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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在我那狂熱的青年時代,有一陣

不知怎的我竟懷疑那盡人皆知的

死后復生的真理:

唯獨我一無所知,

這是一項大陰謀,

人們和書本向我隱瞞了這一真理。

隨后有一天我開始懷疑人的神志

是否清醒:他怎能活著而不確知

等待他覺察的是什么樣的開端,

什么樣的劫數,什么樣的死亡?

最后是那不眠之夜,

我決定探測那邪惡,

那不可接受的深淵,與它相抗爭,

把我曲折坎坷的一生全部致力于

這唯一的任務。今天我年已六十一。連雀

啄食于果仁。一只蚱蟬在獨鳴。

我手中握著的這把小剪刀乃是

陽光和星辰令人炫目的合成品。

我站立在窗前,開始修剪

我的手指甲,模糊地意識到

某種令人畏縮的相似:大拇指頗像

我們雜貨商之子,食指酷似學院里

那精瘦沉郁的天文學家斯達奧沃·布盧;

當中那家伙,一個我認識的高個兒神甫;

那女性的第四指,一個賣俏老風流;

而粉紅的小指則依附在她那衣裙上。

我一邊做出怪臉,一邊挨個兒剪去

莫德姑媽慣稱為“表皮”的細薄膜。

莫德姑媽年滿八十,她的生活突然

寂靜無聲。我們眼見那使人癱瘓的

一陣涌起的怒紅和扭曲襲擊了

她那高貴的面頰。我們送她至

療養院聞名的松林谷。她會坐在玻璃窗前

接受日光浴,呆視著蒼蠅飛落在

她的衣服上,飛落在她的手腕上。

她的記憶漸漸消失在增長的迷霧中。

她還能吐出聲,頓住,探索,尋獲

那一聲起先像是可供使用的語句,

然而毗連細胞的江湖騙子奪走了

她所需的話語那個地盤,她一邊

拼綴出哀求的表情,一邊徒勞地

試圖跟頭腦中那些怪物評理論爭。

在這種逐漸的衰朽中,

復活選擇哪一時刻?哪年?哪月?

誰有賽跑計時表?誰來倒一下磁帶?

何人運氣欠佳,或者人人皆能逃脫?

一則三段論:別人死去;而我

并非是另一個;因此我不會死。

空間是目中密集的蜂群;時間是

耳中營營的歌聲。在這個蜂窩里,

我給牢牢鎖住。可我們若在出世前

能想象到塵世生活,那想必會顯得

多么瘋狂,多么令人難以置信,

難以啟齒的怪誕,離奇的荒謬!

因此為何要加入人們庸俗的癡癡發笑?

為何要嘲笑沒有人能證實的死后生活:

那種土耳其軟糖[1],那些未來的豎琴,

那跟蘇格拉底和普魯斯特在柏蔭道上的散步漫談,

那長著火鳳凰翅膀的六翼撒拉弗[2]天使,

那有箭豬之類動物的佛蘭德斯畫派地獄?

倒不是我們想象得過于荒誕離奇:

困難在于我們沒有使這足以顯得

不大可能;總的說來,我們多半

想起的只是家中的一個鬼魂。

多么荒唐可笑呵,

這種把公眾命運變成個人私語的嘗試!

而不是把它轉化為神圣而簡潔的詩歌,

互不連貫的注釋,失眠人出色的韻句!

生活是個在黑暗中胡亂涂寫的信息!

無名氏題。

在她去世那一天,我們

在回家的路上窺見一棵松樹樹皮上

有個翠綠空殼,蛤蟆眼般滾圓,

緊偎樹干,而它的姊妹篇則是

樹膠粘住的一個螞蟻。

那個在尼斯的英國佬,

一個自負而歡樂的語言學家:Je nourris

Les pauvres cigales[3]——意思是說

他喂養那些可憐的海鷗!

