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怎么了？”

林吉利昏倒在地，蘇歡扶著林吉利的上半身，林吉利身上的寒氣透過蘇歡厚厚的棉衣，凍得蘇歡胸口發緊。

“她只是暈了過去。”

“你碰了招魂鈴？”沙華邊說邊把自己剛剛放在茶幾上忘記收起來的招魂鈴收進手袖里。

“是。我只搖了一下，兩下，就兩下?！?

“對不起。我原先不知道它是招魂鈴，我在茶幾上看到它，只覺得它好玩，我笨手笨腳的，沒被我弄壞吧？”蘇歡心想：原來這個銅鈴叫做招魂鈴，那顧名思義，招魂鈴就能招魂了，那這林吉利果然就是招魂鈴招來的，這個招魂鈴也太可怕了，這么可怕的東西，沙華為什么不好好收著。這東西會不會很貴，要是被自己弄壞了咋辦？弄壞了我賠不起會不會罰我下輩子繼續在凡間歷劫？早知道她就不碰招魂鈴了。

“沒事。仙器如果這么容易壞，就不叫仙器了?！倍鄬殢年柵_飛進來，落在蘇歡肩膀上。

聽到多寶這么說，蘇歡松了一口氣，但是自己亂碰招魂鈴，還招來了林吉利，還擅自答應了她，要帶她去搭車，沙華會不會很生氣？他會答應幫忙嗎？蘇歡鼓起勇氣問道：我答應吉利，凌晨三點要送她去搭車，你會幫我嗎？

沙華拖著病體，執行任務還勉強可以，再沒有足夠的精力可以用來多管閑事了，蘇歡還給他攬事情來做。沙華一想到這些，很是無奈，他眉毛上抬，瞥了一眼蘇歡，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沙華都不說話，他果然生氣了嗎？招魂鈴沒壞，而且自己都道歉了，如果他還生氣，那他也太小氣了。不過仔細一想，自己亂碰招魂鈴，確實有錯在先。一想到這些，蘇歡噤聲不敢說話。

幸虧附近沒有惡靈，要是把惡靈招來，就更加麻煩，不過還不能掉以輕心，得先查明林吉利的來歷，沙華攤開修長骨感的手，手掌向下停留在林吉利的額頭上方，并沒有觸碰到她。

沙華閉上狹長的眼眸，薄唇輕啟，默念口訣，他的掌心發出柔和的白光，等白光消失了，他狹長的眼眸才睜開來，那雙內勾外翹的狹長眼眸神光逼人。

沙華看到了林吉利今生的記憶，知道林吉利對蘇歡的安全沒有構成威脅才松了一口氣。

原本就拖著病體，加上早上神經繃得太緊，沙華一松懈下來，竟覺得有點發困，離明天凌晨三點還很久，先把林吉利收起來再說，沙華從手袖里拿出一個波光流轉的琉璃瓶，他薄唇輕啟，默念咒語，昏睡著的林吉利身形一閃，就變成一股白煙鉆了進去。

沙華不說話，還把她收進瓶子里，他果然生氣了嗎？林吉利會怎樣？我答應林吉利的事情怎么辦？那個琉璃瓶子就只有風油精瓶子那么小，林吉利在里面呆著會不會難受？待會她在里面醒來，會不會害怕？會不會以為我騙她了？沙華還生氣嗎？如果他還生氣，現在問他會不會自找沒趣？蘇歡望著沙華，內心做著激烈斗爭，始終沒有問出口。

蘇歡為什么這么看著我？還盯著我看了這么久？她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和我說？還是被我這個仙器鎮住了，像這樣的小玩意萬華宮可是要多少有多少，改天帶她去自己宮里見識見識，這么想著沙華的嘴角得意地向上微抬。

沙華剛剛笑了，他不生氣了？蘇歡小心翼翼地問道：為什么把林吉利抓起來？我答應她，要送她去搭車，你不打算幫她嗎？

原來蘇歡只是在糾結林吉利的事，嗯哼，沙華清了清嗓子說道：離凌晨三點不是還有很久嗎？

“是。我們都沒有先跟她說下，就把她裝進瓶子里，這樣好嗎？”太好了，沙華這樣就表示要幫吉利了，不過她又開始操心起其他的事。

“小蘇歡，放心吧，這樣就行了，等一下她醒轉過來，想要出來也可以自己出來的。”多寶把瓶塞拔出后說道，它的仙齡在九重天是最小的，但也二百三十歲了，如今有了蘇歡，他比蘇歡足足大了二百歲，他再不是最小的了。

“人鬼殊途，你們在一起呆久了，對她不好，對你也不好?！被蛟S沙華說的是真的，蘇歡看到廁所的燈不再忽明忽暗地閃個不停，她也沒剛剛那么冷了。

“與其擔心她，不如擔心你自己，在人間，上班遲到沒事嗎？”沙華忙轉移話題說道，蘇歡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此時他正犯困，只想休息，林吉利的事他暫時沒精力應付了，這樣想著他就把瓶子塞進手袖里。

蘇歡打開手機看時間，七點四十六分：呀，不說了，我先上班去。

蘇歡把大門帶上，卻發現隱身著的沙華和多寶也跟了出來，他們要去哪里？蘇歡問道：你們要跟著我？

“是啊，小蘇歡，你工作的地方有沒有好吃的？”多寶落在蘇歡肩膀上。

“有啊，快遲到了，早飯吃不成了，中午我請你吃牛肉粿條。”食堂有很多好吃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多寶的胃口？多寶有錢嗎？如果多寶沒錢，那就需要自己掏錢了。也不知道多寶吃得多不多？太多她可付不起。不過多寶這么小一只，食量應該不大，這么一想，蘇歡松了一口氣。

