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一望塵途
- 普羅旺斯張
- 6472字
- 2019-04-24 18:56:12
日子總是會變得平淡無奇,眼看生活的風波就要掀起一股巨浪,但最終都會在閱歷豐富的長輩的舉手之間化為烏有。
當周毅袖子上別著“孝”字重新坐到課堂上時,同學們投來的目光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異類,以前開玩笑的快樂也在他憂郁的表情中變作了其他人對他的不幸的忌諱,那個風風火火的他也有點沉默寡言了,而那不變的還是他只能看見老師的嘴動,聲音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始終與他的耳朵失去聯系。
強迫的生活近乎煎熬,上午的課還沒有上完,周毅就請病假回到了宿舍,他軟軟的趴在床上,感覺心情壓抑到了極點,腦袋也悶得有點疼。難道自己就要這樣混完這幾年嗎?他在問自己,不,不能,那樣對不起父親。下決心好好學習吧?可一想過去的幾次考試,哪回不是倒數前三,他又犯難了。努力后能不能趕得上?他不相信他會一門心思去學習。就算可以,但早已賦閑在家的伯父伯母能供得起他和姐姐嗎?他對伯母的話產生了懷疑。那就只有退學打工了,行嗎?……他滿心迷茫,但退學的想法和伯母的話一直在他的心頭不停地縈繞,難作決定。他又想:到底是什么讓他這樣聽話地來學校混日子的?他想不明白。
周毅父親的收入在村里并不算太少,家里的光景還算富裕,這優厚的物質條件再加上全家人對他的寵愛,養成了他有點好逸惡勞的性格,長久以來,他就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只會享受的人,一切有關奮斗之類的東西在他的思想里或許都很遙遠。
不幸能促使人成熟,當父親走后,周毅開始知道自己的未來必須由自己來創造。他為自己所定下的計劃沒經得住伯母的勸說就破裂了,但當他說服自己聽從長輩的教導繼續學業時,才發現他的心早已不屬于這個為未來而奮斗的讓人憋屈的牢籠了。所以,千思萬慮后,他那退學的想法終于擊潰了伯母及芹姐反對的話。
突然,他看見了那本不太新的《天龍八部》,曾幾何時,他夢想自己能擁有蕭峰那樣叱咤風云的一生,走南闖北,廣交天下豪杰。這有點天真的愿望,更加堅定了他棄學外闖的決心。下午,當太陽偏西的時候,在班主任老毛的休息室里,周毅把他退學的打算說了出來:“毛老師,我爸走了,我家經濟以后就困難了,會交不起學費,所以我要退學。”
“恩,這情況,你可以申請貧困生嘛,為啥非得退學嘛。”班主任老毛不緊不慢,悠然吐著煙霧,“嘛了嘛了”地勸說周毅。
“我姐讀大學,花費的更多,我這成績再念書也沒啥希望,考不上大學。”周毅低著頭說。
“恩,那、那就由你吧,畢竟將來是自己的嘛,我也沒什么說的,今天不早了,明天吧,我帶你把手續都辦了,你就可以走了,恩,恩,沒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不過你還是再多考慮考慮嘛,啊。”老毛說完,擺了擺手,示意周毅離開。周毅“哼”了一聲,抬頭看了看煙霧繚繞中的班主任,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在夕陽里顯得十分模糊的影子--老毛已經背對著他望窗外的樓房了。
該辦的事都辦完了,從此,周毅的人生將要踏上社會。王鵬和張小浩幫他拿著鋪蓋行李,一同朝學校的大門走去,他們走的很慢,他們想盡可能延長這僅存的一點屬于他們共同的時光。回想過去的酸甜苦辣,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只有一年,但三人的關系像六七月份的莊稼,生長的速度非常快。
不知不覺走到了學校大門,要分別了,王鵬說:“毅哥,過年回來一塊耍啊。”
周毅點點頭,接過東西,說:“你兩回去吧,快上課了。”話音剛落,電鈴就響了,但王鵬和張小浩卻站著一動不動,眼睛看著周毅。
張小浩說:“哥,我不想讓你走啊!”眼中還泛出了一絲淚花。
周毅看了一眼“柳坪中學”四個字,又看了看面前的兩個好朋友,狠了狠心,說:“我走了,你們要好好學習啊。”然后扭身,邁著大步,漸漸消失在王鵬和小浩的視線中,沉重有力的腳步聲久久回蕩在校園大門外面的空地上。
青春的天空原本碧藍無暇,潔麗光鮮的讓人不忍觸及。但在萬里無云的背景下,被人稱作“生活”的東西總會時不時地拋下幾朵閑散的云彩,并在看似云淡云淡風輕的氛圍中開始慢慢描繪豐富多彩的天象。不知何時,“晴天霹靂”般的突然一刻就會將現實的世界呈現在仍然純潔的青春面前,倉促的選擇也就造就了命運的改變。
離家還有七八里地的時候,周毅下了公交車,看了看路上暫時沒有順路的車,便打算步行走完剩余的路。