拉封丹錯了:

死去的是唇顎,活著的是歌曲。

于是我修剪指甲,沉思冥想,側耳傾聽

樓上你那腳步聲,一切尚好,我親愛的。

希碧爾,在我們中學時代,

我始終贊賞你那端莊秀美,

但是在一次高班集體出游

紐衛瀑布那期間,我深深愛上了你。我們坐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共進午餐。

地理老師談論著

那傾瀉奔騰的瀑布。它那轟鳴和彩色飛虹

使那溫和的公園氣氛浪漫。

在四月的霧靄中,我斜身躺在你那苗條的身后,

觀望著你那斜向一邊的整潔的小腦袋。

一只五指分開的手掌,

在一棵星形的延齡草和一塊石頭之間,

壓在草皮上。一個嬌小的指骨

不斷在扭動。接著你轉過身來,讓我喝下

一小口金屬腥味而清澈的茶。

你的形象一無改變,那抿嘴輕咬

朱唇的晶牙;長睫毛眼下的暈影;

粉面桃腮;從鬢角頸背梳攏起的

深棕色絲發;那白白凈凈的脖頸;

那波斯人臉型的俊鼻秀眉,

你都保存得完美無缺——

在那些靜靜的夜晚,我倆

默默諦聽瀑布的轟鳴巨響。

來受仰慕吧,來受愛撫吧,

我這深色的瓦奈薩,線條緋紅,我這神圣的,

我這令人羨慕的蝴蝶!解釋一下

你怎么在丁香巷的暮色中竟然會

讓笨拙而歇斯底里的約翰·謝德

淚濕了你那面頰、耳梢和肩胛骨?

我們倆結婚已達四十載。至少已有

四千次我倆的腦袋揉皺了你那枕頭。

四十萬次那座落地鐘奏出類似

威斯敏斯特大笨鐘的粗樂聲,

報出我倆共同享用的時辰。還會有多少

免費贈送的年歷將使廚房那扇門兒增輝?

我愛你,當你站在草坪上凝視著

樹上一樣什么東西時:“飛走了。

它那么小巧玲瓏。它會返回來的。”

(這句悄聲細語溫柔得勝似一個吻)

我愛你,當你喚我觀賞落日晚霞上空,

一架噴氣式飛機留下的粉紅色尾跡時。

我愛你,當你哼著歌兒,收拾

一個手提箱或者那個樣兒滑稽、

帶有來回拉鎖的汽車旅行袋時。我尤其愛你,

當你郁郁點頭迎接她的鬼魂,

手中握著她生前頭一個玩具,或者凝望著

一張從書中發現當年她寄回的舊明信片時。

她想必可能是你,我,或某種古怪的組合:

大自然選擇了我,以便讓我來折磨并撕裂

你那顆心和我這顆心。起初我倆會微笑道:

“小姑娘都胖乎乎的”或“杰姆·麥克威

(家庭眼科醫師)會很快治愈她

輕微的斜眼。”隨后:“要知道,

她會蠻漂亮的”;試圖緩和那種

逐漸增長的苦惱:“這是青春期初期。”

“她該去上馬術訓練課,”你又會說

(你我目光并未相遇),“她該學打

網球或羽毛球。少吃淀粉,多吃水果!

她或許不是個美人,可她卻逗人喜愛。”

這沒有用,沒有用。那些從法文和歷史課

得來的優秀獎,無疑是鬧著玩兒贏到手的;

圣誕節晚會上的游戲顯然艱難得多,

一個害羞的小客人勢必給排除在外;

該公平合理些嘛:她同齡的孩子們

飾演小精靈小仙女出現在她曾協助

繪制布景的學校演出的啞劇舞臺上,

而我那溫柔的姑娘卻給扮成時間老嫗,

一個彎腰的女仆,拿著掃把和污水桶,

我獨自躲進男廁所,傻瓜般嗚咽啜泣。

另一個冬季在鏟除困窘中度過。

五月里,齒鱗白蛺蝶時常出沒在我們那片樹林中。

夏季讓動力割草機刈過去;秋季充滿熾熱的情感。

唉,腌臜的小天鵝從未變成

一只林鴛鴦。又是你的聲音:

