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青陽開車載了毛振清，五六分鐘的功夫，到達了事發地點。

原來是毛瑩瑩下公交車的時候，被后面沖過來的摩托車拐倒了。

公交車無責已經走了，摩托車主垂頭喪氣，等著毛瑩瑩發落。

毛瑩瑩斜倚在橫倒的摩托車上，裙子上粘滿了灰土。

膝蓋、胳膊肘，都擦破了皮，血水浸過灰土往外滲。

這個情景，只能先去醫院了。

龍青陽伸手要把毛瑩瑩扶起來，毛瑩瑩“噯呀！”一聲痛叫。

“不行，膝蓋疼死了，走不得了。”毛瑩瑩淚水漣漣，一副站不起來的樣子。

龍青陽心道：“操，怎么就沒再叫上個人呢？”

沒辦法，總不能這樣看著啊，只好彎下腰，把毛瑩瑩抄起來。

毛瑩瑩順勢依進龍青陽臂彎里，一只手摟住了他脖頸。

一路猛踩油門，龍青陽載著毛瑩瑩來到了市醫院。

門診大夫檢查了一遍，沒什么大礙，就是皮膚擦傷和軟組織輕微挫傷。

擦傷處需要做清潔處理。

護士端來藥盤，用鑷子捏了酒精棉擦拭傷口。

“好疼！”毛瑩瑩似乎難以忍受，咬著牙皺著眉，順便就抓住了龍青陽的手。

龍青陽抽了抽，毛瑩瑩隨著護士的擦拭，哎呀叫了一聲，手指抓得更緊了。

龍青陽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龍小雙。

龍青陽急忙把手抽回，接通了電話：“雙兒。”

“哥，我去你那里吃午飯。”龍小雙快樂的聲音。

“但是雙兒......這會兒......可能不合適。”

“怎么了？”

“青陽哥，我好疼，好疼。”毛瑩瑩叫。

“哥，誰在你身邊？”龍小雙疑問的聲音。

“是...毛瑩瑩。她被車撞到了。”龍青陽皺了眉，“我們在醫院門診。”

“青陽哥，你扶我一把，噯呀，疼死了。”毛瑩瑩嬌聲軟語。

“哥……”

“雙兒……”

龍青陽看到毛瑩瑩似乎要從椅子上倒下來，急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啊，幸好你抱住我！”毛瑩瑩的聲音。

龍小雙掛掉了電話。

“怎么了？”駕駛室的李國強看她神色凝重。

“毛瑩瑩被車撞了。我哥跟她……在醫院。”龍小雙秀眉微蹙，眉宇間明顯鎖著憂傷。

“那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還是，不要去了。”龍小雙低了頭。

“那好，”李國強說，“我帶你去吃午飯，回頭咱們再去青陽那里。”

“嗯。”龍小雙點點頭，表情似乎平了些，“謝謝國強哥。”

“干嘛跟我客氣。”李國強笑，“大家都是一伙兒的。”

一句話逗笑了龍小雙，“你看著這么威武，其實蠻可愛的。”

李國強笑：“人有八面，你才見識了幾面？”

人有八面？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龍小雙心里一沉，是真的嗎？

“想去哪里？雙兒，”李國強說，“國強哥今天滿足你所有要求。”

“我哪有什么要求？”龍小雙想了想：“就去你拳打李剛的那個海鮮餐廳。”

“去那里？”

“對啊。不合適嗎？”龍小雙凝眉。

“那是我吃飯的根據地，怎么不合適！小雙今天想去哪里都成！”李國強哈哈笑。

“怪不得上次李剛約你你選那里呢，感情是常客。”

“那里大家都認識我，有違法的事可以給我做個見證。”

龍小雙笑道：“果然老謀深算。”

她一路跟李國強聊天，實則心里一刻也沒停止過翻攪。

龍青陽跟毛瑩瑩到底怎么了？

他們聽起來很親昵，龍青陽會有另一面嗎？

來到海新餐廳，前臺和服務員畢恭畢敬地跟李國強打招呼。

龍小雙說：“大家都很崇敬你呢。”

李國強把菜單遞給她，“怎么開心怎么點。”

“我不開心嗎？”龍小雙問。

“沒有，隨便說的。”李國強說，“看喜歡吃什么？”

