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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明斯基一生的主要貢獻

我從保羅·道格拉斯那里了解到,所有正統刻板的分析工具,譬如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對現實世界的解釋程度非常小。為了提高有效性,分析工具應植根于對金融市場中的機構、慣例以及法理的理解。

——明斯基,1988,p.174Hyman P. Minsky, “Beginnings,” in Recollections of Eminent Economists,Volume 1, Jan A. Kregel, ed. (New York: Macmillan Press, 1988):169–79,originally published in Banca Nazionale del Lavoro, No. 154,September 1985, 172.

資本主義經濟可以解釋為一系列相關的資產負債表和損益表。資產負債表中的負債是指按要求付款、應急支付或者在特定日期的付款承諾。

——明斯基,1992Minsky, 1992a, “Reconstituting.”

盡管這本書不是明斯基的自傳,但是我們還是先簡單介紹一下明斯基的生平。Two good—albeit brief—references are Minsky, “Beginnings,” in Kregel,1988, and Dimitri B. Papadimitriou, “Minsky on Himself,” in Financial Conditions and Macroeconomic Performance:Essays in Honor of Hyman P.Minsky, Steven Fazzari and Dimitri B. Papadimitriou, eds. (Armonk, NY: M.E. Sharpe, 1992). The discussion in this section draws on those references,plus my own memories.

海曼·明斯基(1919—1996),本科在芝加哥大學就讀,主修數學,輔修經濟學,1941年本科畢業。他獲得了獎學金,得以留校并繼續攻讀經濟學研究生。然而,明斯基只讀了一學期就前往哈佛大學,參加后戰爭計劃(postwar planning)的一個研究小組,與瓦西里·里昂惕夫教授共事。他原本計劃返回芝加哥大學繼續攻讀學業,但是哈佛大學提供了更豐厚的獎學金。在哈佛大學的求學時光很短暫,一學期后,明斯基被美軍征召入伍,1946年他從柏林退伍,參加了美國軍方管理部門的一項為期六個月的民用項目。后來,明斯基稱他非常感謝這個項目,讓他熟悉了具體機構以及歷史背景。

明斯基從芝加哥大學和哈佛大學同時獲得了研究生獎學金,但是他選擇了哈佛大學,因為他渴望與之共事的幾位老師當時均離開了芝加哥大學。1949年,他在布朗大學獲得了第一份長期教學職位。與很多博士生一樣,他需要一邊教學一邊完成論文。他的論文指導老師是哈佛大學的約瑟夫·熊彼特教授。對于熊彼特教授,明斯基曾開玩笑地稱“他的去世是身為論文指導老師的頭條罪”。此后,里昂惕夫自愿接替熊彼特成為明斯基的第二任指導老師,盡管論文課題并不屬于他自身的研究興趣。明斯基于1954年完成了博士論文。在布朗大學期間,明斯基與埃絲特·帕爾多(Esther Pardo)于1955年結婚并育有兩個孩子,一個后來成了藝術史教授,另一個成了進步廣播節目的制片人。

明斯基曾短暫離開布朗大學,前往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做訪問學者,隨后在1957年正式調入該大學任教。1960年,他曾離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在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短暫工作,但此后直至1965年仍留在伯克利任職。在國家經濟研究局工作期間,他在多個頂尖經濟學雜志上發表文章,研究內容包括乘數–加速數模型、中央銀行和貨幣市場、就業和增長以及金融危機等。

在20世紀60年代中期,學生運動興起。明斯基是左派經濟學家,支持學生運動,但是并不認同其方式。他常說自己離開伯克利,前往位于圣路易斯的華盛頓大學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找回平靜。實際上,他的離開還有其他兩個原因:豐厚的薪酬以及有機會在圣路易斯的馬克·吐溫銀行工作。在馬克·吐溫銀行工作的那段經歷,進一步提高了明斯基對金融機構、金融工具以及實踐的認識與理解。

1969—1970年,明斯基休假一年,在英國劍橋大學進修,與極具影響力的經濟學家,如瓊·羅賓遜和弗蘭克·哈恩一起共事,并與簡·克雷格爾(當時與羅賓遜共同撰寫論文)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多年后,克雷格爾幫助創立了的里雅斯特高級經濟學暑期班,每年夏末在意大利北海岸舉辦。明斯基曾在暑期班授課,并在那兒與后凱恩斯經濟學家保羅·戴維森和皮耶蘭杰羅·加雷尼亞尼展開討論。他通常在其他人做報告時,坐在聽眾中間翻報紙,似乎漫不經心,但在隨后討論中卻常常拋出尖銳的問題。

1990年明斯基不再任教后,以知名經濟學家的身份前往巴德學院利維經濟研究所,在那兒授課直至1996年辭世。在利維經濟研究所,他建立了兩個時至今日學院仍在不斷推進的研究項目,一個是貨幣政策與金融結構,另一個是美國與世界經濟。他也是利維經濟研究所中影響整個美國政策制定的中堅力量。例如,他建議在全美組建社區發展銀行,而其中的部分理念被時任總統克林頓采納并列入相關議案,為一些(小型)項目籌措資金。

