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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
我為什么離開北大

首先,我要講一下當時的“出國熱”。我記得1980年我到北大讀書的時候,同學中還幾乎沒有出國的。但是到了1982年,我的大學同學中就有離開北大跑到國外去讀書的了,因為那些同學有親戚在國外,愿意資助他們。此外,我們英語專業的同學也可以讀西方的書,看西方的電影了。同時,我們開始跟外國人有了直接的接觸,比如北大英語專業就有兩個外教在教我們英語。那個時候,出國潮還沒有興起。我記得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們全班同學參加了一次沒有經過備考的托福考試。當時,老師抱著一種玩的心理,說“你們考著玩一玩”,所以我們就參加了那年的托福考試。我記得我考了520分,而當時的托福考試滿分應該是673或者677分。大學畢業后,我們班的同學幾乎全都被分配到了國內的單位,從政府機關到中學、大學,沒有幾個出國的。1986年以后,國內突然就興起了出國的熱潮。

1988年,我身邊的朋友就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出國了。我想,如果一直留在北大教書,不出國進行深造的話,那么我會在未來的世界失去機會。所以在1987年、1988年的時候,我開始準備自己的出國考試,包括托福和GRE(美國研究生入學考試)。由于我是學英語的,所以托福考試對我來說相對容易些,我復習了兩個月就考了673分,這在當時算是非常高的分數了。因為當時跟我一起考的英語專業的老師大概只考了580分。緊接著,就是GRE了。這對我來說難度比較大,因為我的數學相當于零分水平,所以我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考試要求的數學和邏輯題的復習上。好在我的詞匯考得相當不錯,最后我的分數雖不算特別高,大概700分——滿分是800分,但也算是不錯的成績,因為當時中國考生的平均分是400~500分。

考完了托福、GRE之后,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精心準備出國。大概在1988年下半年,我聯系了二三十所美國大學。當時,我對這兩個專業頗感興趣:一個是比較文學,另一個是國際關系。于是,我就沿著這個思路聯系了一些學校。原本在1989年的時候我還在努力地跟美國的大學聯系,并盡力讓自己能夠拿到獎學金,以準備出國。因為當時美國的大學給中國留學生發放的獎學金少得可憐,但我覺得作為北大的學生我應該還是有機會的。但后來,由于出現了一些特殊情況,我就完全把出國的事扔到一邊了。等到情況穩定,已經是當年的6月了,美國所有大學的獎學金發放以及招生錄取已經完畢。而且,我當時的心思確實不在出國上,就這樣把出國的事給耽誤了。

緊接著,我在心理上進入了一段時間的修復期。修復期過去以后,由于沒有獎學金,我意識到一個問題:我不得不靠自己掙錢去美國讀書。就這樣,出國考試也考過了,也沒事干了,我就等著第二年繼續聯系美國的大學。同時,我還在北大繼續教書。教書對我來說還是比較輕松的,教的都是和原來一樣的內容,每個星期只要上八小時的課,剩下的時間都是自己的。當時,我在北大拿的工資比較低,想靠工資出國留學是完全不可能的。于是,我就有了自己出去掙錢的想法,就開始參與一些培訓機構的托福、GRE課程的教學工作。就這樣,我每個月有了一兩千元的收入,比在北大的工資高出了差不多十倍。所以這就給了我一個啟示,讓我感覺如果去參加培訓班教學的話,會掙錢更快。

但后來,我又覺得參加培訓班教學還不如自己開培訓班來錢更快,所以我就在北大成立了一個托福培訓班。這個托福培訓班實際上是沒有工作人員和證照的——當時我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辦證照,而且我那時還是北大的正式老師。但招生并不困難,一是因為我還在北大當老師,二是因為打著北大的招牌,所以有二三十個學生來班內上課。

當時,我北大的學生也幫我貼廣告,我們實際上形成了一個老師和學生開培訓班的聯盟。這件事給我帶來的直接影響就是我發現自己原來還有做生意的本事。大家都知道南方人天生就會做生意,這一點從我家鄉江陰現在有近50個上市公司就可以看出來。

但我們這種方式也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沒有證照。因此,我們做事情就不能光明正大,而且我還是北大的老師。當時,北大也有托福培訓班,這個培訓班是北大老師,尤其是英語系老師的業余收入來源。而我開這個培訓班就等于在搶北大托福培訓班的生源,因為學生到我這來上課,那邊的學生就會相應地減少。所以北大的領導就找我談話說我這樣不行,因為我是北大的老師,不能跟北大搶生意。

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北大的培訓班,我也不能去講課,也不讓我去講課,所以我說我還是愿意開我這個培訓班。后來,我跟北大的領導發生了一些爭執,甚至是沖突。最后,北大給了我一個行政記過處分。我的行政記過處分被貼在了北大當時著名的三角地,貼了整整一個月,也用高音喇叭播了大概一個星期,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出名,有人在北大看見我會說:“你看,那個就是被處分的老師。”當時在北大已經有一些學生上了我的課,認識我了,所以出現了這樣很有意思的一幕。

本來我還是想留在北大的,因為當時我的理想就是出國留學,留學成功以后,比如到國外讀了博士,回來繼續在北大當老師,圖一個安逸的生活。對我來說,每天早上讀讀書,在未名湖邊散散步,是很舒適的生活。而且當時我已經結婚了,就圖個安穩。

但是我突然發現,被處分以后我在北大有很多方面都落了下風:比如分房子,當時國家還是分房子的,由于我受過處分,就輪不到我;北大要派人出國進修,也輪不到我。有人會對我說:“你看,某某沒被處分,跟你同樣的資歷,都沒出國進修,怎么能輪到你呢?”我發現在這個體系中,被處分這件事情在那段時間甚至終生都會給我帶來很大影響!

于是,我產生了一個想法:既然我在北大已經落了下風,而且工資還那么低,不如離開北大出去教書,掙的錢會比現在多很多,而且出去以后我再開培訓班,也不會有任何人給我處分!我做出了一個決定:與其在北大過得不如意,還不如自己主動離開。

所以在1990年的時候,我向北大提交了辭職報告,然后用一輛三輪車從北大宿舍拉上了我的所有家當離開了北大,到外面租了一間房子住。當時,北京還沒有什么可以出租的公寓房,所以我就租了一間農民的房子,這間房子在北大西邊一個叫六郎莊的地方,盡管六郎莊這個名字現在還在沿用,但村莊已經被拆掉了。就這樣,我毅然離開了北大,這是整個事情的緣起。所謂“初出茅廬”就是我離開了北大。但是,也正是因為離開了北大,離開了北大的庇護,才有了后來自己不斷前行的事業,才有了新東方翻天覆地的發展。所以,這應了中國那句老話:“人挪活,樹挪死。”離開北大的時候,我內心還是很凄涼的。但是今天看來,凄涼是沒有必要的,因為雖然我離開了一個讓我感到極其安全的舒適區,走進風雨之中,但就像大家常說的那樣:風雨之后才能見到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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