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恩不理她的諷刺，繼續道：“這些人都在案發現場出現且與死者有牽涉，每個人都會被懷疑，因此，牽涉出第二樁案子，戚佩顏的被殺。”

眾人都往方執中看，此前的證據都顯示方執中是兇手，這個偵探要說什么？

“佩蕓在松林獨自離開，追逐野雞不遂，手上受了傷，襯衣上沾上血跡，很容易被懷疑成兇手，魯某曾對他說過他有做案的時間和動機，佩蕓嗤之以鼻，但我們的話卻被另一個人聽到了，這個人就是佩顏，她堅信佩蕓就是殺害陳夫人的兇手，因為此前，裝鬼嚇唬陳夫人的，正是佩蕓。”

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佩蕓臉色煞白，卻什么也沒說。陳生喃喃道：“這怎么可能，他怎么會嚇唬自己母親？”

“他不想佩顏出嫁，自己也不想結婚，他的愿望是保持現狀，永遠住在松庭，但做為愛護孩子的陳夫人，一心撮合佩顏和方執中，讓他很是惱怒，他嚇唬陳夫人，就是為阻止這件事。”

佩蕓煞白著臉緩緩道：“你都知道了，找我借書、看圖紙，就是為找到那個秘密，不錯我扮鬼所用的道具，……佩顏的畫冊，都藏在改造過浴室的墻后，我以為這世上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會找得到，……你既然找到了，那說明我所有的事你都知道了，佩顏已經死了，我不必害怕暴露出來，我只想知道，佩顏她認為我是兇手，怎么就死了？不是方執中害死的她嗎？”

魯恩憐憫地看著他，道：“殺害佩顏的，不是方執中，而是佩顏自己。”

魯恩的話，比方才說是佩蕓扮鬼嚇唬陳夫人還讓人震驚，所有人都不解地看著他。

“佩顏聽到我懷疑佩蕓，加上她所知道所看見的，認為是佩蕓殺死了陳夫人，她要為他開脫，為他開脫的最好辦法，是把懷疑從他身上挪開，出現在方執中醫藥箱的那封信，是佩顏寫給佩蕓的，不過這封信佩蕓并沒有看到，或許是她一時猶豫，其實早在她寫那封信時，已心如死灰，知道佩蕓引起懷疑以后，她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嫁禍給別人，這個時候，方執中是最好的人選，那封信并沒有抬頭，寫明是給某人，從表面上來看，是佩顏寫給方執中的，但是并不是，佩顏為嫁禍給方執中，拿了一封寫給佩蕓的信做代替，所以在她死前，她很真摯地向方執中道歉，她知道這么做對不住方執中，但為了佩蕓，顧不了方執中。”

“佩顏曾經學習過護士，對醫學有一定的了解，她知道洋地黃可以致人死亡，所以那天裝病，方執中讓她服用了一點兒洋地黃，她借故把所有人支出去，又給自己注射了針劑洋地黃，然后用膠布把方執中茶杯上的指紋沾下來，又沾到注射器上，把先前拿到她房間佩蕓染血的衣服、那封寫給佩蕓的信，以及注射器，放到醫藥箱內，然后又服用了安定和鈣劑，鈣劑促使洋地黃藥效發作，在昏睡中離開了人世，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應該沒有痛苦。”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佩蕓的眼睛都紅了，道：“你胡說，佩顏她不會這么死，她怎么會這么死呢？肯定是有人害死了她。”

魯恩憐憫地道：“那天我們遍尋你沾上血跡的衣服不著，周嫂說她曾經把該死的衣服放在桌子上，進了廚房，剛好有人經過，看見是佩蕓的衣了，就拿走了，這個人就是佩顏，因為她看到情人的衣服倍感親切，而情人的衣服和那些骯臟的洗滌品放在一起，她不能忍受。”

“是的，不錯。”魯恩看著眾人滿臉的疑惑驚詫，道：“她和佩蕓是一對相愛至深的情人，但他們相愛，又違背社會倫理，佩顏并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她有罪惡感，她對佩蕓的愛情欲罷不能，如果沒有陳夫人的意外死亡，她仍會選擇自殺，陳夫人之死，為佩蕓擺脫嫌疑不過是促成她自己殺的一個原因，死后尸檢顯示，佩顏她，已經懷孕，做為護士的她，不可能對自己的身體沒有了解，她的羞恥罪惡感使她絕望，無法面對今后的人生。”

“啊。”佩蕓蒼白著臉站了起來，邁步向樓上走，姚麗媛忙跟上去，幾個警察欲攔阻他們，但魯恩揮手讓他們讓開。

“你問我佩顏有沒有男朋友，又調查佩顏以前的男友，就是這個原因？”陳生顫聲問。

魯恩點點頭。

“那……佩顏她懷孕了？……”周音蓉掩飾不住驚訝。

魯恩嘆氣：“你們就沒看出來，應該有很多年了。”他從身旁的桌上打開一個盒子，拿出幾冊畫像，道：“這是佩蕓給佩顏畫的像，畫了好幾年，至到他們成為戀人，怕人識破，才把以前的畫像收起來，他們表面上是姐弟，實際上是深愛著的一對戀人，他們相戀，應該是從佩顏和魏朝林分手那時就開始了，他們很小心仔細，但生活在他們身邊的人，如果仔細的話不難看出蛛絲馬跡，所以陳夫人才極力撮合佩顏和方執中，她以為只要把佩顏嫁出去，就把他們隔開了。”