“這可是偏見!她天真無邪,

你理應歡欣。為何總在強調

儀表?她愿意顯得一副邋遢樣兒。

處女們寫過一些輝煌燦爛的作品。

情愛并非一切。好模樣也非

那么絕對必不可少!”然而,

潘神[4]依然會從每座絢麗的山巒上呼喚,

我們心頭那些憐憫的精靈也依然會議論:

沒有誰的嘴唇會沾享她那香煙上的口紅;

每逢舞會前,索柔薩女生宿舍樓,

電話鈴聲每隔兩分鐘就會響一次,

可是沒人會給她打來邀請的電話;

輪胎在礫石路上嘶的一聲剎住車,

在那優美的夜晚,一個圍白圍巾的男伴,

走到門前,卻從來也不會是前來找她的;

她從未去過舞會,那穿薄紗戴茉莉的美夢。

我們于是送她前往法國一座別墅去度假期。

可她又遇到新的挫折,新的難堪,

哭哭啼啼返回家。在那學院城鎮

條條大路通往歡樂場所那些日子里,

她會坐在圖書館臺階上閱讀或針織,

孑然一身,要么跟那羸弱的好同屋,

如今是個修女,待在一塊兒;另有一兩次

同一個選修我開的課程的韓國男孩在一起。

她有古怪的畏懼,古怪的幻想,

古怪的性格力量——正如她曾

花費三個漆黑夜晚探查某種聲音和亮光,

在一個舊谷倉里。她喜歡倒拼英文詞匯:茶壺成了頂峰[5],

蜘蛛成了蛋卷冰淇淋[6]:“香粉”竟成了“紅發意大利佬”[7]。

她管你叫做說教的大螽斯。

她難得微笑,而偶一為之,

卻是痛苦的標志。她會猛烈抨擊

我們的計劃。兩眼發呆毫無表情,

坐在她那輾轉反側的床鋪上,伸開

兩只囊腫的腳,用銀屑散落的指甲

抓搔她的腦袋,嗚嗚咽咽,

單調地咕噥可怕的字眼兒。

她是我的寶貝兒:性情乖戾,陰郁孤僻——

可她還是我的寶貝兒。你想必記得那些

近乎平靜的夜晚,我們在玩

搓麻將,或者她試穿你那件皮大衣,這使她

近乎迷人;連鏡子都在微笑,

燈光仁慈寬厚,影兒也柔和。

有時我會輔導她讀懂一篇拉丁課文,

或者她會在自己臥室里讀書,緊挨

我那間熒光燈照亮的巢穴,而你會

在你的書房,與她相比距我兩倍遠,

我時而可以聽到你倆的交談話語聲:

“媽,何謂陰森欄?”“什么何謂?”

“陰森之欄。”

停頓,接著是你謹慎的詮釋。隨后又是:

“媽,何謂冥府?”這你也會解釋,

還附帶一句:“要不要吃個柑橘?”

“不。好吧。可永生又是什么意思?”

你遲疑不決。我遂起勁地吼出答案,

聲音從我書桌前直穿那扇關上的門。

她在讀什么倒無關緊要,

(某一偽劣的現代詩篇

在英國文學中被說成是

“驚心動魄而令人信服”的文獻——

什么意思則無人在意);問題在于

這三間屋當年把你我她連接在一起,

如今形成一個三折屏或一出三幕劇,

其中繪制描述的事件將會永世長存。

我認為她素來懷有一個小小瘋狂的愿望。

我近日剛完成我那部評論蒲柏[8]的書。

我那位打字員珍·迪恩一天有意給她

介紹跟她的堂弟彼得·迪恩見面相識。

珍的未婚夫愿意開他那輛新車帶他們

前去二十英里開外的一家夏威夷咖啡館。

那個男孩八點一刻在紐衛鎮給接上車。

雨夾雪給馬路鋪土一層光滑的薄冰層。

他們最終找到那地方——彼得·迪恩

卻突然緊皺雙眉驚呼一聲脫口道,

他徹底忘了跟一個哥們兒的約會,

他若不去,那家伙就會鋃鐺入獄,

等等,等等。她說對這完全能理解。

等他走后,三個年輕人在那

蔚藍的入口處呆呆站立片刻。

地上水洼映出條條霓虹燈光;

