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

菲奧娜點點頭道：“是啊，沒錯。”

菲奧娜的做法，讓零不禁有些懷念。

自那次大地震后，零也抱有類似的感情。

自己所堅信的東西，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價值觀崩壞的時候，將所有一切，都徹頭徹尾的認為是自己的錯誤。

想要承認現在的自己，就得把過去的自己全部否定。

這應該，也算是一種自我防衛吧？

零不禁問道：“你這該不會是自暴自棄了吧？這是關乎你將來的重要事件，還是稍微多花點時間考慮一下吧？”

零觀察著菲奧娜的眼睛。

一般來說，如果沒有貫徹下去的信念，只是隨便說說的話，眼中應該會產生某種動搖。

但是，菲奧娜卻保持著冷靜的視線，繼續說了下去。

“你想想啊零。以前是不知情，但是，以后如果再把鱗化病人送到療養院去，那就是在謀殺了。”

“可是這個又沒有被確認？”

菲奧娜搖搖頭道：“可是……可能性很高，不是嗎？”

零沉默了，無法做出反駁。

菲奧娜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雖然在那之后要怎么生活下去……這個我確實還沒有想好。但是，那也應該是辭職之后才應該開始考慮的問題了。哥哥也說了，要我去尋找自己的道路，我想要相信那些話。”

“這樣啊……我知道了。如果這是你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才得出的答案的話。”

“那是當然了。”菲奧娜回答道。

老實說，零不太明白菲奧娜心里是怎么想的。而且，零也很在意她那種過度釋然的表情。

那明顯是偽裝出來的堅強。

雖然辭職這種話應該不是自暴自棄，但是想必她對防疫局，對家族的榮耀這種事依然還有留戀吧？

于是零點點頭道：“夜還長，先不用急著作出決定，再冷靜下好好想想吧。”

“嗯。”菲奧娜點了點頭道。

“好，今天這么晚了，你就住我這里吧。睡醒之后，我會再問一遍和剛才相同的話。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好好休息吧。”

零說完，轉身沖不停往房間里窺視的艾雅說道：“艾雅，今天有客人要住這里，準備下床鋪吧。”

“啊啊啊，好的！我知道了！”艾雅慌亂的回答，然后趕忙從廚房里拖出兩把凳子，把它們擺在床邊，然后搭上木板和墊子，讓原本可以睡兩個人的床又增加了不少空間。

零說道：“艾雅有鱗化病，讓她睡最里面，我睡中間。沒有多余的床了，你就湊合一下吧。”

“沒關系，這樣就可以了。”

菲奧娜笑了笑，又沖艾雅說道：“艾雅小姐，謝謝你了。”

“誒？額，不不不，沒什么沒什么……”艾雅畏畏縮縮地回答道。

畢竟對方是漁夫的隊長，盡管菲奧娜說要辭職，但艾雅還是有著一種本能上的畏懼。

熄了燈，三人都在床上躺好。

零能感覺到菲奧娜緩緩的長出了一口氣。

“能有人陪在身邊，感覺真不錯啊。”菲奧娜低聲道。

“嗯？是這樣嗎？”零問道。

菲奧娜沒有說話，倒是艾雅接話道：“是的，我能體會那種感覺。一個人的話，是很寂寞的。”

“是啊。”菲奧娜也輕輕的說。

兩個女孩兒都不再說話，很快就入睡了。

零也排空了腦中的紛亂的思緒。

畢竟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身體也好，大腦也好，心靈也好。

都需要休息一下了。

第二天一早，零一醒來，發現艾雅正在燒水。而菲奧娜睡在自己身邊，好像還沒有從夢中醒來的樣子。

應該是太累了吧？

仔細觀察她的臉，還能在眼角處看到淚痕。

這時，艾雅走了過來，小聲的問道：“零先生，早飯做好了，要不要叫醒漁夫小姐呢？”

“我想想啊……算了，她應該很累了，就讓她繼續睡一會兒吧。”

“嗯嗯。”

零和艾雅吃完飯后，菲奧娜才醒過來。

“呦，早啊。”零像往常一樣打著招呼。

“漁夫小姐早上好。”艾雅也恭敬的打招呼道。

“啊……嗯，早上好。”菲奧娜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沒想到今天竟然睡了這么久，讓你們見笑了。”

“漁夫小姐要吃點東西嗎？還熱著哦。”艾雅笑瞇瞇的問。

“嗯，多謝。”

菲奧娜毫無怨言的吃著堅硬的黑色面包。

而零和艾雅則是什么都沒做，靜靜的看著菲奧娜吃東西。

“你們這么看著我……就算是我也會不好意思的……”菲奧娜臉上有些紅了。

“啊啊，這個。”艾雅連忙解釋，“那個，如果您還想要的話，我可以給您再拿一些……”

菲奧娜搖搖頭道：“不了，這就已經夠了，謝謝。多謝款待。”

“然后，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嗎？”零讓艾雅收拾餐桌，然后問道。

“昨天的話題嗎？”

“嗯。”

菲奧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道：“昨晚，我醒過來了好幾次，無數次的思考。睡夢里，總是會出現以前保護鱗化病人的時候的情景，以及他們被送進療養院后被殺的情景……”

難怪菲奧娜眼角會留有淚痕，難道是因為這個嗎？

零正想著，菲奧娜緩和了一下情緒，又繼續說道：“我想了一下，果然，我沒辦法接受繼續這樣的工作。這樣的工作，無異于謀殺……但是，我不能辭職。”

“誒？”零稍微楞了一下。

菲奧娜頓了頓，解釋道：“療養院的內部究竟是什么情況，哥哥為什么會變成陰影？他們在做的人體實驗究竟是為了什么，聯合議會和教會是否知道這種事……哥哥，以及那些被我親手送進療養院的病人們不能白死，我要調查出這里面的真相！”

“那你打算怎么做？防疫局療養院可是比你們漁夫要高好幾個等級的機構。你哥哥也想去調查，結果變成了陰影。我不想你也變成那樣。”

“我知道。”菲奧娜點點頭，“這里面的兇險，我自然是清楚的。今天，我會去找高文大人報告我哥哥的事情。然后，我會把哥哥的話告訴高文大人。”

“但是，你不能保證高文不是這件事的幕后黑手。”零分析道，“雖然高文只是你們漁夫的最高長官，但是據我所知，他是聯合議會直接空降過來的官員，防疫局的其他事務他也都能插手。如果療養院的事真是在高文的指示下進行的話……”

那么在聽到報告的瞬間，菲奧娜就有可能會遭到逮捕，甚至直接被格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