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我上高中了，第一周，軍訓。

每個人領了兩套軍訓服裝，就每天開始拉練了，就在學校偌大的操場，沒有一棵樹遮陰。內容很簡單，但是八月底的太陽很烈，能將我們這群毛孩子曬黑一圈，汗水直流。

某一天，我們班的屈教官讓男女同學分開站，他在中間做正確的示范。因到了高中就是軍訓，所以除了寢室的幾個同學外，對別的同學并不是很有印象。

男女分開站的時候，屈教官在中間認真地做著示范，而靠近教官的前排都蹲著，我站在后面。也是天天鍛煉有些累了，就想著趁這點時間開個小差，手腳松懈下來，感覺得到了特別舒服的放空。我低頭用腳玩著地上的小石子，抬頭那瞬間，卻看到對面女生隊伍后面站著一個不高的女生，不算很好看，但是很清秀。她眼神很堅定地看著中間的教官，我就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當時我還想：這么清秀的女生，可能是城里人吧。畢竟農村女孩子都跟我差不多，曬得有點黑。就跟清秀有些疏遠了。

此后，也沒怎么過多地注意她，軍訓結束后，就正式進入高中的學習生活中，我感到無趣又壓抑。

那個清秀的女生，說起話來侃侃而談，那種自信看起來，成績也是不錯的，她叫朱妍，我們班班長。

我覺得自己很一般，我說的是各方面，所以，她看起來很優秀，導致我不想跟她說話，這種短暫的關注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我們班是理科性質的班，因為班主任是化學老師，是要把我們都當做理科生一樣來培養的，我也沒打算過要讀文科。所以我的文科成績變得不好，理科成績當然也不好，但我是不怎么想學習，才松懈的，自以為靠我的腦袋，學理科還是沒問題的，就是看什么時候開始行動努力學習罷了。

我在第二小組，她在第一小組做組長。期中考試后，班主任把小組長輪流了一下，一組組長到二組，二組組長到三組，依次類推。所以，她成了我的組長，真是搞得我，有些心驚肉跳的，又說不上是為了什么。但我本來成績在這個好班，就是墊底的，也不怎么拔尖，我不是天生聰慧，也沒有非常努力。經常下課了就跟組里另一個男生李偉出去“打望”或者上廁所，反正，每次課間，都不會安靜地呆在教室，沒啥事，我也要出去，我不想呆在教室里，因為，她是個下課了還在認真學習的人。這樣的人，總是會讓我產生檢討自我的情愫，有點不是滋味。

她理科成績不好，特別是數學，經常不及格。有一次數學考試試卷發下來，總分150，她才考了71分，我就看到她拿到試卷的時候，眼角就在泛淚，然后就對著窗外默默地掉淚。

我的心里五味雜陳的，畢竟我才考53，但我難過的不是我的成績，我根本沒有好好學，我就一吊兒郎當，自暴自棄無所謂的感覺。但是她不一樣，她真的很刻苦，我是為她難過吧。

但她語文和英語總是能考年級第一，所以總成績也能排年級前20，跟我這個學渣渣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朱妍，經常問我數學題，哪怕我會做，我心里暗自竊喜她居然找我，我也不想給她講題。在我眼里，她其實也是學霸的存在，她也可以找其他學霸講，組員宋米雪理科成績特別棒，而且她倆關系還鐵。所以，為什么要找我講題呢？我很不屑，她是不是想證明我不會做那題，因為她看到我試卷53的時候，還默默地盯著我，好像在對我說：“我考71都哭了。你考53為什么還望著我哭，像看戲一樣？”

可我奈何不了她的堅持，不管會不會做，都會跟她一起解題。因為我們的小組都是像吃席一樣圍坐的，她就在我對面，天天面對面。所以下課了，我就趕緊跑出去“打望”，吹走廊外涌動著的江風，上課鈴聲響好幾聲了才會慢吞吞地走進教室。

