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兒已經在岸上等候，一會兒就看見了他。煙吸完了，該說話了，船夫將船擱置在岸邊，輕快的跳到岸上，潤濕的青石差點沒有滑到他。

“此去送物，興許要半日之久，今晚仍然不回來?！贝蜷_口道。

“這并無大礙，你路途小心，餓了同家里說一聲，我為你準備了干糧，留著路上吃?！?

說著，他的妻子遞來了竹籃，里頭都是她親手所做的東西。船夫欣喜的接過竹籃，心中感激不盡，他將筆遞給了兒子，挑逗之后再道：“我心意已決，將孩兒送去學校，習得幾年的知識，好讓其今后有個出息?！?

“家中數輩都是書呆子，倒不如讓孩兒與你一同去做生意，也算有個長見，將來好繼承你的工作。”

“這工作是做不了多久的，我沒什么文化，難跟社會腳步，倒不如將期望寄托于他，他年齡不小，今后是憑著知識吃飯的，小時候多‘咀嚼’書籍，也算是把前程鋪墊嚴實?！?

船夫擺出了一幅心意已決的模樣，妻子沒好再說下去，船夫當初聽水鄉的同齡人說知識人士在外打拼成功后，這些消息又填滿了他對孩兒的期望，當局假癡假呆，無非也是知識分子的天下，遲早將社會分化為兩態。

船夫想到現今的自己，就覺得有知識真是成問題的大事……

船夫把剛剛壯年塞來的紙鈔遞給妻子，叮囑她從中留出一些供孩子讀書，稱自己再多運幾趟貨物，將家境改良。

妻子自然不會反對，只不過是思忖著，就回復的慢了。

“老父親如何？可否安好，對我是否想念？多多陪伴老父親?！?

船夫說罷，見時辰也不早了，妻子見丈夫又要離去，臉上是愁，又加上發出的低低的一聲嘆氣。船夫叫她不要堪憂、不要發愁、不要嘆氣吧，實在是沒有什么話好安慰她。如若就此別去吧，更把自己的心緒攪成一團亂絲。

“水鄉的那個國文老師病的似乎更嚴重了，自上次他的學生歸來看望他時，他的病情有所緩解，如今學生一去，這病又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今日午后還未至，我便見他已坐在家前，恐怕時日不久了?！?

“國文老師便是那位張先生吧？”

“的確?！?

“受過他教誨的人，都有不錯的工作，如若當初你也受過，恐怕也不用過的如此艱辛?！逼拮诱f著，留下了幾滴眼淚。

“我的妻，不必為我堪憂，只要你們安好，這些都不成細微的問題！”他輕撫自己的妻子，安撫兩句后真的要上路了。

妻子不去，見著船夫駕著船越行越遠，她不知道何時才能在見著他。她撫摸了自己的孩兒，將其抱在懷中，言道。“你今后一定要有出息，好好地用功?。　?

說著，屋內傳來了幾聲咳嗽，妻子這才想到，自己為老父親熬制的湯藥還在鍋中，急忙的抱著孩兒離開了青石街。

船夫順著夕陽，在紅紅的水鄉的水里漸行漸遠，一抹濃綠青苔涂飾著石橋，路旁的柳兒拂著光垂落，四望景物，只覺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