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其他飛行器，滑翔機是非常安全的一種。但是這些年來，白木天只開過六次滑翔機。

帶上頭盔，穿好護身衣，帶上飛行墨鏡。一切準備就緒后，白木天發動引擎，滑翔機開始在起飛軌道上平穩前進。

第一次乘坐視野如此開闊的飛機，雖然飛行距離不高，但是杭濱還是很高興的。

“你要去哪幾個基地？”白木天問杭濱。

“所有基地。”杭濱說，“所有已經投入使用的基地都去，還要麻煩白師兄給我講解一下這些基地的功能。”

白木天對這片山林的構造已經了如指掌，可他此時此刻感受到的是一種探索新世界的樂趣。在這片山林里住了整整十一年，直到今天他才正式去了解這片山林的意義。

迎面吹過來的風有點大，白木天要大聲說話杭濱才能聽得清。“這個學校有三十個基地，目前投入使用的有十七個。教學樓是一號基地，宿舍區是二號基地，生活區是三號基地。四號基地是過濾區，在地下……”

滑翔機在晴空下緩慢遨游，像極了一只悠閑的白鶴。越過延綿不絕的山丘，綠野千里一望無際。

杭濱之所以會提出坐飛機參觀學校的要求，是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很關機的問題——宿舍區能夠模擬的只是人體細胞，然而人體是由組織和器官組成的，單個的細胞沒有任何器官功能。

也就是說，如果把一個人體細胞單獨取出來，放到營養液里。這個細胞過不了多久就會死，那樣的細胞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意義。

可是整個學校給杭濱的感覺是一個活物，一個巨大的活物。如果學校是活的，那么學校一定有其他基地是在模擬人體器官的功能，而不是單個細胞的功能。

就拿最簡單的一件事來說，白木天居住的管道相當于人體的血管、淋巴管，血液和淋巴液的流動需要心臟推動。杭濱觀察過，四年級宿舍有個心肌細胞，可是單個的細胞根本沒有完整心臟的功能。

然而白木天居住的管道里的液體是持續流動的，所以在宿舍區以外一定有一個人造心臟，是那個人造心臟在維持整個宿舍區的基本活力。

學校地處丘陵地帶，山林之間相互有地勢遮擋。哪怕新生入學的時候住在主教學樓頂樓，九層高的頂樓依然看不見遠處被山丘遮擋的地帶。

這就是杭濱要坐飛機看學校的原因，只有從一個無遮擋的角度看學校，杭濱才能看出整個學校的全貌。

“四號基地相當于腎臟。”白木天繼續介紹，“五號基地是消毒區，避免營養液里滋生其他微生物。六號基地是降解區，相當于肝臟。七號基地在山頂上，所有營養液回收以后都要被泵上去，然后利用落差把營養液壓下來……”

整個參觀過程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杭濱心里已經大致有了方向。

待滑翔機平穩落地后，杭濱只是再三對白木天表示感謝，可是杭濱并沒有說他對這趟旅行有什么心得體會。

白木天眼見杭濱要走，他攔住杭濱，放下面子問：“你對這個學校有什么看法？”

杭濱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白木天自嘲一笑說：“好多年前，我有個朋友，他和你一樣特別聰明。他給了細胞學院一個特別差的評價，是我目前聽過最差的一個。我猜你的評價應該不會比他的更惡劣。”

“他說了什么？”杭濱畢竟是個初來乍到的新人，再有什么想法也不能現在講。他到這里的時間太短，還沒有資格對一個學校品頭論足。

白木天環視山林，表情顯得很怪異。“他說，這個學校就是一堆爛肉。沒有生命的爛肉。”

“噗嗤！”杭濱捂嘴笑起來。經過一番探索，他最終得出一個很令人失望的結論——細胞學院并不是一個活物，這里只是一群科學家在集體做實驗。

那種身處活物之中的感覺，并不是來自復雜的管道和儀器，而是有許多真正的人類在盯著他，真正活著的是那些科學家。只要科學家集體罷工，整個學校也就死了。

杭濱的結論與白木天朋友的結論很像，不過杭濱不會說出那么直白的論斷。

一堆爛肉，沒有生命的爛肉。好形象的比喻，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

杭濱誠懇道：“學校確實是死的，活的是學校里的科研人員。學校只是一堆尊崇指令的機器，沒了指令機器也就不會動了。”

白木天頓時覺得心里一痛。他的巨噬細胞與他朝夕相伴十一年，在白木天看來，他的巨噬細胞是有生命的。雖然離開宿舍區后他的巨噬細胞只是一堆破銅爛鐵，但是只要在宿舍里，他的巨噬細胞會跑會跳。

白木天早已與他的巨噬細胞血脈相連。哪怕學校為他打造一個全新的巨噬細胞，他也不會要，他只要與相伴相守這許多年的老朋友。

白木天愣神的這段時間，杭濱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杭濱瀟灑地揮了揮手，“院長的問題我已經想到一半答案啦，另一半過幾天或許能想出來。”

“你想到什么了？”白木天追上去問。

“天機不可泄漏！”杭濱換了話題說：“我決定了，我的肥肉計劃暫時緩一緩，我還是減肥比較好。”

“減肥容易。”白木天說，“明天早上開始晨跑，我督促你。”

“別呀！”杭濱渾身一個激靈，“你的重心必須放在吳穹身上，他才是你要監護的重點對象。”

“那就叫上吳穹，你們這個年紀都需要鍛煉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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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的手表上又開始顯示亂碼字符，一串字符顯示過后隨即消失，好似那些字符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這么快就有動作了？”M瞇起眼睛，“背后支持他們的人是誰？十萬名志愿者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每人每次花費2萬美元，養活十萬名志愿者就要花費20億美元。他們哪來的這么多錢？可笑！”

M并沒有將這些荒誕的消息放在眼里，M甚至覺得這只是詐騙犯誆騙錢財的謊言。詐騙成本那么低，十萬人里只要能騙到一兩個人他們就穩賺不賠。

M關上臺燈，安安穩穩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