她微微一笑,說她成了多余的人[9],

寧愿回家去。兩個朋友陪她走到

公共汽車站便離開;她卻沒徑直

乘車返回家,而在勞勤岬下了車。

你仔細端詳你那手腕:“八點一刻。

(表針這時呈叉狀。)我看看電視。”

那肉湯似的蒼白熒屏漸漸展示一片栩栩如生的污跡,

音樂涌出。

他瞧她一眼,

接著便轉身向好心好意的珍射出一道死光。

一名男性雇員,從佛羅里達直到緬因,

追尋埃俄羅斯[10]戰役射出的彎曲之箭。

你說待會兒有一場令人厭倦的四重唱,

兩名作家和兩名評論家會在第八頻道

辯論詩歌的事業。在那春祭的儀式上,

一名仙女,在簇簇轉動的白色花瓣下,

腳尖旋轉地前來跪拜

在樹林里一座祭壇前,

林中則堆放著形形色色的浴室日用品。

我上樓去審閱長條校樣,

耳聽屋頂上風卷云石聲。

“看那瞎眼乞丐在跳舞,跛子在歌唱”

明顯具有那荒謬時代的庸俗情調。

接著是你,

我溫柔的學舌鳥,從過道朝上發出一聲呼喚。

我及時聽到短暫的贊謄,

同時跟你一塊兒飲杯茶:我的姓名

兩次被提到,一如既往,只差僅僅

(泥濘一步)給排列在弗羅斯特[11]之后。

“你真不在乎嗎?

我會趕乘埃克斯頓那班飛機,因為你明白

我如果午夜時分沒帶那筆現鈔急忙前來——”

接下來是一種旅行紀錄片:

一位主持人帶領我們穿越

三月里一個夜晚的薄霧,從遠而近,

船的前桅燈宛如一顆漸漸擴大的星星,

臨近那片碧綠、靛藍、茶色的海洋,

我倆曾于一九三三年,她出生前九個月,

到那里游覽過。如今一切成為過眼煙云,

事事模糊不清,幾乎記不得那初次

長時間的散步,那持續不斷的亮光,

那成群結隊的船帆(白帆當中一藍帆

與那海色怪不協調,另兩張則是紅帆),

那男人,身穿運動茄克衫,捏碎面包,

那群集的海鷗聒噪不休,震耳欲聾。

一只灰鴿蹣蹣跚跚混跡在其中。

“是電話響嗎?”你在門旁側耳傾聽。

什么也沒有。從地上拾起電視節目表。

更多的前桅燈出現在薄霧中,

擦凈窗戶也無益:只能掃視到

戶外裸露的白柵欄和反光燈標柱。

“我們敢擔保她表現得得體嗎?”你問道。

“嚴格說這當然只是男女雙方的初次會面。

好了,我們要不要看一看《悔恨》的預演?”

我們于是平心靜氣地讓那部名片

展開它那似有魔法呵護的大帳篷;

著名的臉龐涌現,白皙而蠢樣兒:

那微啟的嘴唇,那水汪汪的眼睛,

那面頰上的美痣,一派奇特的法國風格,

還有那柔軟的軀體融入

人所共有的燦爛向往。

“我想,”她說,

“就在這里下車。”“這兒只是勞勤岬。”

“知道,沒關系。”她抓住扶桿凝視著

幽靈般的林木。公共汽車停下,隨即消逝。

莽林上空雷鳴大作。“不,不看這個!”

