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加勒比海亞特蘭蒂斯

對印第安土著人而言，歐洲人的到來意味著災難、痛苦、死亡和種族滅絕。

巴哈馬群島首府拿騷是個美麗的海島，著名旅游勝地，島上有一家旅游酒店——亞特蘭蒂斯（圖15-1）。

圖15-1 巴哈馬亞特蘭蒂斯酒店

亞特蘭蒂斯酒店建在海邊，有美麗的棕櫚樹和海灘，有夢幻般的戲水池和庭院，有海底世界，還有賭場。酒店主樓頂部和外墻點綴著古典建筑符號，屬于后現代主義風格建筑。戲水池旁，有一個大圓亭，用北非風格的柱子支撐著畫著海星和貝殼圖案的彩色穹頂，穹頂塔尖是倒扣的大海螺（圖15-2）。亞特蘭蒂斯像一個奇幻的世界。中東迪拜也有一家亞特蘭蒂斯酒店，與巴哈馬的一模一樣，是同一家公司經營的。不幸的是，迪拜的亞特蘭蒂斯被評為世界十大丑陋建筑之一。

“亞特蘭蒂斯”源于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他說大洋里有一個沉沒的島嶼叫亞特蘭蒂斯，是高度文明的美麗城市。多少年來，許多航海人希望找到亞特蘭蒂斯和它的豐富寶藏，至今未見蹤跡，但聰明的商人以它創意了主題旅游酒店。

巴哈馬群島在加勒比海東北部。1492年哥倫布第一次來到美洲，最先到達的就是巴哈馬群島。哥倫布登上了拿騷東面的一個袖珍小島，給這個小島起名為“圣薩爾瓦多”。哥倫布的探險之旅盡管不是為了尋找亞特蘭蒂斯，但尋找發財機會尋求寶藏是毋庸置疑的。

在哥倫布遠航美洲39年前，歐洲發生了一件大事。1453年，拜占庭帝國也就是東羅馬帝國被突厥人的奧斯曼帝國滅了，歐洲與亞洲貿易的中轉城市君士坦丁堡，也就是現在的伊斯坦布爾，成了奧斯曼人的地盤，歐亞貿易的通道被阻隔。歐洲人日常生活中離不開的烹飪肉制品的調味香料來自亞洲，由于奧斯曼人的貿易壟斷而價格飆升。于是歐洲人開始尋找去亞洲的新的貿易通道。葡萄牙人的探險路線是沿非洲西海岸南下，繞過好望角進入印度洋到達亞洲。哥倫布為西班牙設計的探險路線是徑直向西航行到達亞洲。哥倫布堅信地球是圓的，反向前進也能到達目的地。

哥倫布是意大利熱那亞人。意大利城邦國家威尼斯、熱那亞、比薩等，當時航海技術是最發達的。但意大利沒有人出錢資助哥倫布探險。哥倫布說服了西班牙女王伊莎貝爾，由她投資來尋找亞洲新航線的探險之旅。

圖15-2 亞特蘭蒂斯奇幻的亭子

準確地講，哥倫布時代還沒有西班牙，西班牙王國是40多年后才建立的。伊莎貝爾女王是當時伊比利亞半島上最大的王國卡斯蒂利亞的君主，女王的老公費爾南德是伊比利亞半島上另一個大的王國阿拉貢的君主。后來，在他們的外孫哈布斯堡王朝的查理一世當國王時，兩個王國才合并為一個國家——西班牙。為了敘述方便，我們還是用西班牙指代卡斯蒂利亞王國和阿拉貢王國。

哥倫布從1492年到1502年先后4次遠航美洲，前3次他并沒有登上美洲大陸，都是在加勒比海群島轉悠。只有第4次他才在中美洲，現在屬于洪都拉斯的地方踏上了美洲大陸。

哥倫布沒有意識到自己發現的是歐亞非大陸之外的“新大陸”，他一直堅定地認為自己發現的是印度，直到1506年去世。哥倫布把土著人稱作“印第安”人就是印度人的意思。那時印度并不是狹義的南亞國家概念，而是歐洲人對亞洲的泛稱。哥倫布以為加勒比海是日本海。