兩大包東西實在是有點沉,沒走多遠,他的兩條胳膊就又酸又困。于是,他將行李擱到路旁,歇了起來。看著路旁地里那些隨秋風擺動的莊稼,他的思緒也跟著又擺回了過去。之所以說又,是因為當他從學校出來時,不知不覺的,他的思想就一直處在對已逝時光的回憶里:想起了自己自費上高中時父親那一句句鼓勵的話;想起了自己每次考完試時那一句句欺騙父母的謊言;想起了自己在那過去的短短一年里無節制的揮霍浪費……這些錯亂的記憶不斷地加重了他的“負罪”感,越來越讓他覺得是高中的一年將他毀得如此的殘敗不堪……他就這樣不停地回憶著,要不是公交車售票員幾次三番喊著:“石嶺鄉到了,下車的人趕快下了啊!”的話,此時,他肯定還在車上發著呆呢。
眼前的莊稼都快熟透了,半黃半綠的谷穗低垂著晃動的腦袋像是在思考什么,也許就是這些風中“簌簌”的農作物感染了他,被打斷一時的回憶又占據了他的腦海。他慢慢閉上眼睛,清涼的風吹干了他臉上的汗珠,發酸的胳膊也正在漸漸恢復正常。
忽然,“突、突、突”的聲音由遠及近,打破了他平靜的回憶。他回頭看了看,原來是他們村和他一起長大、初中卻只念了一年的周家慶開的一輛破三輪。
周家慶看見路旁的周毅和那兩大包東西,沒熄火停了車,“突突”聲中吆喝著對周毅說:“唉,是周毅呀,毅哥,你不是上學了么?這是拿這么多東西干甚了?”
“唉,我也不念了。”周毅強作微笑,直言相告。
“噢。”周家慶知道周毅家所遭受的不幸,也就不再多問了,說:“那你上來哇,稍你回去。”他那黝黑的臉上現出了一些同情。在周家慶的幫助下,兩大包東西連同周毅便都被放進了鋪滿塵土的車斗。車斗里的一些蔬菜東倒西歪,周毅說:“家慶,去城弄菜了?”說著坐到了他的大包上。
“恩,沒弄多少,現在的菜行情不好,掙不了什么錢。”周家慶說完,“突、突”聲中,他的破三輪卯足了勁,便憤怒地向前方駛去。
快到家了,周毅的心“砰砰”跳的很厲害,他怕自己的決定會帶來姐姐和伯母的生氣,但一向直來直往的他又沒有很好的借口來安慰她們,所以他只得硬著頭皮走進了自己家的門。
也就是下午五六點的光景,周毅進了屋,重重地放下兩個大包,正在陪母親看電視的周芹嚇了一跳,一臉驚訝地看著周毅,說:“毅,怎么這時候回來了,還帶這么多東西?”她做夢都不會想到,已答應了繼續上學的弟弟會私自變卦。
“我退學了。”周毅不敢看任何人,好像他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說話的聲音也小得似乎連自己都沒聽見。電視機吵吵著,母親歪著頭,對著電視機“嘿嘿”地傻笑。
周芹“噌”地站了起來,一股火氣不由得直沖上腦門,但當她看到一聲不吭像是作好了挨罵準備的周毅那副倔強的樣子時,她知道不管她再說什么,也不會改變弟弟的選擇,也更改變不了如今家里的遭遇。
她無奈地看著周毅,又慢慢坐了下去,輕輕地對周毅說:“唉,毅呀,你怎么這么傻呢?姐不想讓你退學,是不想讓你去受苦。你說,你不讀書,你能做了什么?你什么也不會。我知道咱爸沒了,咱媽也失去了勞動能力,咱家確實沒那么多資金供咱倆讀書,我也知道咱大娘很關心咱們,說了要供咱們,可他們那經濟條件誰都明白,兩個學生對他們來說也是無能為力、捉襟見肘。你選擇退學是想減輕咱們的負擔,說明你長大了,懂事了,我很高興,也很感動。可你不知道沒文化沒技術只有受苦的份,你受苦我的心里很難受,更對不起咱爸咱媽……”
這時,周芹的話還沒說完,周毅卻插嘴了,他面無表情,粗聲粗氣地低著頭像是在對地板說:“芹姐,你不要說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懂,我在學校真的呆不下去了,在那里面,我感覺像是坐牢,渾身別扭。如果咱爸不出事,也許我還會在那里面虛度幾年,可現在我是家里唯一的男的,我必須扛起咱家這跟大梁,出來掙錢,而不能繼續只花錢了。我也長大了,為了咱們家,我必須去掙錢。”周毅說完仍舊低著頭,悶聲不響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聽完弟弟的話,周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徹底感覺到勸說已無任何意義,她只有順著弟弟讓未發生的盡量接近好一點的方向。她心里暗暗發誓:毅,你先受幾年苦,等姐姐有了出息,一定讓你過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秋高氣爽,天空看上去十分高遠。寂靜蕭瑟的荒野路旁,整個夏天都生機勃勃的艾蒿也褪盡了那碧綠傲人的氣色,都神情無奈地等待著寒霜的欺凌,“一歲一枯榮”,這些頑強的生命給了人們太多的啟示。
周毅一個人在離家不遠的田壩上慢慢踱著,不時地扯下一根根狗尾草攥在手里并將它弄得面目全非,肥胖的螞蚱們著急地尋找著繁殖的地方。秋天是周毅非常喜歡的季節,因為,秋代表了成熟,是一年中收獲的時節。同時,秋風也吹走了夏日的炎熱,送給大地一片清涼。
