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旌诱谵k公室聽著甘德號位置、狀態(tài)的匯報，自從甘德號進入“睡眠”狀態(tài)后，為了省電，它只有信號發(fā)送裝置還在運轉，而且也只是每兩天啟動一次，向地球發(fā)送其當前速度和狀態(tài)的數(shù)據(jù)。而作為甘德號項目的總工程師，張?zhí)旌訉γ看伟l(fā)回的數(shù)據(jù)都非常關注，他必須把甘德號握在手里，從這點來看，似乎都有些強迫癥了。

聽過了甘德號的匯報后，張?zhí)旌娱]上眼睛，靠著座椅假寐。這時電話響了起來，張?zhí)旌娱]著眼睛拿起了電話，電話中傳來了航天局領導嚴肅的聲音：

“天河嗎，立刻到我這里來。”

張?zhí)旌訌目刂拼髽浅鰜恚緳C殷勤地拉開車門，把他讓了進去。隨即發(fā)動汽車，直奔航天局。

見到了許總后，張?zhí)旌影l(fā)現(xiàn)許總臉上竟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哪怕是螢火一號失去聯(lián)系，都沒有這樣的沉重面容。

“許總？”

許總抬起手，示意張?zhí)旌硬挥迷偻抡f，他只是皺著眉頭，站在窗前不停思索。偶爾抬頭看窗外，眼神竟有些空洞，似乎是飄忽到了天空的深處。

“跟我走。”

許總下定了決心，只是簡單地說了兩個字，隨即拿起外衣披上，帶著張?zhí)旌映鋈ァ?

到了樓下，張?zhí)旌硬抛⒁獾剑瑯窍峦Ｖ惠v小客車，客車前有兩位軍人在值崗。許總帶著張?zhí)旌由狭塑嚕瑢執(zhí)旌诱f：

“不要問，不要說話。”

張?zhí)旌映聊聛恚己玫乃仞B(yǎng)讓他保持姿態(tài)和尊嚴。許總則直接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但他緊縮的眉頭，表明他并沒有放松，而是仍在苦苦思索。張?zhí)旌幼⒁獾娇蛙囻偝隽巳h(huán)，上了復興路，隨后進入長安街。

張?zhí)旌右查]上了眼睛，很明顯，許總帶上他是個人決定，那就說明事情與甘德號無關。那需要他來做什么呢？現(xiàn)在國家在航天事業(yè)上，一切都按照計劃在穩(wěn)步推進，天宮已經成為一個媲美國際空間站的基地，螢火二號也已經進入了火星軌道，開始觀測，甘德號則還在向木星飛去的途中，還遠沒有到達小行星帶。那需要他匯報什么呢？他現(xiàn)在可是兩手空空，沒有任何準備。

車子震動了一下，張?zhí)旌颖犻_眼，看到客車駛入了一個大門。張?zhí)旌颖M管一頭扎在工作中，對政治并不關心，但這個門他還是認識的，是新華門。

下車后，一個人迎了過來，與許總握了握手，對許總說：

“你們來了，會議一會兒開始。”

會議室里已經有了三個人了，許總和他們自我介紹了一下，一位是社科院的領導，一位是中科院的領導，一位是總參謀長。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兩位領導走了進來。

張?zhí)旌优c兩位領導見過幾次面，是領導去控制中心視察的時候，張?zhí)旌訛轭I導介紹，并接受領導的指導意見。領導見到張?zhí)旌樱尞惲艘幌拢@時許總對領導說：

“天河是甘德號的總工，在一些思想領域也有很獨特的想法，我認為這件事可以讓他知道。”

領導點了點頭，表示對許總的認可，并示意大家入座。待坐好后，總理微咳了一下，說道：

“同志們，美國政府向我們轉告了一個消息。”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會議室中所有的人，“那就是，他們的JIMO號，在木星軌道內，”總理又頓了頓，終于說了出來，“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明探測器。”

張?zhí)烀餮劬Χ贾绷耍暗厍蛏蠄蟾孢^許多UFO事件，絕大部分都經不起推敲，人們都已經將其作為茶余飯后的消遣了，畢竟那不是真的，不會對人類的社會、宗教、科技等等產生什么影響。而這次，是主席和總理同時在小范圍內公布，那就意味著，這次是真的了。

“證實了嗎？”社科院的領導聲音顫抖著問，由于緊張，他都忘記了與領導對話的口氣。

總理沉重地點了點頭。待大家都消化了這個消息后，繼續(xù)說到：

“今天請同志們來，就是想讓你們對此提出自己的看法，商議一下我國應采取的應對措施。”

眾人都沉默了，張?zhí)旌酉肓讼耄蚩偫韱柕溃?

