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徹斯特敲開了蕾蒂的門，后者在伏在桌子上閱讀一本攤開的書籍。
“《阿爾瓦王朝簡史》，有什么發(fā)現嗎？”曼徹斯特看了一眼書中的內容，問道。
“沒有，我也只是打發(fā)時間罷了。如果靠我自己的力量能夠發(fā)現遺落時代的秘密的話，機械之心也不用吸納那么多的歷史學者了。”蕾蒂揉了揉眼睛，稍顯疲憊地說道。
曼徹斯特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想知道科爾沃的計劃嗎？”
在拋出“新航線”任務之前，他已經跟蕾蒂多次討論，也是在這些討論中確定了提前透露細節(jié)，測試科爾沃能力的策略。
“說說看，他又給你帶來了什么驚喜？”
蕾蒂轉過椅子，微笑著問道。
“看來你對他很有信心啊……”曼徹斯特自己搬過一張椅子坐下，飽含深意地說道。
“你臉上的表情已經提前暴露了你的情緒，曼徹斯特·霍德華先生。”
“好吧……我承認，他再一次震驚了我。”
曼徹斯特掏出之前被科爾沃畫得一團糟的筆記本，一步一步給蕾蒂描述了討論的情景，提到科爾沃的方案是，他連通自己的補充也一起說了出來。
蕾蒂用手敲著自己的額頭，偶爾打斷曼徹斯特，追問一些細節(jié)，她先是否定了在燃料煤上動手腳的方案，在得知科爾沃在第一時間就已經提出質疑后，即使已經提前知道了大致的結果，仍然忍不住發(fā)出嘆息聲。
“真是個天才，或者說怪物。你說他是怎樣獲取到這些知識的？他只不過是一個來自南大陸的小商販！”
蕾蒂甚至有些憤怒：這是她第一次對別人的能力產生嫉妒。
特別聰明的人，機械之心的智囊里有一大堆。他們或者精于長遠謀劃，或者能從細微處入手，制定滴水不漏的任務方案，一些發(fā)明家更是充滿了奇思妙想。
戰(zhàn)斗能力突出的人更是多的是，每一個合格的“追獵者”，都是久經考驗的天生殺手。
但既能靠一把“女士手槍”孤身獵殺等級6以上殉神者，又能提出連智囊團都沒有想到的完美方案，這就顯得有些不講道理了。
“也許，他并不僅僅是一個小商販。我有這樣的直覺，他的身上還存在更多的秘密，很可能會成為一個只能讓我仰望的角色。”
曼徹斯特的心態(tài)顯然要比蕾蒂好得多，畢竟已經逐漸上了年紀，失去了年輕人的好勝心。
“唯一慶幸的是，他不可能成為教會的盟友。像他那樣的人，應該對教會那一套很不屑吧？”
蕾蒂站起身，絲綢長裙像流水一般傾瀉在她精致的身軀上，潔白的小臂和肩膀在燈光下像白玉一樣透亮。
“確實如此。直到現在，我想起他說‘不信神’時的語氣，還會覺得震驚。或者說震撼。”
曼徹斯特也從椅子上起身，拉開門準備離去，他手握著門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頭說道：
“今天回來之前，科爾沃問起了你的年齡，他讓我轉告你，你需要考慮一下自己的婚姻生活了。”
……
“阿嚏！”
科爾沃有些失禮地在餐桌上打了個噴嚏。
“是胡椒。”他一本正經的說道。
奧若拉看著科爾沃咯咯地笑著，搶過桌面上的胡椒瓶，往亞諾的熏肉上撒了一大片。
“奧若拉！”莎倫太太提高了音量。
但小蘿莉完全不為所動，她已經吃飽了，正沉迷在破壞他人食欲的歡樂中。
莎倫太太無奈地看了一眼科爾沃，抱歉地說道：
“只有她爸爸在家是，她才能好好聽話一會兒。”
“實際上，我很喜歡她現在的樣子。”科爾沃一邊收拾起被奧若拉丟下的胡椒瓶，一邊說道，“無憂無慮，讓我想起自己的童年。”
“您小時候也這么淘氣嗎？”莎倫太太饒有興致的問道，她很難想象現在沉穩(wěn)內斂的科爾沃會有一個怎樣的童年。
“實際上，比她要過分得多。”科爾沃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愿多說，因為他想到的是“自己”的童年，而非原主阿爾巴尼的。
他出生在一個極好的年代，小時候沒少干上樹掏鳥、下河炸魚的勾搭，挨了一頓又一頓的打，從來也不長記性。
莎倫太太果然沒有追問，只是神秘地笑著說：“等史蒂夫回來，我想你們可以好好聊聊。”
看來每一個男人的童年里，都藏著一段不安分的經歷啊。
用完了晚餐，科爾沃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漱，他本來打算趁著時間還早，仔細梳理一下即將要進行的“新航線”任務，但連續(xù)幾天沒有真正入睡實在是讓他疲憊不堪。
連頭發(fā)都還沒干透，他躺在床上想要小憩一會兒，卻轉眼就陷入了沉眠。
……
“科爾沃，科爾沃！”
恍惚中，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喊著自己的名字，這令他陡然清醒。
今天還要去跟姬莉葉見面！再放她的鴿子，下次就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釋了。