“你吃魚，我吃菜。”龍小雙幽幽地說。

這句話是龍青陽每次帶她去決明寺水庫吃飯時慣用的一句。

龍小雙鼻子有些發澀。

“好！一切聽你的。”李國強要了清蒸鱸魚，然后按照龍小雙喜歡的幾個青菜，去前臺讓服務員下單，順便給龍小雙選一款飲料。

龍小雙的手機響起，不用看，是龍青陽的。

龍小雙平靜地接起。

“在哪里雙兒，我去接你。”龍青陽的語氣有些焦灼。

“在吃午飯。”龍小雙說，“本來已經到了雙龍門口了，你說在醫院，我就離開了。”

“現在在哪里。”

“我一會兒就回金馬廣告。”

“告訴我你在哪里？”

“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吃午飯。OK ？”

“雙兒……”

“嘟嘟嘟”已經掛斷。

醫院這邊。

龍青陽一時有些蒙。

龍小雙的聲音聽起來那么冷靜，那么遙遠。

這跟她以往嬌憨稚嫩，充滿對他無限依賴的語氣大不相同。

仿佛他們兩人之間出現了一道無形的溝。

龍青陽緩緩放下手機，神情凝重。

“青陽哥，你干嘛離我那么遠？”毛瑩瑩有些不高興。

龍青陽擰了眉心。

“你過來嘛？我不敢走路！”

“有那么嚴重嗎？”龍青陽壓著怒火。

“我是想說，給你買的茶葉被我弄丟了，改天我再去買。”

“該死的茶葉！”龍青陽心里說，嘴上應一聲“嗯。”

他腦子里滿滿都是龍小雙。

“我知道了，老班章是熟普洱。”毛瑩瑩說，“你愛喝這個茶葉？但是好貴哦！”

“是我妹妹雙兒愛喝。”龍青陽說，仿佛雙兒這兩個字從嘴里吐出來，他的心里就會舒服一些。

“看得出你很在乎她。”

“是的，沒有其一。”龍青陽毫不客氣地應。

“只有唯一？”毛瑩瑩看著龍青陽的眼睛。

她的眼光很奇怪，龍青陽一時竟未讀懂。

毛振清押著肇事者一起騎摩托車過來了。

肇事者一臉沮喪:“我本來已經剎住車了，你也完全可以躲過去，怎么你就可巧不巧地倒在我車頭上呢？”

“你撞了我你還有理！”毛瑩瑩呼地從塑料椅上站起來，隨即又“哎吆”一聲，軟軟地坐下去。

她看看龍青陽，看到他一臉陰郁。

“我要是還在行駛，你就不是這點傷了。”肇事者苦著臉。

“這點傷還輕啊？難不成你要把我撞死才可以！”

“得，你說怎么辦吧？算我倒霉。”

“三百。”毛瑩瑩斜眉眼。

“什么，三百？”肇事者瞪大了眼睛，“就這傷？花不了十塊錢吧？”

“要不咱們報警處理。”毛瑩瑩揚著頭。

“那可不行，報警我的摩托車就得扣了，我還指著它來回趕班呢。我就一建筑小工，身上就一百塊錢，都給你。”

肇事者說著，從口袋里掏出兩張折疊的五十元錢，遞給毛瑩瑩。

紙幣看起來有些被汗水浸透的樣子，軟踏踏的。

“你打發我啊？一百怎么行？”毛瑩瑩哼一聲，不依不饒。

“……”

“夠了！”龍青陽忽然一聲低吼。

大家都嚇了一跳。

“沒你事了，走吧！”龍青陽蹙著眉，對肇事者說，“一百也不要。”

“這……”

“走吧！”龍青陽擺擺手，肇事者趕緊跑了。

“青陽哥……，這怎么成？”毛瑩瑩叫。

龍青陽從錢包里取出三百元：“此事因買茶葉而起，我來負責！”

“……青陽哥，我……”

龍青陽把錢放在椅子上，轉身離去。

“你跟你媽……”毛振清聲音有些發抖，“你們真是娘兒倆！”

“我能被他白撞嗎？”毛瑩瑩撅起嘴，氣鼓鼓地說。

“我都覺得你這是在碰瓷！”

“誰碰瓷？我還不是為了接近龍青陽？這不都是你安排的嗎！”

毛振清氣得哆嗦：“我沒讓你這樣做！”

“那你想我怎么做？”

“還不趕緊走，你想讓龍青陽把咱們撂這里？”毛振清幾乎就吼起來，“到車上去，說幾句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