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應該知道李元道并沒有死。”天機老人說道。

“這與我有何關系呢？”段嘯林說道。

“你們是李元道的徒弟，又修煉了天玄九劍，只有你們知道天玄九劍最致命的缺陷，除了你們，這世間再無人能夠阻止李元道。”天機老人開口說道。

“阻止李元道？我為什么要阻止李元道，管他什么陰謀，一切都與我無關。”段嘯林開口說道，李元道畢竟是他的師父，他怎么能與李元道兵戎相見，雖然心里無比排斥李元道，但依舊還存在著不可逾越的底線。

“難道你愿意看到江湖腥風血雨，血流成河的局面嗎？難道你愿意看到太平這么久的天下再次烽煙四起，百姓流離失所嗎？”天機老人一連問出了兩個這樣問題，一副悲天憫人，心系天下的樣子。

“這些都與我無關，我只想回到沙城，永遠陪著青青，我不會再踏入江湖一步。”段嘯林開口說道，看向徐青青的眼中滿是愧疚，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用余生去好好的彌補徐青青，不讓她再受一點委屈。

“段大哥……”徐青青看向段嘯林的眼中永遠都充滿著愛意，聽到此時段嘯林的話，心中更加的感動，雙手緊緊的抱著段嘯林的胳膊，臉上浮現著深深的甜蜜。

有時候，一句話，一個眼神就會讓人淪陷其中，徐青青就是這樣容易滿足的人，心已經系在段嘯林的身上，雙眼看到的只會是那些甜蜜的瞬間，而那些悲傷，那些疼痛，早已深埋在心底，自動屏蔽。

“你還是這個樣子，永遠都只會逃避。”木通說道，靜靜的看著段嘯林，仿佛兩道利劍直插段嘯林的心底。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我，我不適合這個江湖，也不適合爭斗，我只想保護好我想保護的人，人生再經不起一點波浪。”段嘯林說道，眼中閃過痛苦，閃過掙扎。

逃避？是的，他一直都在逃避，從當初的永樂樓，再到如今，他都沒有正面面對過，總想逃避，他不知道他在逃避什么？在恐懼什么？

心里有過彷徨，有過掙扎，或許是因為逃避，所以才會悲傷，或許是因為悲傷，才會逃避，這些都不重要了，一入江湖身不由己，那么退出江湖，自己的命運就能自己主宰了吧？

“你知道我本該殺了你的，為何我遲遲沒有動手？”木通開口說道。

“一個握不住劍的劍客還需要你動手嗎？”段嘯林說道。

劍客握不住劍，那就不再是劍客，一味只會逃避的劍客，只會讓人看不起，不止木通會看不起，就連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的。

“不，我不殺你，正是因為你同樣也會天玄九劍，而且還是李元道的徒弟。”木通說道。

“就因為這個嗎？”段嘯林說道。

“對，這是宿命，沒有辦法逃避，永遠都不可能躲掉的，錯就錯在你我都修煉了天玄九劍，而且還是江湖中天資最好的劍客。”木通說道。

“這里有太過于牽強，也有些可笑。”段嘯林說道。

“這不是笑話，這是事實，從你我修煉天玄九劍的那一刻開始，一切都已經注定，李元道絕對不會允許你我的存在，在他的心中我們會成為他的絆腳石。”木通說道。

木通說得沒錯，天玄九劍是一部霸道無比的劍法，誰也不知道他的極限是在哪里，懷有這樣的一部劍法，足以改變許多事情，越修煉到后面，就會越加感覺到天玄九劍的厲害。

不管木通與段嘯林是否會阻止李元道，李元道都不會任由兩人存在，一定會對兩人出手，將潛在的威脅扼殺在萌芽之中。

想要成就陰謀，李元道一定會這么做，也必須這么做，有道是成大事者必須不擇手段，為了目的，不管親情，不管師徒之情，這些都顯得很渺小。

“你決定對他出手了嗎？他始終是你的老師，而且實力在我之上的人大有人在，你去找他們吧。”段嘯林說道，聲音有些顫抖，心中還是不忍，畢竟那是他的師父，要讓他的劍指向李元道，那將是無比困難的一件事情。

“是的，他已經不是當初的李元道，也不再是你當初的那個師父，也不再是我曾經的那個老師，如今的他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已經徹底墜入了魔道，你逃避不了的。”木通說道。

“可是……”

“你應該知道剛才出現的神秘人是誰吧？”木通問道。

“難道是師父？”段嘯林說道，從神秘人出現的那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深深的熟悉，只是心中不太確定，也不敢肯定，這一刻，木通問起，他下意識的開口說道。

