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心周爾祿是否還在制作黑火藥

周爾祿制作藥發木偶成了名人，一個草根成為首批國家級傳承人，算是“一步登天”。之后，周爾祿又因制作“藥發”木偶所必需的黑火藥而遭刑拘。此事牽動了各級領導，甚至中央領導。周爾祿為各重要媒體所關注，央視一套《今日說法》、十套《中國法制報道》專題追蹤報道，《光明日報》《中國文化報》各在頭版頭條報道，配發評論，組織討論。非遺保護遭遇法律瓶頸，專家學者紛紛呼吁盡快出臺國家非遺保護法，保障傳承人的合法權益。2009年文化遺產日前夕，浙江省文化廳會同黨報、黨刊等主流媒體舉辦的浙江省非遺保護十大新聞人物評選揭曉，周爾祿名列榜上。周爾祿的當選，當是名副其實、名至實歸，也是一種恢復名譽吧。

大概泰順縣政府或有關方面沒有下達專門的文件，或是召開專門會議等形式為周爾祿恢復名譽。但是縣政府縣長親自登門慰問，也算是一種平反吧。不知周爾祿有否調整過來心態，繼續藥發木偶的傳承？

周爾祿伸出腦袋接石頭，自找罪受，惹了一場禍，吃了苦頭。識時務者為俊杰，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吃了眼前虧，還會踹高壓線，找二茬罪受嗎？

周爾祿事件發生后，《溫州日報》內參刊發了筆者的一封信，溫州市委書記邵占維在信上作了批示，指出：“請市文化、公安會同泰順縣政府作研究，尋求既能滿足藥發木偶實際需要，又能符合爆炸物管理規定的具體辦法。只要相關部門都抱著積極支持的態度，是可以找到辦法的。”邵書記的批示很明確，很有原則性，也很有性情，充溢著對文化遺產保護的鮮明態度。

泰順縣文化局反饋，周爾祿事件的后繼處理：一是縣領導上門慰問；二是黑火藥的制作爭取特批；三是避開居民區劃地建立傳承基地，避免安全隱患。我不知泰順相關事宜進展如何，據了解，后兩件事，還沒有實質性進展。制作黑火藥需報省安監局、公安廳特批，談何容易？另行圈地建立藥發木偶傳承基地，涉及不少相關部門，又豈是文化部門一時三刻能協調落實的？

據說，今年的春節，泰順縣里有重要活動，根據縣領導的吩咐，文化部門照舊通知周爾祿展示那個藥發的木偶，因此周爾祿黑火藥照制，藥發木偶照放，并未再受法律的制裁。在制作黑火藥沒經省里特別批準前，周爾祿繼續搞藥發木偶，豈非不守規矩，依舊在違法？何況這次是明知故犯，知法犯法了。還是法律可以有彈性，或者泰順的執法者對這位國家級傳承人已經特別寬容？

我深為擔憂的是，周爾祿再次制作黑火藥，當地的執法者會否覺得這是周有意褻瀆神圣的法律，再次公堂侍候？那豈不是太冤了，再次做回冤大頭？

2007年6月1日起施行的《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條例》第二十一條規定：代表性傳承人應當履行“保存、保護所掌握的知識、技能及有關原始資料、實物、場所”、“積極開展展示、傳播等活動”的義務。這里請大家注意兩個詞，一是“應當”，另一是“義務”。這意味著傳承人的傳承和展示是一種法律義務，不履行法定義務理應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如果這樣理解是對的，那么周爾祿不制作黑火藥、不展示藥發木偶，是否就要承擔法律責任？

周爾祿事件讓我感言：無須“應當”，只須可以，只求可以，只望少些限制！通常，傳承人對于傳承展示有一種天然的積極性，他們通常會主動積極地開展傳承活動，或主動做好展示。問題是，當一個傳承人的尊嚴蕩然無存，周爾祿還敢于坦然地表演嗎？他的兒子還敢“前赴后繼”地傳承嗎？面對困境，如何做出明智的選擇？誰給他一個堅定的、可以打破沉默的理由？

在國家非遺保護法未出臺前，浙江省人大常委會頒布地方性法規，規定傳承人的傳承權，規范保護工作，應當是非常值得贊許的。但是，據稱周爾祿制作因傳承藥發木偶必需的黑火藥，觸犯了刑法和公共治安條例。這兩個法為“上位法”，大概法律效力要大，于是，泰順縣公檢法以“執法”的名義把無辜的周爾祿抓起來了。在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的強勢的公檢法面前，官民地位那是相當的不對等。溫州發生了爆炸案，殃及池魚，周爾祿就倒霉了。

周爾祿遭遇到挫折打擊，問心無愧，雖說不上坦然處之，相信終有撥開烏云見光明的時候。人這一輩子，如果一直風平浪靜，無驚無險，那也很遺憾、很乏味。無論如何，人生總得“爆發”上一兩回，即所謂“尋常看不見，偶爾露崢嶸”。周爾祿反而成名了，一舉成名天下知，當選為非遺保護新聞人物，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

周爾祿事件好像過去了，但愿翻過這沉重的一頁。我一而再、再而三，說了這么多話，不是說傳承人可以為所欲為，而是建議給周爾祿等少些壓力、多給予動力，把傳承人周爾祿頭上的“緊箍咒”解放出來，解除那些妨礙傳承的人為障礙，解除給他個人帶來的羞辱和煩惱，使傳承人過上有尊嚴的生活。這是政府“應當”履行的“義務”。

也許，周爾祿事件不過是個個案，但從中可以折射出許多問題。如今已經是法制社會了，加強法律保障，出臺國家非遺保護的“大法”和配套法規，才是一個個周爾祿的安全線、保護線。為此，筆者懇請全國人大加緊制定共和國非遺法，捍衛傳承人的神圣權利。

我代周爾祿表達心聲：夜深了，請給我一根火柴，我要把黑色的火藥點燃，讓黑色的夜空變得多彩！

2009年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