快到學期末的時候，就要考慮文理科的問題。有一次，她問我：“張川，你是想學文科，還是理科啊？”“難道讓我一個男生去學文科嗎？”我這個直男硬生生地擠出了這句話。聽到這句話，她的眼神就游離了，淡淡地說了句：“學理科好啊，我想學文科呢，理科太難了，不適合我。”我知道，下學期，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竟然有一絲絲的神傷和黯然。

我就自以為是地以為，她是對我有好感的，因為她總喜歡問我問題，跟我說話。但是眼看著下學期就要分別，還是別去打擾她了。就期末的那段時間，她問什么我都積極作答，我感覺我好像與她關系很好很近，但是又很遠，將來很遠。

寒假，她發QQ問我考了多少分，我比她少了100多分呢，雖然她數學82一如既往地沒及格，但我還是差太多了吧。

整個寒假我都心不在焉的，我知道下學期我就要去差班了，而她是去文科好班的。真像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故事呢，但我心里總是感覺很失落，談不上去差班的失落，也談不上與她不在一個班級而失落，就是空落落的，說不上來什么原因。

開學了，一切都跟想象的一樣。我去了理科差一點的班，我這成績居然也是班上學習成績的“翹楚”。她去了文科好班。本來，我是打算從此過嶄新的生活的，但是有一天看見宋米雪，她不僅是我高中同組員，還是我初中同學，所以就親切地打了聲招呼，她成績優秀學了理科還是在原班級，沖動使我找她要來了朱班長的電話，她問我找她何事我也笑笑不說話。默默地存在按鍵手機里不敢輕易打給她。手機反反復復拿出來看看又關上。

我變得刻苦勤奮了許多，開始想好好學習。差班的基礎太差了，我還是感覺我不屬于這個人群。在好班墊底的我，來到這個班級，突然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錯覺。

開學第三周，白天做課間操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的背影，看到她和同學有說有笑的側臉，心里開始蕩漾。晚自習下了后，回寢室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拿出手機，下定決心聯系她，但我實在不好意思開口，我感覺她也已經把我忘了。我們之間，本來也沒什么故事的。

猶豫再三，鼓起勇氣，給她發了一條信息：“窮則孑然一身，達則兼濟天下，君猜我是誰？”本以為這是一條非常有水準的短信的，還在想著她要是馬上打電話過來問我，我要怎么回答。可惜，并沒有收到任何回復。畢竟，她喜歡語文，常做讀書筆記，兼濟天下這類斯文用語我也是以前跟她同組的時候在她讀書筆記上看到的，當時覺得這話真好，就記下來了。居然沒引起她的注意，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等到了周末的夜晚，我忍不住了，就打電話過去。“喂？”“猜猜我是誰？”“張川嘛”“你咋知道？”“你的聲音太明顯了呀”“那我前幾天給你發短信，你咋不回我呢？”“你發的什么呀？”“窮則孑然一身嘛”“那個呀，我以為是騷擾短信呢，還孑然一身。”

我們倆那天晚上聊了很多，暢所欲言，但也無非就是學習和生活，因為離家遠，所以周末一般不回家，除非放大假才回去。她也不是城里人，我們都來自農村，是哪里人又有什么區別呢？可我在男生寢室的陽臺上看著女生寢室的那星星點點的燈光，覺得彼此很近很近。她問我怎么知道她的電話號碼的，我說找同學問的，她問我為什么不直接發QQ問她，我也不知道，畢竟得知彼此成績差100多分的時候，我就不想再跟她聯系了，自卑得很。我竟然開始很在意起成績來了。我能感覺到，她看到我主動聯系她，她也很高興。

我真的開始刻苦努力了，根本不在乎什么考得上大學還是考不上，也不管將來會做什么，我就只是單純地想好好學習。因為她，成績好，她很努力。

這就叫做喜歡吧。小學時候的何潔，我只是看看就覺得溫暖。而對于朱妍，我是想跟她一樣努力，甚至超過她。到底哪一個才算是初戀呢？這個問題，我以后的女朋友老是揪著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