“沒錯，就是李元道。”木通堅定的說道。

如果真是李元道，那將太可怕了，他展現出來的實力令人恐怖，已經領悟出第十三劍，難說還領悟出第十四劍，沒人知道他的實力究竟有多強，試問誰還能阻止他，這樣的實力，足以稱霸整個江湖。

長安城街道的那一晚，李元道展現出來的實力只有第十一劍，如今就連第十三劍都施展出來，這么短的時間不可能增長這么多，唯一的可能就是當時隱藏了武功。

這樣說來，李元道的城府真的很深，深到令人恐懼，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為了目的忍辱負重。

“這不可能的，師父怎么可能變成這樣。”段嘯林的后背沁出陣陣冷汗，雖然有些相信木通的話，卻依舊不愿意承認。

“他說的沒錯，那確實是李元道，李元道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李元道。”這時，一直沉默的天機老人開口了，沒有誰能比他更了解李元道，糾纏可以一生，也爭斗了一生。

聽了天機老人的話，段嘯林只得相信，不再反駁，心中依舊有些迷茫，不知道如果李元道真的對他出手，他會不會把劍指向李元道，能不能下定決心，他不知道。

每個人心中都堅守著一份信仰，至高無上的信仰不容褻瀆，可是，當這份信仰徹底崩塌的時候，一瞬間仿佛失去了方向，心也亂了方寸。

此時的段嘯林就是這樣，不知道前路的方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段嘯林的一生都是這樣，從來都只會逃避，優柔寡斷。

或許，這樣的性格才會使他這樣悲傷。

“或許你不忍心對他出手，可是他絕對不會任憑你成長起來成為他的絆腳石，他一定會對你出手的，不止是你，就算你身邊的人也會危險的。”天機老人說道，說的很是真實，也有一絲循循善誘的味道。

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們為何一定選擇段嘯林，可是，段嘯林心中始終過不了一道坎，因為李元道畢竟是他的師父，雖然排斥，近二十年的養育之恩如何能夠忘記。

段嘯林的心始終存在善心，也是這種善心讓他變得優柔寡斷，他做不到如木通他們那樣絕情，他尊重每一個生命，討厭殺戮，也害怕殺戮，所以才會使他憶起玄武山上的一切而感到恐懼。

想到與李元道兵戎相見，他的心都在顫抖，從沒有想過將手中的劍指向自己的師父，無論天機老人與木通如何勸導，他都不愿將手中的劍指向李元道。

“我只是一個廢人，我的手再也握不了劍了。”段嘯林說道，眼中充滿著不甘，還有痛苦。這只是一個借口，段嘯林也知道，握不了劍如何去阻止李元道，握不了劍如何去保護徐青青。

劍客終究還得握緊手中的劍，也能夠握緊手中的劍，只是他不愿意從新去握緊手中劍。

擺脫不了心中的恐懼，堅定不了的自己的心，或許是承受了太多的悲傷，每一步都只想小心翼翼。可他從沒有想過，這樣只會適得其反，只會讓自己更加的悲傷。

“哎……”天機老人嘆了一口氣，轉身慢慢的消失在竹林之中。

木通亦是如此，沒有過多的話語，甚至忘記了要讓段嘯林死在自己手中的誓言。他們都知道，無論如何勸解，也改變不了段嘯林的心。

選擇逃避的段嘯林已經完全沒有資格與他們同行，不想握緊手中劍的段嘯林也不再值得他們尊重，在他們的眼中，曾經的段嘯林已經死了，如今的段嘯林已經是個廢人。

就像那流浪在街頭的狗，沒有方向，沒有了心，如同一具沒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清風吹拂，幽幽的南山總是那么悲涼，花雨漫天，灑落下最后的一陣花雨。

段嘯林靜靜的坐在石凳上，望著身旁三座狼藉的墳堆，心中思緒萬千，不知道如何是好。

雖然不清楚木通，天機老人的目的，也不清楚李元道究竟會不會對自己或者對自己身旁的人動手，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心，心中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這才是段嘯林應該思考的問題。

這么多年來，段嘯林一直遵循自己的內心，換來的卻是這么多的悲傷與疼痛。

“難道我錯了嗎？”段嘯林輕輕的說道。

“或許他們說得對，萬一李元道對你出手，你該怎么辦，我不希望你受到一點點的傷害。”徐青青緊緊的握著段嘯林的手，輕輕的靠著他的肩膀，眼中浮現著深深的擔憂。

她自然聽明白木通他們的話語，也明白段嘯林心中所想，只是，李元道武功過于高強，她不愿意看到段嘯林死在李元道的手中，也不愿意看到段嘯林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活下去。

但是，她始終尊重段嘯林的選擇，即便段嘯林死了，她隨他而去就是了，走到哪里，就陪到哪里，世間還是地獄，都不重要的。

只是段嘯林會如何選擇呢？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徐青青不清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