“什么？姑母知道這個事情。”

“陳夫人她知道。”

“她可能隱約猜到了，她不愿看到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有什么私情，幾乎是強迫佩顏嫁給方執中，到后來，她可能猜到鬼是假扮的，為了嚇唬她，那么扮鬼的會是誰？不難想像，魯某來到松庭以后，發現陳夫人對鬼出現的事很淡然，從來就沒有說起過，她只著急把佩顏嫁出去，有這種奇怪的態度，想必已窺破鬼只出現在她臥室的秘密。”

魯恩把盒子內佩蕓扮鬼的道具拿了出來，猙獰的面具殼、伸出來的紅舌頭、披散的長發、沾染了紅墨水的白袍。道：“佩蕓并不怕被人識破，能被人看見更好，早在浴室改造時，他就在新建的浴室造了一個夾壁，這個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扮成鬼，如果被別人發現，他可以藏到夾壁內，一個有形的人體憑空消失，更能造成鬼出沒的效果，但他的運氣還是不好，他這個夾壁，只成了他藏匿物品的所在。”

廖啟智道：“那陳夫人也是他殺死的了，他見嚇不住陳夫人，心一橫，就把她殺死了，佩顏為掩蓋他的罪行，把自己殺了，嫁媧給方執中。”

魯恩黯然道：“不，陳夫人不是他殺的，佩顏知道他所有的秘密，聽見我懷疑佩蕓，想當然地認為佩蕓是殺死陳夫人的兇手，她籌劃為他開脫，不惜送掉自己性命，嫁媧給別人，但是她錯了，佩蕓不是兇死陳夫人的兇手。”

“那是誰？”眾人面面相覷。

魯恩的眼睛里閃出了恨意，冷冷道：“有一種人如同眼露綠光的狼，越給它多的食物，它貪婪的胃口就越大，惡膽也越來越肥，當某日無法滿足它的胃口，他就要撕吃自己的恩人，陸其聲先生，你為了一己之私欲，恩將仇報，殺死了資助你讀書的恩人，豺狼也不過如此吧。”

石破天驚的話讓人驚掉下巴，陸其聲卻冷笑道：“魯恩先生探案本領一流，編故事的本領也一流，可以去寫偵探小說了，什么福爾摩斯、霍桑，都不是你的對手。”

魯恩不理他的諷刺，冷冷道：“陸先生的憤怒可想而知，從一開始，陸先生就是最至身事外、最不被懷疑的一個人，陳夫人曾資助過陸先生讀書，一個人的心理該有多扭曲，才會去殺幫助自己的人，不幸的是，這種人就存在，如果不是陸續出現的空想一本萬利投資發財的事，出了那么多罪行，差點就被你滑過去了，陸先生在上海上大學并沒畢業，只能回鄉做個小學教員，這對于雄心壯志的陸先生來說，不啻被折斷羽翼，而究然原因，是陸先生自作自受，我了解了下，陸先生退學是因為陳夫人不在資助你，表面上是松庭的經濟緊張，再拿不出錢來，其實是陸先生的作為讓陳夫人不滿，一個供人資助的大學生，花了許多沒必要的花費，陸先生在大學期間，大手大腳如同出身豪門，陳夫人并不是無知行善的婦女，她知道一個學生的生活標準一年要用多少錢，顯然陸先生的所用遠遠超過了她所想，也許她曾給過你機會，和你談過此事，但你不知悔改，反怨陳夫人不夠大方，陳夫人只好中止對你的資助，你回鄉以后，對陳夫人充滿怨恨，認為她的不肯資助，是抽走你飛黃騰達向上爬的階梯，你對她懷恨在心，因為經濟的原因又不得不周旋在她周圍，你看到松庭雖然敗落了，但松庭的生活、松庭剩余的財富，也是你這個窮人家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這個在你接我初來松庭路上，已經表現出來了，你所表現出來的懷疑、遷怒、嫉妒、蔑視、不屑、憤懣、仇恨很容易扭曲一個人的心理，一方面極度不屑，一方面又極度渴望，你急切渴望獲得財富，所以當能短期內獲得財富的一個機會出現在你面前時，你如賭徒般孤注一擲，有錢的方執中只投資了1000元，而作為小學教員的你，每月月俸只有30元，卻要投入2000元巨款，你東拼西湊湊了1000元，剩下的1000元，你向陳夫人借貸，開始陳夫人答應了你，但當你問她拿錢時，她卻反悔了，陳夫人被害的那天，你拿了禮品來松庭，就是想問陳夫人拿錢，那天事情繁多，你一直沒有機會單獨和陳夫人詳談這個，等到眾人陪同陳夫人一同去湖邊散步，吳應實出現，我們去松林搜尋，你稍事停留，和陳夫人說起此事，陳夫人斷然拒絕了你，長期積壓的怨恨憤怒使你失去了理智，你撿起一塊石頭，打死了陳夫人，然后追上我們，前后不過幾分鐘時間，陳夫人死后，沒人會懷疑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