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中午,雷天慶大聲說:“快晌午了,咱收工吧,誰帶好誰的家伙,吃了晌午飯聽打鈴上工啊!”大伙紛紛應了一句,拿著鐵鍬走到地頭用各自的鐵鍬刮去鞋底上的泥巴,然后扛起鐵鍬向村里走去。
雷小栓回頭對走在他身后的雷懷義說:“懷義哥,你看這天還一直陰著,我害怕今兒晚上還會下雨。趁現在家里都還沒有做好飯,你能不能到俺家把俺的那幾間房子拾掇一下?先整你家的房子也中,我給你打下手!”
雷懷義笑著說:“走吧,咱去你家,先把你家的房子拾掇好。俺家的房子好拾掇,倆大一點的孩子都能給我幫忙了!”
回到家里,雷小栓找出半包香煙掏出一支遞給雷懷義,雷懷義把煙點上吸了一口對雷小栓說:“你把麥秸拿出來吧,再端一碗水潑上面。”雷小栓到灶屋抱了一些麥秸放到地上,又端了一碗水均勻地灑在麥秸上。
雷懷義又說:“小栓,你去把大板凳搬出來,我踩著板凳爬到房子上去!”正在堂屋的金花連忙把大板凳搬了出來。雷懷義把板凳放到房檐下,脫下鞋子站到了板凳上,然后麻利地爬到了房頂上。
雷小栓對金花說:“金花,你大爺給咱幫忙來了,你去灶屋燒點茶!”
雷懷義說:“燒啥茶啊?一會兒就好了!小栓,你把麥秸給我遞上來一些!”
十多分鐘后,雷懷義從房子上下來了。他拍了拍手自信地說:“齊了,下再大的雨也沒事了!”這時,愛蘭從外面進來了,她一看見雷懷義就高興地說:“懷義哥過來了,今兒晌午別走了,在俺家吃飯吧!”
雷懷義說:“不了,你嫂子在家做著我的飯呢!”
“俺嫂子跟我一塊回來的,現在還不一定到家嘞,你就在俺家吃吧!”
“我得趕緊回家,你看這天陰得簡直能擰下來水,我得趕緊回家把俺的房子也拾掇拾掇!”說完,雷懷義急匆匆地走了。
雷懷義走后,愛蘭從衣兜里掏出一把泛著綠色的黃豆芽,她跟雷小栓炫耀道:“這一場雨下得真好,原來都說豆種出芽出得不好,今兒個俺幾個到地里一看,地里耩的豆種都發芽了!補完玉米苗以后,俺每個人都薅了一大把豆芽,正好今兒晌午咱下面條用!”
“好好的豆苗你們薅了不可惜嗎?咱天慶哥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要是讓他知道了這個事又該罵人了!”雷小栓不由責備起了妻子。
“你知道啥啊?俺是剔豆苗,不是薅豆苗。你是沒有見,地里的豆苗一棵挨一棵,就是現在不剔等幾天長大了也得剔。這一回天慶哥保證不會罵人,因為咱天慶嫂子也薅了兩大把哩!就你的覺悟高,今兒晌午俺俺娘兒幾個吃豆芽,你就別吃了!”
雷小栓笑了笑不再說什么。
愛蘭洗了洗手到灶屋去做飯,她喊了二女兒一聲讓她燒鍋。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愛蘭在灶屋喊:“面條下好了,你們都過來盛飯吧!”說著,她走到院子里洗了一把臉。
愛蘭走進堂屋對金花說:“金花,把你弟弟給我,你去吃飯吧,吃了飯咱倆換班!”
吃完一大碗豆面面條,雷小栓打了一飽個嗝說:“面條里面放點豆芽就是好吃啊!”
愛蘭笑了,“你凈說大實話,放點肉才好吃哩!”說完,她輕輕撫摸著兒子的小臉,“兒啊,你趕緊長大吧。等你長大了、有本事了,讓你爹頓頓吃肉啊!!”
雷小栓說:“別說頓頓吃肉了,就是一星期能吃上一頓肉也中啊!”
愛蘭坐在板凳上給兒子喂奶,沒過幾分鐘,兒子就睡了,她輕輕地把兒子放到里間的床上。等她回到外間,金花已經把一碗面條給她盛好端了過來。
不知不覺地,大女兒金花已經長到十二、三歲,不用大人催促,她自覺地承擔起了一部分家務,父母對她非常滿意。愛蘭坐在小飯桌旁端起碗吃面條,二女兒玉花從外面跑了進來,“娘,咱家種的鳳仙花開了,今兒黑你給俺仨包紅指甲吧?”
“你看你這個閨女,不刮刮鞋上的泥就跑進來了,我哪兒有時間給你們包紅指甲啊,跟你大姐說去!”玉花怏怏不快地去了西屋。
愛蘭生氣地對雷小栓說:“這個玉花,她整天就沒有好好走過路,都是在跑,她姊妹仨一塊換的新鞋,她的鞋底子老早就磨爛了!”
“一個小孩一個脾氣,哪能個個都一樣啊?”雷小栓說。
夫妻二人正說著話,外面的天空陡然暗了下來,接著就是電閃雷鳴。
“這個老太爺真是個怪脾氣,”雷小栓笑道,“說不下雨,能一個多月不下雨;現在不需用雨了,他又下不到頭了!”
愛蘭連忙喊:“玉花,趕緊去外邊把你弟弟的尿布收屋里來,大雨馬上又來了!”
玉花剛把在外面繩子上晾曬的尿布取下來拿到屋里,又一場傾盆大雨從天上傾倒了下來。
這場暴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看看外面的大雨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雷小栓憂心忡忡地對愛蘭說:“前一陣子抗旱好不容易才保住一半的莊稼苗,要是一直下恁大的雨,地里的水排都排不及啊!地里的那些莊稼不都得淹死嗎?”
愛蘭嘆了一口氣說:“那誰有啥辦法啊?天塌了有地頂著!廣播響一陣子了,現在得有八點多了,我去做飯吧,雨下得再大也得吃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