius Severus,公元193—211在位),這位被愛德華·吉本稱譽為開創(chuàng)羅馬帝制黃金時代的皇帝,不僅武功赫赫,而且在妻子朱利婭的影響下,也獎掖文學。朱利婭來自敘利亞,身邊總是陪伴著許多希臘哲學家。他們共同開創(chuàng)了第二智者時代。在塞維魯病逝于邊疆城市約克之后,朱利婭又扶持兒子執(zhí)政(至217年)。之后到公元235年,羅馬帝國進入所謂的“三世紀危機”,開始步入一個新的歷史時期。
盛世的安寧和富足,帝王宮廷對于文學的獎勵,刺激了作家的創(chuàng)作熱情,也令史家歌頌英明的皇帝,帝制的形象在史書中逐漸變得比較正面。卡西奧·戴奧出生于名門,長期擔任公職,而且與塞維魯私交甚篤,也為他創(chuàng)作了登上帝位的短篇歷史,大受好評。因此戴奧決定退隱,專心創(chuàng)作80卷《羅馬史》。他收集資料10年,寫作又12年。戴奧雖然也從埃涅阿斯講起,但與李維不同,他的《羅馬史》重點敘述帝制史,從帝制的角度改寫羅馬歷史的傳統(tǒng),不僅說明在共和國晚期帝制產(chǎn)生的必要性和必然性,而且通過梳理帝制的歷史,揭示帝制演化的趨勢。他認為自康茂德(Lucius Aurelius Commodus,公元180—192在位)開始,羅馬從黃金時代進入黑鐵時代,因此,他重點刻畫了自奧古斯都·屋大維至奧勒留(Marcus Aurelius,公元161—180在位)等一系列偉大帝王,并對理想的皇帝行為規(guī)則進行總結,以便教育當代的帝王。[68]
戴奧的歷史影響力在希羅丁(Herodian,約公元170—240)的作品中有充分的體現(xiàn)。他的《羅馬史》從奧勒留之死開始。他認為“自奧古斯都以來至馬可·奧勒留的近兩百年間,沒有頻繁的帝位更迭,沒有各種結局莫測的內(nèi)外戰(zhàn)爭,沒有民族起義,甚至沒有地震、空氣污染,以及令人難以置信的暴君和皇帝們”,[69]奧勒留為完美的帝王。希羅丁從帝王自身修養(yǎng)來尋找現(xiàn)實苦難的原因,他認為年紀大的人登基稱帝,往往因為經(jīng)歷豐富而行為謹慎,治理較好,而年輕的皇帝則往往好大喜功,禍害天下。這一判斷既遠承羅馬元老派史家的傳統(tǒng),歌頌老人的經(jīng)驗和智慧,又被3世紀危機之后的歷史學家當作分析羅馬帝國史的利器。
經(jīng)過3世紀中期長達50年的內(nèi)戰(zhàn),公元284年,戴克里先(Marcus Aurelius Gaius Valerius Diocletian,約公元284—305在位)登基。他果斷地根據(jù)現(xiàn)實需要,革新帝王體制,重新分割原有的行省和軍團,幾乎將行省和軍團的總數(shù)增加了一倍,并創(chuàng)建了多帝共治的模式。在帝國共治模式步入正軌之后,他決定仿效涅爾瓦,急流勇退,息隱林泉,一心向神,隨后的內(nèi)戰(zhàn)也不能改變他退隱的決心。經(jīng)過十余年的內(nèi)戰(zhàn),君士坦丁重新統(tǒng)一天下,他還于臨終前受洗正式皈依基督,從而帶來一場宗教大變革。這場變革,不僅帶來了新的基督教帝國,而且也從根本上革新了文化。在史學領域,基督教史學開始壯大起來,在帝國西部逐步取代世俗歷史寫作,在東部也逐漸占據(jù)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