1996年,明斯基獲得由發展經濟學會頒發的“凡勃倫-康芒斯獎”(Veblen-Commons Award),以表彰其杰出的學術成就、教學能力、公共服務意識以及在發展經濟學領域的研究成果。盡管明斯基通常被看作后凱恩斯主義經濟學家,但他更樂意稱自己是“金融凱恩斯主義學者”,這種稱謂與美國制度經濟學家更為接近。

明斯基的政治主張屬于極端左派。一方面,學生年代的他是左派政治活動中極為活躍的人物,自稱狂熱極端主義者。他的父母是俄羅斯難民,是孟什維克(Mensheviks),他們在美國社會黨資助的一次慶祝馬克思100周年誕辰的聚會上相識。明斯基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任職期間,曾參加左翼民主黨的政治團體。他的政治信仰促使他最終選擇離開布朗大學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因為當時他觸怒了兩所大學的高層管理者,前途受到影響。

另一方面,在芝加哥大學求學期間,明斯基與保羅·道格拉斯(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的構建者之一,后來成為美國參議員)成為好友。明斯基結交了很多銀行家以及華爾街交易員,包括利昂·利維和亨利·考夫曼。在學術界,明斯基的許多好友是主流經濟學家而非自由主義經濟學家(按照美國的界定),他并不認同將市場劃分成“我們”與“他們”。在生命的最后幾個月里,明斯基曾希望利維經濟研究所的同事們加入主流經濟學派,他告訴我們現在是“改變秩序”的時候了,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改變。

明斯基抨擊福利制度,這觸動了很多左翼學生,他的觀點有時聽上去與里根總統的觀點接近(他對福利制度的抨擊將在第5章展開討論)。

明斯基很少教授或談及馬克思理論,在寫作中也很少涉及。他對于很多左翼經濟學家的著作也予以嚴厲批判,隨后我們會討論到。他在芝加哥大學求學期間深受亨利·西蒙斯和奧斯卡·蘭格的影響。這使明斯基對政治信仰產生困惑,因為今天大多數經濟學家會將西蒙斯歸為芝加哥大學自由市場派經濟學家,而將蘭格歸為社會主義陣營。

然而,在明斯基看來,這些觀點只是提供了讓市場“發揮作用”的不同渠道。明斯基后來稱,當蘭格離開芝加哥大學為波蘭新共產黨政府效力時自己極度傷心。盡管明斯基聲稱蘭格對自己影響很大,但20世紀40年代,當蘭格來到紐約時,明斯基卻回避見面,這可能是因為蘭格與共產黨政府交往過密。可以很肯定地說,雖然明斯基有時自稱極端,但同時代的經濟學家很少將他歸為極端政治派經濟學家。

對明斯基影響最大的是芝加哥學派的制度經濟學家(特別是亨利·西蒙斯、保羅·道格拉斯,但是明斯基也跟其他派別的經濟學家一起共事,包括蘭格、雅各布·維納和弗蘭克·奈特)以及約瑟夫·熊彼特。明斯基認為“相比同為社會主義陣營的斯大林,蘭格的社會主義觀點與西蒙斯的資本主義觀點共同點更多;類似地,相比于希特勒的資本主義觀點,西蒙斯的資本主義觀點與蘭格的社會主義觀點也具有更多共同點”。Minsky, “Beginnings,” in Kregel, 1988, 178.他還注意到在芝加哥的高級教員中,只有蘭格,或許還有道格拉斯,對凱恩斯的觀點表示贊同和支持。

明斯基留下了大量跟隨蘭格以及奈特學習時的課堂筆記,這些筆記更使得他堅稱當時芝加哥大學的經濟學“是作為社會學的一部分,而經濟學史、政治學、社會學、人類學和經濟學均是整體教學中的組成部分,最終目的是為了理解現代社會”。明斯基稱:“這與傳統單獨教授經濟學相比,是更出色的教學理念。如果我能選擇,美國經濟學的學習應該放入社會學和歷史學的大框架中。現在美國教授經濟學的方式,教出的是受過良好訓練但整體教育匱乏的經濟學家。”Minsky, “Beginnings,” in Kregel, 1988, 172.

