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順?biāo)郑寮液湍郊冶揉彾印?

一戶為禮部尚書，一戶是國子監(jiān)少卿，同朝為官的洛則遲和慕源兩人又是同鄉(xiāng)同窗摯友，交情匪淺。兼之兩位夫人性情相投，兩家人向來關(guān)系和睦親近。

二十年前，洛府喜添二公子。姓洛，名璟，字子書。

兩年后，成婚多年的慕府也迎來了一位小千金，閨名梔言。

慕源夫婦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惜在子女緣分上淺薄了些。好容易盼來個女兒，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疼愛。慕家小姐不愛紅妝愛武裝，不似其他閨閣小姐一般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反倒是成日里舞刀弄槍，愛好學(xué)武。性子又跳脫，時不時闖些小禍，令慕家父母常常頭疼不已。

因著慕小姐沒有兄弟姐妹，洛家的兩位公子便拿她當(dāng)妹妹看待。洛二公子與慕家小姐年齡相仿，性情沉穩(wěn)，兩家長輩便放心將小姑娘交給他看護。一來二往，青梅竹馬，情愫漸生，兩家長輩對此也是喜聞樂見，雖未定下什么婚約之說，卻幾乎都默認(rèn)了兩人的婚事“。

憶起往事，洛子書難免懷念，:“我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時候小言的樣子，一哭二鬧地氣走那些先生，總說要拜一個大俠為師，學(xué)一身武藝”。

莫琬支起下巴，笑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依著戲文里的發(fā)展，肯定會來個轉(zhuǎn)折”。

月晚風(fēng)碰了莫琬一下，“好好聽著，打斷不禮貌”。

洛子書不在意，繼續(xù)講道，:“莫姑娘說得不錯，彼時我們都以為，歲月會一直這般靜好”。

那是他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姑娘，是和清城里都不一樣的姑娘。天真，率性，自在，如同自由翱翔的白鷹。

“三年前，我本來央求了父親是要向小言提親的。因為小言最是喜歡梔子花，我便出城，聽說有一處梔子花看得甚是好看。想著先來看看，好帶小言一起賞花。后來我失足從一處山崖掉了下去，雖說未死，卻丟了記憶”。

“你是不是要說，你被一位姑娘救了起來，無以為報，以身相許了”，見洛子書遲遲未有下言，莫琬心直口快道。

“的確如此”，洛子書苦笑。

當(dāng)年他跌落山崖，確實是被一位姑娘所救。雖不是一見傾心，以身相許。在后面的相處中，他真心喜歡上了那個溫柔的姑娘。

那時，他沒有記憶，不知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又該去往何方。那位姑娘細心照顧他，后來得知他失憶了，反而盡力幫他尋回記憶。

“阿絮對我很好，她是那種看著不起眼的姑娘，不多言不多語。就像一池春水，微風(fēng)吹過，泛起微微漣漪。當(dāng)初我被她救了下來，多虧了她的照顧”。

“阿絮”?莫琬訝異道。

這下連月晚風(fēng)都有些驚訝了。兩人對視一眼。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洛公子，你所說的阿絮姑娘，是不是身量纖細，精通醫(yī)術(shù)，住在一個叫暮溪村的地方”?

“正是如此，兩位見過阿絮”?

“萍水相逢，一面之緣罷了，說起來，我們還欠了她一個人情呢”。莫琬兩三句將事情講清楚。

“和阿絮在一起的日子里，我都很滿足，后來我們情意漸生，那時，本來我和阿絮快要準(zhǔn)備成親了”。

“成親?丟下你的青梅竹馬，你這事，做得也太……”。莫琬說著說著，“照你現(xiàn)在所說，我和晚晚見到的阿絮姑娘還是梳的未婚女子的發(fā)式。難不成你們沒成親”。

“我想著記憶沒了就沒了，平平淡淡地和阿絮在一起也不錯。梔嵐節(jié)來的前一天，阿絮說她還沒有去過梔水河放燈。她聽人說，那天的梔水河特別好看，滿是花燈，如果許愿特別靈。我想著這是阿絮的心愿，就帶阿絮進城去過梔嵐節(jié)。然后，在梔水河邊，我看見了小言。她很開心地喚，子書哥哥。剎那間，我把一切都給想了起來”。

