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嫣蘭河鯉魚,祁明和黑娃一人一條。
“魚肚子的肉最嫩,還沒刺,明兒你吃吧!”奶奶雖看不見,但卻能準確地下筷子。
“奶奶,你怎么這么偏心啊!”祁芳不滿地撇撇嘴。
“芳兒是不是又怪我偏心了?你哥哥在碼頭干活累,理應吃好點補補。”奶奶聽不清,但知道孫女是抱怨這個,遂夾斷魚尾,安慰,“芳兒吃魚尾巴,尾巴活,吃了靈活!”
“我不吃,全都是刺!”祁芳佯裝生氣,眼睛偷偷瞄向祁明。
對方專注地吃飯,并沒有參與交談。
祁芳知道,這魚是哥哥專門為自己捉的。
晚飯過后沒多久,祁明突然感覺身體不適,渾身直冒冷汗,仿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不一會,竟然昏厥過去。
他的身體非常燙,人手都不敢觸摸,就像碳火一般。
而且還發出幽藍的光芒,如同午夜的鬼火,不過這個普通人無法看見。
祁芳和奶奶都急壞了。
奶奶急命祁芳去請郎中,自己則跪在床前,不停地念叨著一些神仙保佑之類的話語。
祁奶奶祈禱得極為虔誠,那瞎了多年空洞的雙眼都流出了眼淚。
祁芳請來的中年郎中僅僅瞅了一眼,便搖頭嘆息,表示自己道行不夠,無能為力。
“……這應該是,唉,我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孩子并沒得病!”
郎中試著去把脈,但還沒碰到病人又趕忙把手縮了回來。
“沒病,好好的人怎么會這么燙,怎么會昏迷不醒呢?”祁奶奶困惑,并沒有領會對方的弦外之音。
“先生,求您救救我哥吧!我們家雖窮,但絕對不會少您的診費。”
祁芳上前一步,保證。
“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們都理解錯啦!”郎中面色凝重,又看了看昏迷中的祁明,解釋,“我是說他很可能被什么……附了體,孩子最近去沒去過什么不該去的地方?”
“應該沒有吧!”祁芳也不敢確定,“那就沒辦法了嗎?就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哥哥死嗎?”
她無法想象再失去這個哥哥后的生活。
“我是真沒辦法,要不你們去請石頭巷的耿藥師來看看吧,他或許有辦法,就是……”
“就是什么?”祁芳似乎看見了希望,迫不及待地問。
郎中環顧這間陋室一番,同情地說:“就是耿藥師的費用恐怕你們出不起,需要五十枚銀幣……而且他還不一定肯給平民診治!”
五十枚銀幣是出不起,但祁芳還是決定跑一趟,去求求對方,或許能有一線生機,至少不能坐以待斃。
給平民看病的稱郎中,給武者看病的尊稱為藥師。
石頭巷,耿藥師府邸門口。
“你還是回去吧,我家主人說了,拿不出五十枚銀幣,那人的命就不值得他救。”管家冷冰冰地說。
“我看他徒有虛名,根本就沒那個本事吧?”祁芳用激將法。
那管家聞言,一腳踹在祁芳肚子上,祁芳飛出幾丈遠,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知死活的東西,再敢胡言亂語,小心你的狗命!”管家說完重重地關上了大門。
祁芳肚子好像炸裂了般,緩過勁旋即又跌跌撞撞地來到門前,拼命敲打,嘴里也沒停。
“救救我哥吧,他才從死牢里出來,命已經夠苦了,您就行行好吧……”
哪些說辭與其說是祈求,不如說是哭訴,然而那威嚴的大門再也沒開啟。
漆黑的夜空突然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暴雨傾盆而下。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
那日退朝后,玄慕一直在國師府邸恭候著國師。
但直到次日清晨,顏罡才憂心忡忡地回來。
師徒兩人客套幾句,便進入了正題。
“父皇明顯已經等不急了,師尊為何不讓我在大殿上進言?”玄慕問,這個疑惑折磨了他整夜。
“你以為大殿上的議論,真的能左右陛下的決定?”
這個滿頭銀發卻精神矍鑠的老人呷了口茶,“誰不知道,吞并天晟是陛下的夙愿呢?所有的利弊,陛下早就權衡好了,難道你以為自己說一番漂亮的話迎合上意,陛下就會對你高看了?”
“那至少也是種態度吧!況且我剛從天晟歸來,親眼目睹了天晟官場黑暗、民生凋敝的現狀,說出來也更有說服力呀!”玄慕辯解。
“殿下,你以為你的所見所聞,陛下都不知道嗎?你那樣只會讓陛下覺得你還不夠穩重!這也是陛下選擇派遣六皇子玄亮出使幽落的原因。”
玄慕對于父皇的這個決定非常不滿,要知道幽落是進攻天晟最大的顧忌,如若能成功與其達成協議,會是一件大功,對角逐儲位意義重大。
這是否意味著父皇心中的天平已經傾向六弟了呢?
玄慕沉默了。
顏罡看出對方的心思,寬慰道:“其實即便能順利與幽落達成協議,陛下也不會安心,陛下最希望的還是能經由九淵山,先取幽口,扼住幽落東進的通道!”
“可那是條死路呀!難道……”玄慕驚訝。
“相信我,過不了多久,陛下就會派人再入九淵的!”顏罡篤定道。
太子玄然在九淵失蹤,一直是皇帝的心病,十年來,他不止一次派人前往九淵尋找太子的下落,但都無功而返。
玄律乞始終相信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玄然仍活著,這是他遲遲沒有另立太子的原因。
父皇真的還會派人去九淵嗎?如果是真的,這次他又會派誰去呢?玄慕心里滿是疑惑。
又閑談了一會,玄慕將喬三獻給自己的那枚簪子取了出來。
這枚看似普通的簪子,令這位靈者初境的老者驚訝不已,差點摔了茶盞。
“……沒錯,我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一根龍骨!”顏罡撫摸著簪子,身體微微顫抖。
玄慕從未見過師尊如此失態。
“一定要找到這個當簪子的人,他將對你步入靈者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聽完簪子的來歷后,顏罡鄭重道。
他的眼里既有驚喜,又隱藏著深深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