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有些詫異,在長安,誰也沒有張嘴就借十萬貫的,就算崔若萱對李素有過救命之恩,也不能這樣啊!
李素笑道:“是十萬錢還是……?”
“十萬貫。”
崔若萱有些尷尬,這下子可丟大人了,一世英名毀在何明遠這個混蛋身上,哪有這么生借錢的?好歹婉轉一點啊!
“何郎也是商人,也應該知道,商人的錢是用來用的,不是放在家里下崽子的,在下雖然頗有小財,可一下子也拿不出十萬貫來呀!”
這時,何明遠頓了頓說道:“這十萬貫并不著急用,也不是用現銀。”
這下子李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什么意思?”
“在下并不是想要現銀,而是想讓李兄幫幫我,長話短說,現在有一家人要出售股份,我想買下來,但銀子有些不夠,所以需要李兄和波斯商會的幫助。”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和你融資,一起去買股份?”
“對。”
“那我能知道是哪一家嗎?”
崔若萱見他有些猶豫,說道:“李掌柜不是外人,你說出來吧!”
“西明寺。”
李素先是一驚,然后呷了口茶水,西明寺可是長安第一大寺,邸店行的龍頭,商隊走遍大半個中原,如今生意蒸蒸日上,他會出售?
“西明寺在賣股份?我怎么不知道?”
何明遠微微一笑,神秘的說道:“很快就要賣了。”
李素看了看崔若萱,畢竟他們是宰相之家,雖說倒了,對政治上的動向比他們這些商人要知道的多。
“能告訴我是什么為什么嗎?”
何明遠面露難色,有些不情愿的說道:“李掌柜你是知道的,這個情報如果說出來,朝廷里有人是要掉腦袋的。”
見他不愿多說,李素也不好再問,看何明遠的神情不像是再騙人。
“好吧!需要我的時候告訴我,我盡量在提供財力和人力。”
“那就多謝李兄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
一回到普寧坊,崔若萱就問個不停。
“你在玩什么花樣?去了和人家借銀子,一張口就是十萬兩,又不借現銀,還拉人入伙,你搞什么明堂?”
看著崔若萱那副好奇地樣子,何明遠轉了轉脖子說道:“天機不可泄露啊!不過,如果你能親我一口的話,我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崔若萱看著他那副得意的樣子,十分不情愿的向他臉上吻去。
“好了,親也親了,該說了吧!”
“那我就稍微透露那么一點給你,你可知道最近長安來了一個人。”
“誰?”
“姚元之(姚崇)。”
“我記得他,此人兩度拜相,吏事明敏,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你和他有瓜葛?”
何明遠笑了起來,“我哪能和他有瓜葛,只不過和他的兒子有點瓜葛而已。”
“就他那兩個敗家兒子?”
崔若萱從小就跟著自己的老爹,她對滿朝文武那點爛事實在是太了解了,姚元之雖然沒有受賄,但他卻不阻止自己的兩個兒子受賄,這他嗎的跟受賄有什么區別,你兒子收受賄賂你自己不知道?鬼才信!
何明遠點了點頭說道:“我可是花了重金才從他們口中得知姚元之要整治西明寺的。”
其實他根本就沒去,也不需要去,因為姚元之在明年正月上奏皇帝整治寺院的事情,司馬光寫著呢!還需要花這個冤枉錢?
“整治寺院?怎么整治?”
“當然是要把那些假和尚找出來嘍!像智真這樣以公謀私的,恐怕他的股份會讓朝廷全部收回。”
“你怎么就知道朝廷不會像查抄咱們家一樣查抄西明寺?”
“咱們家和西明寺不同,爹犯得是謀反的罪名,智真怎么能和他比?”
“那你打算坑智真一把?然后拿下西明寺的股權嗎?這倒也是一個惡心張永年的辦法。”
他卻搖了搖頭說道:“非也,非也。”
“那你想怎么辦?”
“接下來?誒,你知道你九叔家在哪里嗎?”
“你找我九叔做什么?”
“拜訪一下,單純的拜訪一下。”
“他可是內廷秘書監,怎么可能見得到嘛?”
這下子讓何明遠陷入了沉思,見不到崔九,怎么讓別人相信自己的消息是真的呢?也許根本不需要見到他,只需要讓別人知道自己找過崔滌就行了。
……
“你倒是快點啊!”崔若萱蹲在門口等待著何明遠,一個大男人,出個門比娘們還費勁。
只見何明遠身穿黑色圓領袍,腰系玉帶,披著一襲白色狐裘,大老遠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一家的夫人。
“你好騷啊!”
何明遠一把抓住她的手說道:“騷點好,騷點更健康,整天憋著,那還不得憋死?”
二人隨即上了馬車,望著萬年縣走去,他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景色,長安和萬年截然不同,相比于萬年奢豪的侯門王府,長安縣的民居顯然更接地氣。
梁家畫閣中天起,漢帝金莖云外直。
果然記錄歷史的并不是朝廷修的史書,而是詩歌,一路上走來,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讓他想起了當初出走萬年縣的慘狀,一天四頓毒打,吃打比吃飯都勤快,幾個月過去了,誰能想到,我胡漢三又回來了!哈哈哈哈!
沿著春明大道一直向東,一座座高樓林立,只見這些侯門王府,修的都快趕上皇宮了,當看到最高的那一棟時,何明遠不禁感嘆起來:“當初太宗創業何其艱難,百業待興,自天后以來,朝野沸騰,王公官宦,競相奢華,你看看這樓修的……”
崔若萱在一旁提示道:“這是咱們家的宅子。”
“額……咱們家的?”
何家的宅子和崔家是對門,都在政道坊,對面就是興慶坊,原來本是李隆基的住所。
馬車緩緩的停到了坊外,何明遠拉著崔若萱的手從車里走出來,他們并沒有先去找崔府,而是先看著自己家的宅院,但現在已經不再是何家的產業了,只見上面赫然寫著兩個大字——“張府”。
“張府?”他立刻想到了什么,莫非是張永年?
這時,崔若萱在一旁小聲提示道:“張永年!”
隨著這三個字的出現,他的雙拳緊緊的握了起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我說為什么張家非要把我置于死地?原來我不死他睡不著覺啊!
這時,只見從張府里面走出兩個女子,一個身穿青色齊胸襦裙,身披白色狐裘,身后跟著一個小丫鬟。
張府和崔府相隔并不遠,對方的臉旁清晰可見,初看上去沒什么特別的,但她那副氣質卻將何明遠深深的吸引住了,她仿佛有一種力量,能讓身邊的人感受到她的寧靜,這才是大家閨秀啊!動作有禮,舉止典雅,貴族的氣息撲面而來,沒想到張永年一個商人,教出的女孩卻比宰相家的懂禮數多了。
二人正好打了個照面,四目相對,張婉儀并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為什么對面那個男子用那種眼光看著她,身邊的丫鬟對她說道:“娘子,那人一直盯著你。”
“不必管他。”張婉儀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向坊外走去。
由于他看得比較入神,忘記了身旁還有一個人,在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時,瞬間感覺自己的耳朵快被擰下來了。
“哎喲!疼疼疼!”
崔若萱撒開了他的耳朵說道:“你還知道疼?你那兩顆眼睛怎么不跟著她一塊兒走啊?”
“大街上,就不能給我點面子嗎?”
卻見她把自己拽到面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有時候面子也是自己湊上來丟的!”轉身向崔府走去。
何明遠雖然被教訓了一頓,但張婉儀那回眸一視仍然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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