本臺特約貴賓帕特·平克(反原子談話)。

鐘敲十一下。你嘆道,“唉,恐怕沒有

什么可看的節目啦。”你撥弄那調頻器:

忒爾克接連響,畫面不斷在變更。

商業廣告給斬首。眾多面龐給拂去。

一張張開的嘴,唱歌唱到半中腰,被抹掉。

一個蓄著連鬢黑胡子的白癡,正打算動用

他那管槍,可你的動作真是比他要快得多。

一個歡快的黑人舉起小號正要吹。忒爾克。

你那枚紅寶石戒指制造生活,也執法森嚴。

噢,關上吧!啪的一聲響,生活遂給掐斷,

只見亮光漸漸縮小成針頭,消逝到漆黑的

無限境界。

從湖畔那間木棚走出來

一位看守人,時間老人,灰發駝背,

與他那條焦躁不安的狗,沿著那條

蘆葦叢生的堤岸走去。他來得太遲了。

你輕聲打呵欠,去疊放你那個盤碟。

我們聽見風聲,聽見那狂風卷枝椏

投向玻璃窗。電話鈴聲響?又不是。

我幫你把茶碟收拾起。那座落地鐘

不斷在摧毀嫩芽幼根,牢固的根基。

“已是午夜,”你說。午夜對年輕人意味著什么?

一道節日閃光驟然

越過五棵雪松,照直投射過來,白花花一片雪亮,

一輛警車從我們那崎嶇不平的小道

疾駛而來,吱地剎住。重攝!重攝!

人們認為她試圖橫跨勞勤岬那邊的湖泊;

興趣濃厚的溜冰人,在特別嚴寒的日子,

時常在那湖面上從埃克斯溜滑到衛鎮去。

也有人猜測她想必是昏昏沉沉迷失了路,

從布里奇道朝左轉了彎;而另有人則說

她自戕了她那可憐的年輕生命。我明白。你明白。

這是一個解凍之夜,一個疾風之夜,

空中騷動不已。黑色的春天,

在濕漉漉的星光里,在濕淋淋的地面上,

就站在角落那邊,瑟瑟發抖。

那湖泊橫陳在霧靄中,冰層一半已淹沒。

一個模模糊糊的形體從蘆葦叢生的堤岸,

踏入一片噼啪爆裂、狼吞虎咽的沼澤,繼而沉沒。

注釋:

[1]Turk's Delight,一種撒有糖粉的耐咀嚼的糖果。

[2]Seraph,《圣經》中守衛上帝寶座的六翼天使,基督教九級天使中最高的天使,其本性為“愛”,象征“光明”、“熱情”和“純潔”。

[3]法文,我喂養那些可憐的蚱蟬。

[4]Pan,希臘神話中人身羊足,頭上有角的畜牧神,愛好音樂,創制排簫。

[5]原文是“Pot”和“Top”。

[6]原文是“Spider”和“Redips”。Redips意為“有兩勺冰淇淋的蛋卷冰淇淋”。

[7]原文是“Powder”和“Red Wop”。

[8]Alexander Pope(1688—1744),英國詩人,長于諷刺,善用英雄偶體,著有長篇諷刺詩《奪發記》、《群愚史詩》等,并翻譯荷馬史詩《伊利亞特》和《奧德賽》。

[9]原文為法文,de trop。

[10]Aeolus,在荷馬作品里,他是風神和埃奧利亞浮島的統治者。在《奧德賽》里,他使奧德修斯在歸途中一路順風并把一個裝有逆風的口袋交給奧德修斯。奧德修斯的同伴解開袋子,結果逆風從中而出把他們又吹回原來出發的島。

[11]Robert Frost(1874—1963),美國詩人,善用傳統詩歌形式和口語表達新內容和現代感情,作品主要描寫新英格蘭的風土人情,四次獲普利策獎,名作有《白樺樹》、《修墻》和詩集《山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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