來不及在穿衣鏡前仔細檢查今天的穿戴，蘇歡不知道身上穿著的棉外套的領子還沒整理好，就大步流星往隔壁A樓第五層公司所在處那里趕。

沙華隱身著，腳離開地面，也許因為犯困，再加上刺目的太陽光照得他更加睜不開眼睛，他干脆閉上酸澀沉重的眼眸，跟在蘇歡后面晃晃悠悠飄過來，西北風刮過來，他的黑色長發、白色長衣和紫色袖帶在風中飛舞起來，像極了敦煌壁畫里面衣袂飄飄的飛天。

七點五十九分，終于到達蘇歡的辦公室，沙華實在暈得不行，他躺在會客室里的淺米色真皮沙發上就睡上了。

同事李然昨天加班趕稿，今天累得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隱身著的多寶停在他的頭上，不停地變換位置，兩只棒槌狀的觸角也時不時發出白光。

蘇歡對多寶很是不解：為什么多寶鐘愛李然？難道是李然的頭發很香？難道是李然用的洗發水是多寶喜歡的哪種花香味？難道多寶區分不出化學制劑和天然真花的香味嗎？不太可能。那又是為什么？

“早安。”

“早。”

“我以為你今天又不來了?！?

“你昨天沒來是身體不舒服？”同事袁滿關切地問道。

“是啊?！碧K歡能告訴袁滿自己出了車禍死而復生變成神仙嗎？說出來會不會泄露天機？或者被當成神經病？只單單告訴袁滿自己出車禍就可以吧，可是沙華會不會已經把她出車禍的事情在見過的人的記憶里刪除了？不說再保險，還是不說吧。

“不過是小問題。睡了一覺。現在沒事了?！碧K歡緊跟著說道，自己欺騙袁滿了嗎？好像也沒有，自己昨天確實不舒服，確實也睡了很久。蘇歡這樣想著，隱瞞好友袁滿的罪惡感也少了一點。

“那就好。好好照顧自己，最近天冷，多穿點?！?

下午五點四十分，蘇歡忙了一天，沙華睡了一天，午飯要找多寶吃，卻找不到多寶，多寶也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一整天，現在也累得落在沙華的頭上就睡著了。

辦公室里，屏幕亮著的電腦都忽明忽暗一閃一閃的，滲人的寒冷凍得蘇歡心口發緊。

“電力不穩嗎？”同事們七嘴八舌說道：供電不足嗎？要停電了嗎？幸虧早已經把文件保存好。

而蘇歡的第一直覺是：吉利醒過來了？

蘇歡環顧四周，看到林吉利就站在袁滿身后，但是袁滿看不到她。蘇歡心想：如果袁滿知道后面站著個鬼，她會不會很害怕？以前自己也這樣被鬼站在背后看過嗎？越想蘇歡的脊背越涼。

阿嚏，袁滿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袁滿心想：死了，要感冒了嗎？早知道今天應該穿那件新買的白色鴨絨羽絨服，她感慨道：“還沒到深冬呢，這天氣就這么冷?！?

蘇歡想起沙華早上的話，她擔憂起來：人鬼殊途，林吉利再呆下去，辦公室的人會不會感冒？電腦會不會閃壞？

得想個法子讓林吉利不要影響到同事們，這樣想著，蘇歡就朝林吉利招手。

林吉利看到蘇歡叫她就走過來，袁滿以為蘇歡找她就走到蘇歡面前，問道：你叫我？

“是，我要去上廁所，可能有點久，我帶上電話，如果領導找我，你就打給我。”蘇歡心里十分糾結：她剛剛是又對袁滿撒謊了嗎？原諒她吧，她真的不想騙人。這心里話是真心的，騙人多累啊。

“好?！痹瑵M心想，這天氣確實冷，蘇歡可能被凍到肚子疼要去拉肚子了。

“你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三十三歲的男員工李然囑咐道，他心想，蘇歡這是要早退嗎？蘇歡什么時候學會偷懶了？這是她們的暗號嗎？離下班只剩下二十分鐘而已，有必要這么緊張嗎？

“好。”蘇歡把林吉利帶出辦公室，然后把門帶上。

林吉利帶著滿腦子疑問跟著蘇歡出了辦公室，剛剛弄暈自己現在躺在沙發上酣睡的那個男子是誰？別的凡人身上都沒有光，為什么那個男子身上會發出淺淺的金色光芒？他為什么會有那個瓶子？他肯定不是普通人，是專門抓鬼的人？自己怎么會呆在那個小瓶子里？是被他抓起來的嗎？他為什么抓她？為什么把她抓進去又不蓋緊瓶子呢？不怕她跑出來？也有可能是他忘記蓋上瓶子了，或者蓋不緊，只要到了陽臺，蘇歡就會拿出瓶子收了她。蘇歡騙了她。為什么自己這么慘，在世的時候被抓，死了也要被抓呢？如果我現在跑，會不會被蘇歡追上？剛才蘇歡他們都沒發現我跑出來，早知道剛才跑就好了？也許是個誤會，不，不能心存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