美洲全名叫“亞美利亞”，以意大利航海家亞美利哥·韋斯普奇命名。哥倫布最先發現的美洲，為什么不以哥倫布命名，不叫哥倫比亞洲，或者哥洲，而叫美洲呢？

亞美利哥·韋斯普奇在哥倫布之后幾次到美洲考察，他沿著南美洲東海岸也就是巴西一側海岸向南航行，一直到阿根廷一帶還沒有盡頭。以他對亞洲地理的了解，他知道亞洲大陸不可能向南延伸這么遠，于是意識到哥倫布發現的不是亞洲大陸，而是亞洲與歐洲之間的一個新大陸。

有人說亞美利哥看到了太平洋，實際上他僅僅是根據以往掌握的知識進行推理。不管怎么說，他是第一個提出美洲是新大陸的人。1507年，德國地理學家在繪制世界地圖時，采信了亞美利哥的說法，對這塊無名的新大陸標注了亞美利哥的名字，既作為代稱，也表明這是亞美利哥的說法。后來的地圖沿襲了德國人的標注，“美洲”就這樣稀里糊涂地命名了，可憐的哥倫布被甩在了一邊。

拿騷島上的建筑暢快明亮，多是歐式古典風格和現代風格。島上沒有前哥倫布時期印第安土著建筑的痕跡。整個加勒比海群島都沒有留下印第安人的建筑遺跡。

哥倫布到達美洲時，加勒比海群島有100～300萬土著印第安人，主要是泰諾人和加勒比人。他們進入了農耕社會，但沒有形成國家，處于氏族-部落階段。加勒比土著沒有大興土木建造大型宗教建筑，他們居住的房子是草棚，用木樁架空。架空有利于防止毒蛇毒蟲侵襲，也有利于防潮。

巴哈馬群島現在已經沒有土著人了。西班牙人的入侵使加勒比海印第安人大量死亡。一些人是在反抗侵略的戰爭中被殺死的；一些人因為不適應高強度奴役勞動或營業不良而死；死人最多的原因是美洲與歐亞大陸隔絕，印第安人對歐洲人帶來的各種傳染病沒有免疫力，流行性感冒、細菌傳染和天花流行奪去了很多人的生命。海島是封閉型環境，發生傳染病時人們沒有辦法躲避，死亡率格外高。

對歐洲征服者而言，加勒比海每個島嶼都是亞特蘭蒂斯；對印第安土著人而言，歐洲人的到來意味著災難、痛苦、死亡和種族滅絕。

哥倫布第一次到達美洲，就在現在海地和多米尼加所在的伊斯帕尼奧拉島留下39人，設立了殖民地據點。第二年哥倫布回來時，留守人員都死光了，據點也被摧毀了。不過，哥倫布又帶來了更多的殖民者。

1496年，哥倫布的弟弟在伊斯帕尼奧拉島建立了美洲第一座殖民城市圣多明各市，西班牙設立了在美洲的第一個總督府。隨后，西班牙人于1508年、1509年和1511年相繼占領了波多黎各、牙買加和古巴，并把西班牙在美洲的統治中心移到了古巴，以古巴為基地向中美洲、南美洲大陸擴張。加勒比海島嶼既是西班牙人在美洲最早的殖民地，也是他們征服美洲大陸的跳板。

歐洲人對美洲的殖民統治是從加勒比開始的，殖民地人民的獨立運動也是從加勒比開始的。1806年，海地黑人奴隸起義，推翻了法國殖民者的統治，廢除了奴隸制，建立了黑人共和國。拿破侖先后派來6萬大軍鎮壓起義，并由他的內弟指揮。但在起義者的頑強抗擊下，加上法國軍人不適應加勒比的濕熱氣候，遠征軍兵敗投降。海地獨立鼓舞了拉丁美洲人民，4年后，獨立運動風起云涌，只用了十幾年時間，除古巴以外，西班牙所屬美洲殖民地全部獨立。

