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出大事了!”
郭征卿嗓門頗大,即便是隔著老遠,也是震耳欲聾。
半跪于劉病身側、小心翼翼收拾著書簡的胡組已然是快速起身要往殿外而去,雖是這掖庭內人人都知曉阿姐莽撞比之孩童更甚一籌。可因著陛下這段時日對殿下接二連三賜下賞賜的緣故,連她都察覺出,如今掖庭內盯著她家殿下的眼睛又多了不知幾雙。
阿姐若是說出了些不該言之于口的,被那起子有心人聽去,連累殿下,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軍國大事,不會泄露于姆娘之處。能讓姆娘知曉的,當只是家長里短。”
手執太史公手稿的劉病已頭都未抬,可唇角似有若無的笑意,卻也是泄露此刻心情極好。
難道,阿姐所言那大事,竟是合了殿下之心,抑或,根本就是由殿下,一力促成?
這個念頭讓胡組陡然嚇了一跳,連帶著手里還抓住的一片竹簡已是落了地。清脆的聲響讓胡組猛然回過神,耳邊氣喘吁吁之音甚是明顯,她方才發覺郭征卿竟已是跑到了跟前。“阿姐,到底是。”
“平君,平君小姐。”
“平君小姐怎么了?”
聽聞“許平君”的名字,胡組頓時更加著急。“阿姐,你倒是。”
“平君小姐的未婚夫,死了!”
“你說什么?”
胡組心頭一驚,連帶著整個人都有幾分不對。
未曾出嫁便克死未來夫君,這等惡名在身,可憐的平君小姐,怕是日后再想尋得良緣,也是要遭受詬病!
想當初她胡組,不也是如此?
定親的夫婿未等成婚便亡故,即便是她后來再遇心愛之人結成姻緣,也是被婆家人認為不詳。夫君明明是患病而亡卻還是一紙訴狀高至官府,誣陷她身帶不詳且謀害親夫,連剛剛出世不滿三月的幼子,在她入獄之后也被那狠心的婆母,扔到野外尸骨無存。
平君小姐如今遭逢此不幸已是大難,若是,若是再遇上如昔年她婆家那般狠毒之人,怕是今生今世,都注定是無幸福可言了!“殿下,您娶了平君小姐吧,算奶娘求你了!”胡組雙目含淚,忽而也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奶娘實在不想讓平君小姐,有絲毫的可能走上奶娘當年的老路!”
“阿妹,你在胡說什么!”
“阿姐,你不明白,世人對一個未過門便克死了丈夫的女子,會是何等唾棄。”
“阿妹!”
“殿下,你也喜歡平君小姐不是嗎?她心里也有你,如今那歐陽氏與許家的婚約既然不存,你與平君小姐,這不正是上天在暗示于你,平君小姐與你,是命定的姻緣嗎?”
“阿妹!”
郭征卿一聲怒吼,已是快步上前就要將扯住劉病已衣袖的人拉起身。只是,胡組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竟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扯著劉病已再不肯松開。
主仆三人的模樣甚是滑稽,饒是自認和這屋內人相識時日不短,內心亦是心事重重,一腳踏入的許廣漢也不由得彎了彎唇角。“殿下。”
“許大人?”
“二位夫人,可否讓廣漢,與殿下,單獨言語幾句?”
許廣漢的面上雖是懇切,可不容拒絕的架勢,也甚是分明。
胡組還戊自沉浸于思緒中,可郭征卿卻已是當機立斷扯住胡組的衣服,不由分說拉著她就往外走。
臨了,還不忘用另一只空閑的手,將殿門輕輕帶上。
張大人所言未有錯,比之胡組這等目光短淺的小女子,郭氏這面上大智若愚卻是察言觀色的本事甚于常人的女子,更適合待在宮中和皇曾孫的身邊。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還望大人,轉告平君,切莫,多思多慮。”
“平君于那歐陽成,從未有情,聞此噩耗,不過震驚。多思多慮,卻是未有。”許廣漢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面前的劉病已,四目相對,顯而易見是想從劉病已面上,找出些許端倪。
劉病已低低一笑,眼神卻多了幾分凌厲,“許大人,病已是何許人也,身為恩師,竟也懷疑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