盡管明斯基在哈佛大學擔任過阿爾文·漢森的助教,他卻稱自己并不喜歡這種主流凱恩斯經濟學家的“機械化”教學方式。凱恩斯對明斯基產生了深遠影響,但是明斯基卻對戰后美國的凱恩斯主義學者,如保羅·薩繆爾森、羅伯特·索洛、詹姆士·托賓明斯基認識很多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諾貝爾經濟學家,包括薩繆爾森、弗蘭科·莫迪利安尼、托賓、羅伯特·索洛、肯尼斯·阿羅等。遺憾的是,他與諾貝爾獎無緣,主要因為他是非主流經濟學家,而且不再為著名學術雜志投稿。盡管在早年的學術生涯里,他在許多高級學術刊物也發表過文章,但他很快就對這類雜志要求的那類簡單數學模型感到厭惡。他發現自己能更好地用語言而非數學模型來解釋更為復雜的經濟學理念。這也可能是為什么克魯格曼在閱讀了1986年明斯基的著作后抱怨其“文風晦澀、文章冗長”。大部分經濟學理論比較簡單,因此便于建模。但很重要的一點是,數學建模限制了理論發展。與凱恩斯一樣,明斯基放棄了數學(兩人均獲得了數學學士學位),因此能充分開發更復雜的理論。不幸的是,現代的經濟學家習慣于“晦澀文風”,而克魯格曼坦率地評論稱:“我需要花幾十年時間才能真正理解凱恩斯的觀點。”并不太認同。這些經濟學家被瓊·羅賓遜戲稱為“假冒凱恩斯主義者”(瓊·羅賓遜曾打比方說,如果說這些經濟學觀點一方師承于新古典經濟學,那么另一方我們并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凱恩斯)。

哈佛大學當時一直被視為“凱恩斯學派”陣地,而芝加哥大學是米爾頓·弗里德曼所倡導的“貨幣主義學派”的誕生地,但令人驚奇的是,早年在芝加哥大學的學習對明斯基影響非常深遠。然而,正如他所堅稱的,明斯基時期的芝加哥大學與現在作為自由市場思想堡壘的芝加哥大學完全不一樣。芝加哥大學教給他的是要進一步提高對現實世界中各類機構、行為以及經濟史的深刻理解。他的課堂筆記顯示出,當年芝加哥大學的經濟學教學理念與現在教授給學生的各類晦澀難懂的數學模型迥然不同。

分析明斯基的早期著作,可以看出他熱衷于研究動態的、不斷變化的,具有制度約束的經濟現象。事實上,他的首批論文中就有一篇借鑒了保羅·薩繆爾森著名的線性加速模型,并增加了制度“上限與下限”約束。后面我們會更詳盡地分析這篇論文,文章的基本觀點是現代資本主義經濟天生是不穩定的,這導致其由繁榮走向衰敗。

這是明斯基從薩繆爾森的模型中所獲得的啟發。但是,他認為各種不同性質的機構,如部分是國有機構,部分是私有機構,這種差異性有效沖銷了不穩定性。這是他從芝加哥制度主義經濟學派中領悟到的觀點。將薩繆爾森和制度主義經濟學派觀點綜合,明斯基較好地解釋了,盡管現代經濟本身存在周期趨勢,但失控的通貨膨脹以及大蕭條卻很罕見,這主要是因為制度約束、抑制了經濟的不確定性。明斯基對銀行業的分析主要受到杰克·格利以及愛德華·肖參見:John G. Gurley and Edward S. Shaw, Money in a Theory of Finance(Washington, DC: Brookings Institution, 1960)。明斯基認可格利和肖所堅持的,不明顯劃分商業銀行和明斯基所稱的“非銀行的銀行”(后來被保羅·麥考利稱為影子銀行)的理念。明斯基深受格利和肖的影響,認為非銀行的銀行所發行的債務與銀行存款展開競爭。正如明斯基后期所稱的,任何人均能創造貨幣。的影響,并且借鑒了熊彼特創新理論來分析金融部門。在20世紀60年代,明斯基參加了貨幣政策制定以及銀行監管的重要研究課題,為美聯儲理事會和加州銀行委員會建言獻策。后來,他擔任了密蘇里州銀行控股公司的董事會成員,借此更加觸摸到金融的脈搏。他還成為馬丁·邁耶的密友,而馬丁·邁耶是美國戰后金融歷史中的機敏人物。

所有這些經歷讓明斯基更深刻地理解認識了現實機構以及操作實踐,這些均影響了他的著作和思考。在他前往利維經濟研究所后,他運用華爾街的人脈資源開展了一項名為“金融體系的重構”(The Reconstitution of the Financial System)的長期研究項目。這個項目后期發展擴大為每年4月召開的“明斯基研討會”(Minsky Conference)Last year’s version was held at the National Press Club in Washington, DC,on April 11 and 12, 2014.。近年來,明斯基對于失業和貧窮的研究受到重視,政府將直接創造就業作為一項重要的政策工具,以促進充分就業和經濟穩定的興趣再次提高。此領域的著作多在其去世后才出版。Minsky, Ending Poverty: Jobs,Not Welfare, (Annandale-on-Hudson,NY: Levy Economics Institute,2013). http://www.amazon.com/Ending-Poverty-Jobs-Not-Welfare/dp/1936192314/ref=sr_1_1?ie=UTF8&qid=1366125357&sr=8-1&keywor ds=ending+poverty+jobs+not+welf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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