海地獨立運動非常血腥。起義的黑人奴隸不僅與法國軍隊作戰，還殺了很多平民白人，包括婦女和兒童。這是奴隸對奴隸主幾百年殘酷奴役的血腥報復。

前面講了，西班牙人來到后加勒比土著基本滅絕了，沒有勞動力，土地沒人耕種，西班牙殖民者從16世紀初開始從非洲販來黑奴種植甘蔗。加勒比海群島黑人比例很大，海地高達95%。殖民地時期加勒比海經濟是靠奴隸勞動支撐的。

西班牙人占領了美洲大陸大部分地區后，對加勒比海的島嶼關注不夠，有些島嶼被荷蘭、法國、英國殖民者占領，有些島嶼由于戰敗而割讓出去。巴哈馬成了英國的殖民地，海地成了法國殖民地。加勒比海一些島嶼和南美洲北部地區，至今還是英國、法國和荷蘭的屬地，還有一些獨立的非拉丁語系國家。有人習慣把除美國和加拿大以外的所有美洲國家稱作拉丁美洲國家，這是不準確的。因為其中還有十幾個非拉丁語國家和殖民地。

加勒比海有一個小島叫圣馬丁島，面積只有100平方公里，開車1個小時就可以繞島一周。這個彈丸小島分屬兩個國家——法國和荷蘭。在島上轉一圈，就等于逛了兩個國家。

在歐洲，法國和荷蘭建筑有比較明顯的區別。法國人信仰天主教，荷蘭人信仰新教。法國建筑要高調和張揚一些，荷蘭建筑要低調和簡單一些。法國人喜歡淺顏色，荷蘭人喜歡深顏色，甚至用黑色。但是在圣馬丁島，法國人與荷蘭人都喜歡明亮的簡單的建筑風格，有一點熱帶的浪漫風情。法國人變簡單了，荷蘭人變浪漫了。

我們在荷蘭“領土”上，看到了浪漫曲線白色山墻（圖15-3）；我們在法國“領土”上，看到了簡潔的公寓與別墅（圖15-4）。看來，地理環境對建筑風格的影響要大于宗教和習俗。

圖15-3 荷蘭“領土”的建筑，浪漫曲線白色山墻

圖15-4 法國“領土”簡潔的海邊公寓與別墅

著名的維京群島距離圣馬丁島不遠。許多境外公司喜歡在英屬維京群島注冊。維京群島有一個小島叫圣·托馬斯島，是美屬維京群島的一部分。

維京是中世紀早期歐洲大陸人對北歐的稱呼，維京與海盜是同義的，說維京人來了，就是海盜來了。

16世紀到19世紀中葉，加勒比海盜非常猖獗，加勒比海被稱作“海盜之海”。我們在第9章提到過的征服阿茲特克帝國的科爾特斯，從阿茲特克掠奪了滿滿3船寶藏獻給西班牙國王，其中2艘船的財寶國王沒有收到，被海盜搶走了。

起初，有些加勒比海盜是受到政府支持的。英國、法國都支持海盜搶劫西班牙船只，或搶劫西班牙殖民地。英國伊麗莎白一世女王還把著名海盜首領亨利·摩根封為貴族，任命為牙買加副總督。后來，由于海盜泛濫，大家都不安全，再加上從事海盜職業的人太多，連商船船員的招聘都受到影響，歐美各國才統一行動，不再支持海盜，并予以嚴厲打擊。如此，“輝煌”了2個多世紀后，加勒比海盜漸漸銷聲匿跡了。

圣托馬斯島上有一座海盜時期的城堡，建在臨海山坡上，俯視著港灣。城堡面積不大，就是一個碉堡，有兩層射擊口。

在海盜城堡前的山路上，有一組黑人奴隸解放的雕塑（圖15-5）。在這座雕像前我想，對奴隸而言，對于殖民地的土著民而言，對專制下被奴役的人民而言，專制統治者和奴隸主是遠比海盜更兇狠的強盜。

圖15-5 圣·托馬斯島的城堡和黑人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