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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守成

十二年前的冬天,銀裝素裹,雪花一片片從半空之中緩慢落下,大地上仿佛被鋪上了一件銀白的素衣,從高空俯瞰,世界處于一片白茫茫之中。

即使溫度已經低到了零下十幾度,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太陽依舊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那一片片的白茫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絢目的亮光。

那閃起的珍珠一般的光芒,讓御劍飛行翱翔于天際的王權護衛都有那么一刻失神。

溫度雖低,但是山莊中的眾人卻是忙碌的滿頭大汗。

在這個死亡率極高的世界中,更別提孕婦了,每一次的生產,都是一次考驗,徘徊于黃泉與現世之間的考驗,一個不留神,隨著生命力的流逝,王權家的夫人可能就要離世了。

尤其這已經是第三次生產了,高齡,體弱,似乎已經在隱隱約約宣告其以其腹中的胎兒死刑了。

屋檐下,中年人如一桿長槍一柄寶劍,挺立在天地之間,很久很久了,男人就像一把斂去了光芒深藏于內,外表樸實無華的絕世寶劍,只有在少許,才會展露出,其猙獰的鋒芒。

雪花在寒風的吹拂之下,打著旋兒,緩緩的落在了中年人肩上。

橙黃內鑲鮮紅的寬大道袍,深灰色中衣,白色里衣,很普通的衣著,甚至有些單薄,只是穿在男人身上,卻有了種凜冽之勢。

歲月磨平了尖角,也模糊了記憶。

在時間的長河時,曾經風華正茂,鮮衣怒馬的少年郎。那個一人一劍,將王權之名再一次狠狠的印在眾生心里,刻在群妖心中,成為無數人,無數妖揮之不去的噩夢的男人也老了。

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曾經那個翩翩少年,早已被深深的皺紋,粗糙的皮膚,蒼老的面容,灰白的發須所取代。

小小的雪花,在中年人炙熱的體溫之下,很快就融化了,新生的雪水滲入了厚重的布料之中,中年人的肩頭逐漸被越來越多的雪花堆積,被打濕。

然而,中年人毫不在意。

走廊深處的里房之中,大量的仆人進進出出,年幼的丫鬟滿臉慌張,甚至在端出水盆邁過木檻之際,一個不小心,絆倒了。

“哐當”銅盆摔落在地,同時也在年幼的丫鬟心中打了一個驚雷,來不及反應,出于身體的本能,年幼的她下意識的跪倒在地,將頭埋得低低的,藏進了寬大的衣袖之中。

她不敢抬頭,不過可以想象的是,接下來,她將承受的定是家主的雷霆之怒。

嚴格,不管是對下人,還是對自己,家主都是一個苛刻到極點的人。

犯了錯,就要受罰,這是王權家眾人皆知的。

遲遲,久到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漫長到小丫鬟都不敢大聲呼吸之際,家主也沒有發話。

銅盆中傾灑出的是一盆血水,然而,陸陸續續從里側還有更多的丫鬟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

“老爺。”

“讓她下去吧。”

視野的上角被遮蔽了,一柄小竹傘撐在了中年人頭頂。

聽到那熟悉的稱呼,中年人知道,是他來了。

頭須將近全白,白白胖胖的,眸子幾乎瞇成了一條縫的,身材有些發福走樣,大量的肌肉松軟垂化了下來,初具規模的小肚腩,再加上白凈多肉的臉上始終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看上去就覺得喜感,慈祥得就像是鄰家退休的老爺爺一樣。

然而,熟悉的人都知道。

這位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主,如果說,家主是苛刻家規的提出者,那么這位,就是忠貞不渝的執行者。

笑里藏刀,笑面佛,是對他最好的詮釋了。

因為抑制不住的疼痛而發出的高亢的慘叫聲,變得斷斷續續,越來越虛弱,越來越小聲,直到細若蚊吟,外界再也聽不到。

胖乎乎的老管家目光微微下移

身側那人寬大的衣袍之下,一雙拳頭已經捏得是青筋暴露,曾經,那個刀削一般豐神俊朗,沉不住氣的少年郎隱隱約約又浮現在了老管家眼中。

很顯然,眼前面無表情的中年人,實際上內心中遠不如他表面上那么鎮定。

沉寂了許久,內室之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陣吵鬧聲,有仆人驚慌的喊叫聲,有桌盆被打翻在地的聲音,還有年輕的丫鬟抑制不住的哭泣聲。

“家主,家主不好了,夫人,夫人她……”

不待來人說完,猶如個樁子立在原地的中年人動了,那急躁不安的心,即使是面上不顯,旁人也很容易感受的到,家主的動作亂了,與平常相比要顯得粗暴的多。

“她……”

