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牛漢嘆了一口氣，“姚老師，我跟你說說俺家的情況吧。俺家三個閨女，三個小子，還有一個常年得吃藥的老娘！全家老小的吃穿花用就靠俺兩口掙工分，我年年都得跟生產隊借糧食。我也不瞞你，長根這個孩子雖說不是我親生的，但是俺一家也沒有虧待過他。俺家三個閨女都沒有上過幾天學，長根已經上到五年級了，跟他年齡差不多的不上學的小孩多了去了，這也算對住他了！”

“還讓他去上學吧！”姚慶磊指著牛漢家堂屋北墻上貼在毛主席畫像下方的那一排獎狀說，“這么多的獎狀我看都是長根得的啊！”

牛漢點點頭，“是的，都是他得的，他幾個姐給他貼到墻上的！”

楊天民說：“咱村這些上學的小孩，都沒有長根聰明。看誰家的小孩能有他得的獎狀多？”

牛漢不由笑了起來，“那是，他幾個姐也是這樣說的。”說罷，他又長嘆了一聲，“就是我跟你嬸子沒有啥能耐，俺家里窮，供應不起他上學了啊！”

姚慶磊耐心地做牛漢的工作：“長根這個孩子是個讀書的料，他現在還小，就是在家能幫你干多少活啊？他要是在學校里學不會，自己主動提出來不上了，他就是將來長大了也不會抱怨爹娘。像長根這個孩子，平時考試基本上都是班級第一名，他如果不上學確實有點可惜了。也不是他自己提出來不上學的，他長大了會不抱怨你們嗎？咬咬牙再讓他上幾年吧，現在每年都招收工農兵大學生，說不定將來他還能上大學嘞！到那個時候，你們就能享上這個孩子的福了！”

牛漢搓了搓手苦笑著說：“老師，你到俺家來也是好意，天民也經常在我跟前夸長根這個孩子，我跟他娘商量商量再說吧！”

“你可能不知道，”姚慶磊接著說，“我家有三個小孩，日子也不比你家強到哪兒去。我家現在有兩個小孩上學，你的難處我能體諒。誰都知道，小孩要是不上學，能在家里幫爹娘干些活，還能省去書錢、學雜費。可要是這樣對他們的將來不好啊！”

正在這時，一位中年婦女領著三個十幾歲的姑娘走進了院子。中年婦女手里牽著兩只山羊，三個姑娘每人都?了一大籃子青草。

中年婦女把兩只羊拴在院子里然后來到堂屋門口，看見了姚慶磊和楊天民，她就笑著問：“天民，你咋有空來俺家啊？”

“長根今兒上午沒有去上學，姚老師讓我領著他來家看看。嬸子，剛過了年，你們也不在家里歇歇啊？”

“在家里閑著還不如下地給羊薅幾把草！”

她又笑著對姚慶磊說：“你就是姚老師啊，長根跟我說過好幾回呢。今兒晌午你跟天民都別走了，都在俺家吃晌午飯。”

“不了，”姚慶磊笑著說，“得回去，家里都做著俺的飯呢。剛才我跟長根他爹說了，長根這個孩子聰明好學，就讓他再上幾年吧。”

牛漢的老婆看了看自己的男人，“這個事他爹說了算，我不管。”

聽老婆這樣說，牛漢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咋我說了算啊？不是咱倆商量好的嘛！”

牛長根的大姐在院子里說：“爹，老師都來咱們家了，就讓長根去上學吧，俺仨不就是多干一點活嘛！”

看到牛漢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姚慶磊就說：“田老師你們都認識吧？”

牛漢說：“我認識他啊，每一回走到路上遇見他，我都跟他說話。”

“他可是一個好先生啊！”牛漢的老婆說道。

姚慶磊笑著說：“田老師有點忙，他讓俺倆先來看看，他說你們家要是有困難，他就把長根的書錢學費拿出來。”

“那不中，”牛漢的老婆連忙說，“不能讓學校的先生給俺墊錢啊！”

姚慶磊站了起來，他笑著對牛漢說：“小孩上學是一個好事，長根要是不上學真是太可惜了。你們一家再商量商量吧。”

牛漢點了點頭，“那中，我跟他娘再商量商量。你倆站起來了，晌午就在俺家吃飯吧。”

“天還早著呢，回家正好不耽誤吃飯。”說著，姚慶磊走出了牛漢家的堂屋。

“牛漢叔，我也走了。”楊天民也站了起來。

牛漢夫婦把姚慶磊和楊天民送出院子，二人就各自回家了。

吃過午飯，姚慶磊就來到了學校。他走進辦公室，此時田松年正埋頭制訂學期教學計劃。姚慶磊跟田松年打了一聲招呼，田松年抬起頭來詢問他上午去牛長根家的情況，姚慶磊就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

“田老師，我看出來了，不讓牛長根來上學都是他爹牛漢一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