“總理，我有個問題，”他見總理點了點頭，“JIMO號，暴露了嗎。”

“還不清楚，從接收到JIMO號的圖像，到確定那不是人類發(fā)射的探測器，中間經過了四個小時。雖然JIMO號項目的主管立即下令讓JIMO號轉向，但四個小時的時間內，JIMO號是否暴露，就不是我們能知道的了。”說完，總理目光炯炯地看著張?zhí)旌樱?

“張?zhí)旌油荆f說你的看法吧。”

張?zhí)旌诱砹艘幌滤悸罚?

“總理，有三種情況需要決策。第一，如果JIMO號已經暴露，那沒有選擇，只能做最壞的打算。第二，如果JIMO號沒有暴露，而對方只是路過太陽系，那就必須隱藏人類的信息，直到對方離開。第三，如果朱諾號沒有暴露，而對方是長期對太陽系進行觀測，那人類就不得不停止所有航天計劃，直到技術奇點的到來。”

總理點點頭，看向其他人。社科院的領導又一次發(fā)問：

“總理，有沒有拿到JIMO號拍攝的照片？”

“哦？”

“總理，是這樣的，我們必須判斷對方是同階文明，還是高階文明。”

“哦，根據(jù)對方的形狀，美國的專家們已經初步得出了結論，是高于我們的同階文明。”總理繼續(xù)問道：

“如果以最壞的結果來打算的話，我們應當怎么應對？”

張?zhí)旌酉肓讼耄f道：

“總理，如果對方是高于我們的同階文明，并且已經發(fā)現(xiàn)JIMO號，那我們應當做這么幾種設想。第一，對方是善意的，不會對人類文明帶來威脅，那得知對方的存在，會對人類文明帶來技術突破，并緩解地球上國家之間的緊張局勢。當然，這種可能性非常小。第二，對方是惡意的，并即將對地球進行攻擊，這種可能性也不大。第三，對方是惡意的，將在一段時間之后對地球進行攻擊。”

“為什么要在一段時間之后？”總參謀長發(fā)問。

“如果他們是在銀河系中進行遠途探索，那對它們而言，每個探測器都是寶貴的，不大可能在他們經過的每個太陽系留下一個探測器，而留下探測器，即意味著通信距離在恒星范圍之內。”張?zhí)旌涌创蠹叶嘉⑽Ⅻc頭，同意他這一看法，“那就意味著對方的文明，距離我們不遠。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們，在他們確定我們的文明階層之前，是不會發(fā)動攻擊的。”

“那他們距離我們能有多遠呢？”又是總參謀長發(fā)問。

“距離我們最近的恒星，是半人馬α座，4.5光年，”這時許總回答了，“不過這里生存環(huán)境惡劣，不大可能出現(xiàn)生命。而最有可能出現(xiàn)生命的星球，目前已確認的是格雷斯581d，20.5光年。當然由于人類目前觀測水平的限制，在我們的太陽系周邊50光年內，是否存在其它適合生命發(fā)展的星球，對我們是未知的。”

“那如果對方是惡意，他們發(fā)動攻擊的時間會在什么時候？”

張?zhí)旌涌戳丝纯倕⒅\長，“我們還不知道對方的攻擊方式，如果對方是從母星發(fā)動攻擊，那從他們確認我們的文明階層，到將信息發(fā)回母星，到他們的母星決定進行攻擊，再加上攻擊物體從他們母星來到地球的時間，可能長達250年到500年。”

“為什么會這么久？”

“如果確定他們是我們的同階文明，并且他們的個體能夠在長期的宇宙航行張生存，那假定他們的速度能到達十分之一光速，而他們距離我們25光年的話，從他們母星出發(fā)的攻擊物，需要250年才能到達我們的太陽系。而如果他們距離我們達到50光年，便需要500年了。”

“為什么是十分之一光速？”

“超出十分之一光速，他們就屬于高階文明了。”

“如果是從他們的星艦發(fā)起攻擊呢？”

張?zhí)旌营q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數(shù)年之內！”

總參謀長頭上冒出了汗，“他們也可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是嗎？”

許總接下了話，“這也正是我要說的，”他望向主席和總理，“領導，我們的甘德號還在飛向木星。”

“美國也向我們提出了這個要求，要求我們立即轉向。”

張?zhí)旌涌磁c會的眾人，大家都在點頭，便說：

“現(xiàn)在甘德號還沒有抵達小行星帶，如果轉向的話，可以讓它航至小行星帶附近，作為一個預警衛(wèi)星，監(jiān)視來自木星方向的威脅。”

“我看可以，”許總贊許地看了張?zhí)旌右谎郏爸飨偫恚绻实绿柨梢员O(jiān)視這一方向的天區(qū)的話，我們可以與美俄聯(lián)合，再發(fā)射幾顆預警衛(wèi)星，軌道就在小行星帶左右，對整個天區(qū)進行監(jiān)測。這樣的話，即便有什么威脅到來，我們也能多一些預警時間。”

這時，科工委領導提出了一個問題：

“總理，我們能否以此，讓美國向我們轉讓一些關鍵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