科爾沃任由意識繼續(xù)發(fā)散了一會，等到真正從睡眠狀態(tài)恢復了，才慢慢睜開眼睛。
然而，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自己的房間，而是層層疊疊的樹林下，姬莉葉的側臉。
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出現在靈薄界里了？
自從拜倫威斯被放逐后，每一次進入靈薄界都需要他主動施法，科爾沃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個流程。
他又回來了？
科爾沃坐起身，輕輕碰了碰姬莉葉的手臂。
“你醒啦！我還以為我失敗了！”姬莉葉回頭看到科爾沃，興奮地說道。
什么叫失敗了？是你把我拉入“拜倫威斯夢境”的？
科爾沃莫名產生了危險的預感。
“我怎么會在這里？”他疑惑地問道。
“我做了一個嘗試，通過魔法陣直接把你拉進‘房間’！你果然是來自異世界的穿越者，這個咒語的指向只對你一個人產生了作用。”姬莉葉完全沒有察覺到科爾沃的不安，邀功似的說道。
這樣太危險了，她能夠做到的，教會高等級的魔法師能不能做到？
還好姬莉葉對我沒有惡意，貿然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后果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得多！
“你是通過，我的稱號？”
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科爾沃對魔法的原理有了更深的理解，很顯然，像這樣的視距外指向性魔法必然擁有一個三段式描述作為前綴，但把稱號從通用語翻譯成魔咒所使用的“神之語言”是一個極大的問題，在漫長的魔法史上也僅僅瞎貓撞死耗子一樣出現過幾次。
如果姬莉葉說的是真的，那她對神之語言的掌握程度遠遠超出了科爾沃的想象，難怪需要一直躲避教會！
“是的！我嘗試用‘異世界的來者，居于霍克特力的機械之心成員，科爾沃·戴維特’作為你的稱號，果然成功了！”
科爾沃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既后怕又慶幸。
真的，還好對方是姬莉葉。
但他同時又產生了新的疑問，如果姬莉葉能夠掌握神之語言，那么教會呢？他們對神之語言的掌握到了什么程度？
科爾沃開口問道：
“姬莉葉，你能理解魔法咒語的意義嗎？”
“大部分可以，但有些詞語我無法從通用語中找到對應，這是一門奇特的語言。”姬莉葉仍然沉浸在實驗成功的喜悅中，自顧自地在周圍走來走去，嘴里念叨著一些模糊不清的咒語，似乎想要加深對這些咒語的印象。
語言！科爾沃深吸一口氣，決定把目前的問題挑明。
從現在的情況看，姬莉葉的父親對自己女兒的情況似乎并沒有足夠的危機感，如果放任她繼續(xù)進行這種危險的嘗試，總有一天會被擁有同樣實力的教會成員發(fā)現端倪。
就像蕾蒂所說的，越是高類目的魔法，在施法者身上殘留的詛咒氣息越難以消散。
“姬莉葉，你這樣做很危險。”
科爾沃完全沒有顧忌對方的情緒，快速的把他的分析說了一遍，姬莉葉的神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低落下去。
“對不起，我并不想毀掉你的心情，但是這樣做對我和對你都很危險。”他嚴肅地說道。
“可是，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危險的……”姬莉葉委屈地回答道，她的眉頭輕微地皺起，眼睛不敢看科爾沃，而是盯著自己腳下一片奇形怪狀的落葉，仿佛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一樣。
“姬莉葉，你知不知道，能夠輕易發(fā)現魔咒秘密的人，我目前遇到的，只有我和你；而能夠充分理解這門所謂的‘語言’，并進行運用的，只有你。”
科爾沃用手在她勉強揮舞了一會兒，示意對方看著自己。
“你的父親從來沒有跟你說過，為什么你們需要躲開教會嗎？”
姬莉葉茫然地搖頭，她的父親只是告訴她，自己所擁有的魔法力量會引來教會的覬覦，所以她在使用魔法時很小心，連跟她一起生活的父親也只有極少的時候能夠察覺。
是不知道，還是不愿意說？
從現在的情況看，科爾沃比較傾向于后者，但他必須先搞清楚姬莉葉身上所發(fā)生的事情。
從哪里來，為什么要躲避教會，她的父親是什么職業(yè)，什么身份。
不管怎么樣，一個同時對教會和機械之心有所了解的男人，不會是什么小角色。
在科爾沃的示意下，兩人相對而坐，科爾沃看著姬莉葉的眼睛，說道：
“姬莉葉，我需要知道有關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