喜極而泣的梔言，愕然不已的阿絮。等洛子書回過神來，只覺得無力。

“暮溪”?“她是”?，暮溪是洛子書給自己取的名字。阿絮蒼白的面容掩蓋住自己狂亂不已的心跳。她敏銳地發(fā)覺有什么東西在將她和暮溪兩人越推越遠。

欣喜過后的洛子書，不得不面臨這樣一個尷尬的局面。連粗神經(jīng)的梔言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狗血啊，狗血”。故事講到這里，莫琬搖搖扇子，一針見血地評論道，“你既喜歡那位梔言姑娘，后來又愛慕上那位阿絮姑娘。偏生你對誰都許下了白首不相離的誓言，嘖嘖嘖，怎么說呢，你們男人還真是花心大蘿卜”。

“洛公子所說的梔言姑娘，可是一位愛穿紅衣的美貌姑娘”，月晚風(fēng)想了想道。

“不錯，小言最喜紅衣”

“晚晚，你見過”?

“我大約是見過的，放燈的時候看見過吧，然后發(fā)覺那姑娘身上有異，才多留了個心眼。不然你以為我怎么能發(fā)現(xiàn)洛公子的呢”，月晚風(fēng)斜了莫琬一眼。

“好了，師妹，莫姑娘，不妨接著聽洛公子講吧”。致一溫和道。

“其實后面的諸位想必都能猜到了，彼時我進退維谷，不愿辜負(fù)小言，也說不出和阿絮分開的話來”。洛子書自嘲道，“其實說到底是我沒有擔(dān)當(dāng)”。

“我很好奇，洛公子你究竟是喜歡你那位青梅竹馬呢，還是那位溫溫柔柔的阿絮姑娘呢”？莫琬好奇道。

“說實話，在沒失憶以前，我真心喜歡小言的，或許她不是那些規(guī)規(guī)矩矩，舉止優(yōu)雅的名門世女。我卻是真心喜歡她那率性自在的性子的。后來，遇到阿絮，她的溫柔善解人意，我也是真心愛慕的。我堵阿絮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也是情至深處，發(fā)自肺腑，所以，現(xiàn)在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莫琬不知可否，倒是致一溫聲道，“真心喜歡的人，不是能隨便舍棄的，若洛公子沒有遇到阿絮姑娘。眼里心里必然只會有梔言姑娘。反之，亦是如此。偏偏他既是洛子書又是暮溪，人心怎么能分成幾瓣，一瓣給誰，其他幾瓣又給誰呢”。

“本來我該給她們一個交待的，不過沒想到這么快我就死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都以為我太過怯弱，也有人說是想享齊人之福”，洛子書略微有點惆悵。

“你這做的是什么事啊，丟下兩姑娘，難不成還指望人家巴巴地等你呢”，莫琬有些來氣，阿絮姑娘她是見過的，分明還是云英未嫁。至于晚晚說的梔言姑娘，既然還在放花燈，想必也是待字閨中。人都死了，還平白耽誤兩個姑娘。

“此事非我所愿，在下也知道不該讓小言和阿絮平白等下去。可有什么辦法呢，我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還是個執(zhí)念過深，無法入輪回的魂魄”。洛子書自然知道今生負(fù)了她們，更不該繼續(xù)誤了她們。

“洛公子，我可以幫你”，月晚風(fēng)思索道。

“先別忙謝，我?guī)湍悖匀灰残枰隳脰|西來換。這樣，比較公平。等事情了解，你的記憶歸我，你心愿已了，自然可以輪回投胎。喝過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前塵往事一切成空，若是有緣，來世再續(xù)。不知如何”。

洛子書有些忐忑，雖是猜想眼前人可以幫他，但沒想到會如此輕易利落，“月姑娘，素昧平生，何德何能讓姑娘如此”?

“不是幫你，是幫那兩位姑娘罷了，你既是亡魂，無論生前許過什么，都不作數(shù)了。這茫茫塵世，不能都總抱著一些回憶度日。很多時候，留下的那一個最是痛苦。況且，相逢便是緣，就當(dāng)還給阿絮姑娘一個人情”。

既是月晚風(fēng)的決定，致一和莫琬沒什么反對的。雖說是一場不太劃算的交易，但月晚風(fēng)行事有自己的道理，便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