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速之客
- 御藥院諜影
- 越皮
- 2096字
- 2019-06-01 23:28:34
郭家的早餐很豐盛,完全一派江南臨安的味道:
稀飯,油條,小籠包,外加幾碟小菜。
陳文波稀哩嘩啦的埋頭吃完,湊了個空,對著郭孝通說道:“伯父,侄兒打算向你辭行。”
郭孝通一個松針湯包剛好夾進嘴里,聞言一怔,牙齒一用力,湯汁頓時迸濺而出,燙的他一口就吐出了包子。
他取出絹帕擦了擦唇角的湯汁,疑惑萬分的說道:“賢侄何出此言?你爹命你在我身邊學藝,好端端的辭什么行啊?
對了,你爹給我的書信,想必你已經(jīng)拆閱過了,自然知道你爹的意思。”
說完,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陳文波。
書信?拆閱?
陳文波想起來了,那天在客船上一時心急,就拆開了包裹里的書信,后來,他想想反正信中也沒有寫什么機密的事情,便沒有刻意的去彌封回去。
此時,聽郭孝通一說,才意識到自己的舉止有些魯莽,便紅了臉,裝作羞慚地模樣,低頭說道:
“侄兒做錯了,不該私拆信件。”
郭孝通擺擺手,說道:“比起你忽然要辭行,這就不是什么事了,說說吧,你意欲何去?”
“侄兒欲過江北上中原。”陳文波答道。
郭孝通又是一怔,說道:“靖康南渡之后,中原已淪為四戰(zhàn)之地,危機四伏,侄兒去那處做甚么?”
陳文波本想編個理由,但想了想,中原險惡之地,一時間,亂七八糟的還真編不出來,干脆實話實說道:
“男兒本當自強,江南靡靡,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只有中原前線那種地方,處處血與火,才能讓人得到更好的錘煉。
何況,朝廷已開始第四次北伐,韓將軍,岳將軍等四路軍馬已然前出防區(qū)迎擊金軍,這等熱鬧,侄兒可是熱血沸騰,盼著能親上前線手刃金狗吶。”
沒想到,郭孝通聽完,不但沒有擊節(jié)贊嘆陳文波的慷慨壯志,而是用狐疑的目光盯著他。
你道他為啥會有這副見了鬼一般的表情:
此時剛剛才五月中旬,金國剛剛毀盟,金兵剛剛南下,全面北伐的命令剛剛才從朝中發(fā)出。
此等軍機大事,不要說一個遠在衢州的普通少年,就是郭孝通自身,也是昨天才從秦檜秦相爺?shù)目谥械弥粋€大概。
這,能不讓他陡生疑慮嗎?
而且,還四路大軍,這是最高軍事機密好吧,你陳文波也知道的太多了吧?你以為自個是樞密院使啊?
郭孝通捏著半根油條,愣了許久,才從驚愕中回復了正常,但他到底城府極深,幾個呼吸之間,便叉開了這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說道:
“賢侄志高氣遠,伯父甚是歡喜,但中原之行可不是西湖賞荷,必定險象叢生,你爹將你托付于我,我自然要負起責任。
這樣,伯父立即修書一封,令人速速送往衢州,聽聽你爹的意思,反正,快馬來回也要不了幾天,耽擱不了什么事兒,你看如何?
否則,你如此草率的離我郭家而去,萬一有個好歹,伯父可是吃罪不起啊!”
陳文波一聽,覺得也有些道理,自己一走了之倒是爽快了,但陳半城這個便宜老爹必然是要怪罪郭孝通,那么,等等就等等吧!
于是,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郭孝通的意見。
郭孝通見狀,臉色舒緩了一些,說道:“聽管家說,昨日你是與陸家公子一道來的?”
陳文波說道:“我們同乘一條船來的臨安。”
郭孝通說道:“我一早已命管家去陸府下了帖子,請陸家公子中午過來吃酒,也算是伯父為你接風了。”
陳文波看了看郭孝通,心說,古人都是這么有激情的么?
從書信上看,自己可是來拜師學藝的,怎么又是接風又是替自己邀約客人,感覺總有點怪怪的,但想到可以和陸游好好嘮一嘮,他還是非常滿意的,于是,嘴里便客套的說道:
“讓伯父費心了!”
用過早飯,由于陳文波存了辭行的念頭,郭孝通便沒有張羅著拜師學藝的事情,只是讓他自個兒隨便轉轉,自己則回到書房里修書一封,派了個家人快馬往衢州而去。
萬春醫(yī)館是臨安城里排得上號的大醫(yī)館,坐堂的郎中除了郭孝通,還有其他好幾位,一般情況下,郭神醫(yī)是不接診的。
然而,就在郭孝通寫完書信,端著一碗香茶在兀自沉思時,郭管家匆匆來報,說外面有個患者,指名道姓非要見郭神醫(yī)。
臨安乃南宋行在所在,皇親國戚,高官貴人,南人北人魚龍混雜,在這種地方行醫(yī),就算郭孝通頂了個神醫(yī)的頭銜,處處也是小心謹慎,生怕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聽管家一說,他擱下茶碗,站了起來,正欲舉步前往醫(yī)堂。
但郭管家卻阻了阻,低聲說道:
“我觀此人,生得龍精虎猛,不像是個病患。”
郭孝通說道:“或許是他家人病了。”
郭管家習慣性的皺皺眉,說道:
“此人來勢洶洶,并不像是一個求醫(yī)之人。”
郭孝通怔了怔,反問道:“依你的意思,是來踢館的?”
郭管家想了想,說道:“說不清,要不老爺還是親自去瞧瞧吧。”
郭孝通點點頭,舉步前行,在轉出書房時,恰巧陳文波也正從院子里出來,向著醫(yī)堂走去。
他是閑得無聊,想著干脆去實地見識一下南宋的醫(yī)院。
郭孝通與他打了個招呼,便加快了步伐,陳文波見狀,心想,是不是有人得了急癥?
這,自己應該好好的去瞧一瞧。
郭孝通走得急,陳文波也跟得緊,幾人差不多同時到了醫(yī)堂。
郭孝通是有單獨的診室的,四面用雕花縷空的板壁隔起來,與鬧哄哄的醫(yī)堂相比,顯得清靜了許多。
診室里,早已坐著一個大漢。
但見滿臉絡緦胡子,黝黑的皮膚,一雙銅鈴大的眼睛顧盼生威,乍一看,似乎有些猛張飛的味道。
他見郭管家引著一位中年人進來,估計來的便是郭孝通,立即站了起來,拱了拱手,說道:
“有勞郭神醫(yī)了。”
郭孝通掃了他一眼,放緩了腳步,慢慢踱到醫(yī)案前,一撩長衫緩緩坐下,伸手指了指醫(yī)案前的椅子,說道:“坐。”
那人依言坐下。
郭孝通又說道:“來,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