話到口中,中年人依舊沒能喊出那人的名字,即使這人已經是他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那是十多年前,他的父親,上一任的王權家主,早早就為他安排好得婚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就算是動物,冰冷的物件,在相處了數十年之后,人們還會對其產生深厚的情誼,又何況是人呢。

“夫人她……”

片刻,一想到那個陪伴了他數十年的女子,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了,猛地,內心深處像是被人用力揪住了一般,火辣辣的疼,傳遍全身的疼痛。

就像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落入了旁人了手中,而他只能無能無力。

終于,他明白了,那是不舍。

就在男人拋下了一切,放下了所有的尊嚴,想要真正展露心扉去見那個女人之時,不遠處,王權山莊的中中突兀的亮起了一道貫穿天地的金光。

那是……

那個地方男人實在太熟悉了

那是劍堂,王權劍所在之地

“何方宵小,居然敢在這時前來盜取王權劍,是誰給你的膽子,敢在王權家撒野!”

猶如滾雷一般,王權家主的聲音響徹天空。

男人怒了,如同一頭發怒的雄獅,那眸光中閃爍的全是不加掩示的殺意。

這個眼神,費管家實在是太熟悉了。

任何一個敢于挑戰王權家權威的人,不管是人,還是勢力,全都已經成為歷史了。

“費仲,去把人給我抓過來,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王權家面前撒野!”

老管家點了點頭,下一刻整個人已經瞬移到半空之中,如同一道流星一般,飛快的趕向了劍堂。

昏暗的房屋中彌漫著說不出的異味,以及濃重的血腥味。一旁的老嬤嬤欲言又止,卻不敢上前阻止。

按理說,男人是不能進這種地方的。

但是,那個人,是王權家的家主,站在道盟頂端的男人。

而另一邊,年邁的接生婆懷中抱著一個碩大的布裹,想要上前,卻被男子毫不留情的揮退了。

寬大的床上,汗水打濕了一大片,蒼白虛弱的女子蓋著一層又一層厚重的被子,如果不是輕微的起伏證明著女子還活著,男子只會以為女子已經死了。

“她,怎么樣?”醞釀了許久,男子僵硬的從口中蹦出了這么一句。

“夫人她……”

“是老爺來了嗎?”

因為汗水的原因,女子的發髻散了開來,黏黏糊糊的全都沾在了臉上,顯得狼狽極了。

“是我。”

“孩子呢?”

“在這里,夫人。”

“讓我看看。”

“是個男孩呢,真好。”

女子蒼白無力的神情中似乎有著無限的眷戀。

“可惜了,為娘不能陪著你長大了。”

“夫君,妾身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說。”

“王權家已經有業兒了,妾身不求這孩子有多么出色,王權家多一個他少一個他,也不會有多大影響不是嗎?妾身希望夫君記得,王權之姓之前,夫君還是這個孩子的父親,能不能讓這孩子像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快快樂樂的長大?”

柔弱的女子似乎在這一刻獲得了無限的力量,居然依床角自己一人靠坐了起來。

望著女子越說越精神,越說越有力,從一開始的虛弱無力到精神煥發,年邁的婆子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如果這孩子不想練道法,也不要強迫他好嗎?”

“好。”

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苦色。

“不行不行,如果一點道法也不會的話,沒有自保之力,遇到危險怎么辦,還是要學點好,不要精通,只要能自保就行。”

“也不要挑食,蔬菜也要多吃點,長大了,最好呢,能夠多去外面走走,不要像娘一樣,大半輩子都在這宅子里。”

“如果可以的話,找一個你愛的,她也愛你的姑娘,性格的話,像娘這樣的就好了,溫暖,體貼,但是呢,性格也不能太過柔弱,女子還是要自己能拿主意的好,還有還有……”

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要說出口,但是女子清楚的感受到了,有什么從她的體內流逝了。

無力,困倦,等等一系列的負面狀態紛紛涌了上來。

她沒有力氣說下去了。

好在的是,該交待的都交待的差不多了。

希望,這個孩子能活得像自己。

“名……字,名字,叫……”

“守成。”

男子接過了話語。

“不求宏圖霸業,只求平平安安,守成足矣。”

“好。”

“成兒,拜托夫君了…”

“好。”

女子緩緩的閉上了眼,周圍一片漆黑,一點聲音也沒有,實在是太靜了。

男子緩緩的松開了緊握著女子的手,但是她感覺不到。

女子的目光一直看向孩子的方向。

但是男子知道,其實女子很早就看不見了。

胸膛中突然像是少了什么,空空蕩蕩,眼角一酸,視野突然模糊了,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從臉上滑過。

“夫人?夫人?”

不久之后,大大小小的丫鬟抑制不住的哭聲從內室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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