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懷璧望著窗外，雙目炯炯有神，那黝黑的雙眸中不時閃過幾片落雪的倒影。

忽然間，院落西南角的兩棵臘梅樹搖晃起來。像是被哪個頑皮的孩子拉拽了幾下，樹上的殘雪猶如飛蛾一般紛紛揚揚飛散開來。

緊接著，雪白的地上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圓圓的小旋風，忽忽悠悠，忽忽悠悠地盤旋奔走。這小旋風像一個喝醉了酒的醉漢，東倒西歪毫無章法地滿院亂跑。

郭懷璧畢竟是小孩子心性，此時也被這股奇怪的小旋風吸引了。他出神地盯著那股小旋風，忘記了背誦詩詞。

郭槐正隨著孫子的詩詞搖頭晃腦地輕聲應和，這戛然而止的誦讀聲，也讓郭槐臉上多了一絲詫異。他緩步走向郭懷璧，想要看看這乖孫子為什么突然停下來了。

窗外，那股小旋風正卷了一片殘留的枯葉盤旋著向院子中央移動。

郭槐還未站到孫子身邊，早已看到了院中的情景。他三步并作兩步，迅速趕到郭懷璧身旁，一把抱住了那小小的身子。

“別看了，進屋來！”郭槐很少用這種嚴厲的語氣對孫子說話。

“不嘛，爺爺，這是什么東西啊？我想再看看。”郭懷璧把腦袋拱出爺爺?shù)谋蹚潱鰦芍芙^道。

郭槐的眉頭皺了一皺，縱使心中不愿，卻也不忍駁了這小孫子的請求。

“好吧，爺爺陪你看，就只能看一會兒啊！”

“好爺爺，我們一起看。”郭懷璧拉著爺爺?shù)拇笫郑杠S著答道。

這院中的旋風就像個頑皮的孩子，到處搜尋自己喜歡的玩意。一會兒卷起雪花，一會兒吹倒掃帚。

郭槐斜側(cè)著身子，左邊身子擋在窗前，右手攬著小孫子，全神戒備地盯著這院中的小旋風。因為他心里知道，這種反常的小旋風大多帶有某種不好的預兆。

須臾之間，整個院子暗了下來，遠處的天空毫無征兆地變成了黑茫茫的一片，只有那屋內(nèi)的爐火映照著祖孫二人。

郭槐抱起孫子，想要把窗戶關(guān)上。郭懷璧此時也感到了莫名的恐慌，順從地讓爺爺抱起。

院中，那股本來漫無目的地的小旋風，此時卻像發(fā)了瘋一般，直直地朝祖孫二人沖來。

郭槐隨手抄起一個硯臺，狠命扔了過去，口中怒喝道：“滾！”

那股惡風卻像是長了眼睛，詭異地躲過了硯臺，再次加速沖了過來。

尚未完全關(guān)閉的窗戶被直接沖破了，絲毫沒能阻攔這惡風的速度。

郭槐本能地撲倒在地上，把小孫子牢牢地護在了身下。

一陣尖利怪異的呼嘯在郭槐耳旁響起，緊接著一股陰冷霉爛的味道鉆進他的鼻腔。他拼命地護著身下的郭懷璧，口中怒罵道：“有什么沖我來，別嚇唬孩子！”

頃刻間，屋內(nèi)一片靜寂，那股惡風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窗外也漸漸亮了起來。

郭槐趕忙抱起小孫子仔細打量了一番。只見這郭懷璧雙目緊閉，牙關(guān)緊咬，呼吸急促。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郭槐的二女兒郭玉鳳和女婿王博罕聞聲趕了過來。

“去請白氏！”郭槐心里懊悔不已，不停地責怪自己剛才應該阻止小孫子的，可他不愧是干大事的，臨危不亂，立馬向女兒和女婿下達了命令。

約莫一個小時左右，外面?zhèn)鱽砹笋R嘶聲和匆忙的腳步聲。一位滿頭銀發(fā)的老人拄著拐杖，在兩個年輕人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來者正是白氏，林城最有名的神婆。她老人家出行不坐轎子不坐車子，單單喜歡騎馬。這白氏身材佝僂，白眉白發(fā)，纏著小腳，滿臉都是溝壑一般的皺紋，唯獨那雙眼睛靈動清澈，不像耄耋之人的雙目。

白氏向郭槐點頭問了好，旋即來到床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郭懷璧。

她顫巍巍的從懷中摸出一個小香爐，又從隨身攜帶的布包里拿出一根粗粗的紫色檀香，點燃了緩緩插進香爐里。

一屋子人都靜靜地看著，誰也不敢多問一句話。

白氏坐到床邊，用手摸了摸郭懷璧的額頭，又撥開他的眼瞼看了看。隨即，白氏閉目不語，盤坐在床邊。

良久，白氏緩緩道：“把生辰八字拿來，端一盆雪水，請一道黃表。”

白氏看了看郭槐，緩緩問道：“可是有風？”郭槐點點頭。

“把東西都準備好，老爺子你留下，其他人回避。”白氏又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