再過幾天,周毅就要遠離家鄉,踏上外出闖蕩之路。他芹姐已經回學校好幾天了,臨走時她對他那一句句懇切的囑咐他會永遠的記在心里。
不知不覺中,周毅走到了村頭飲馬河的地方。這里承載了他童年的許多歡樂,小時候,此地就是他與伙伴們的樂園。而現在,卻只有啞巴狗二在河邊的草地上“阿巴、阿巴”地和他“咩、咩”的羊群一起高歌。周毅站到河邊,看著這條不知在何年何月就已變成了溝壟的河,默默發著呆。
野草已完全占據了河道,而關于這條干枯的河還有一個傳說,周毅小時候常聽老人們講這樣的故事:
大概在明末清初,當時的中國政治動蕩,連年征戰,廣大受苦的農民在李闖王的代領下推翻了明朝的腐朽統治,眼看“不納糧”的大順王朝就要長久建立,但那個“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吳三桂竟公然勾結滿洲韃子,并在入關后打敗了闖王的農民軍。
軍隊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潼關兵敗后,其中一位將軍獨自流亡到現在周家溝的地面,當時這里還是一片荒原。這位將軍連同他的戰馬經過幾天幾夜的奔逃,已是又累又冷又渴又餓。戰馬實在走不動了,任憑趴在馬背上的他怎么有氣無力的吆喝和鞭策,那馬始終癱軟在地上疲憊地喘著氣。
他滾下馬背,身上的盔甲早已丟棄,天氣雖已立春,但凜冽的風依舊很刺骨。他蓬頭垢面,張著眼睛四周看了看,這一看讓他徹底絕望了,原來自己身處一個不毛之地。他想:難道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嗎?不,我不能坐以待斃。他試圖站起身,但努力了幾次,還是躺回了冰涼的土地上。
寒氣漸漸侵入了他的軀體,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了,模糊中他看到他親愛的馬兒正眼巴巴地看著他,哀求的眼神讓他感到這個可憐的生命對他依戀無限,仿佛它就是他的戀人,正用頭溫順地蹭著他的身體。
突然,他用最后一絲力氣坐起身,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尖銳逼人的寒光照亮了他的雙眼。他拿匕首的手雖然在抖動著,但猛然間他還是把匕首劃向另一只手,鮮血頓時流了出來,滴落到地上,然后他雙手合十,原來這是他僅存的最后一線希望--祈求上蒼。
他舉目落淚,微微張開已經長皰的嘴唇凄然虔誠地說:“蒼天在上,求老天降點甘霖,讓我的馬兒喝點水吧!十幾年來它是我最親的伙伴,是它讓我從一個無名小卒成為如今的將軍,求老天讓我的馬兒活下來吧!說完后他已淚流滿面,隨后他便深深地磕下了頭,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的虔誠感動了上天,約莫過了半注香的時間,只見天忽然暗了下來,狂風大作,一會兒竟飄起了斗大的雪花,但奇怪的是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冷,他內心狂喜,不住地給老天爺磕著頭,他的馬兒似乎也欣喜若狂,朝天嘶叫著。
又過了半注香的時間,雪下了幾乎有一尺多厚,只聽見半空中一聲霹靂,緊接著就地動山搖,還沒顧得上吃幾口雪,他和他的馬就被眼前的一切嚇得驚呆了:地動山搖中,他們面前幾步遠的地面漸漸陷了下去,同時,剛才下的雪也紛紛進入到地面下陷所形成的溝壟里,這時的天也轉得晴了,可愛的太陽也跑出來了。大概又過了半注香的時間,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他們面前一條小河從天而降,剛才浸潤過雪的土地上竟也長出了一根根綠油油的青草。他知道他們得救了,他看著他的馬兒貪婪地喝著河里的水,他也慢慢爬到了河邊,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河里還游著肥胖的魚兒……
就這樣,這位將軍和他的戰馬平安的活了下來,為了感謝天地,這位將軍決心把這塊荒涼的地方開墾出來。他把這條救命的河取名為飲馬河,用此名紀念他與戰馬的幸存。因為若沒有戰馬在無言中對他的某種啟發,也許他早已經死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隱姓埋名,和他的戰馬一起在飲馬河邊開墾這片土地。幾百年過去了,經過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當初的荒原成為了如今的周家溝。而飲馬河卻像一位年邁的母親,隨著年歲的流逝將自己毫無保留地奉獻給她的孩子們,最后只剩下一副干癟的軀體橫亙在子孫后代面前。
周毅出神地看著這條名副其實的母親河,想著傳說里的那位開辟周家溝的將軍,他想那將軍一定像他父親一樣也是一位威武雄壯的漢子,由于天地的原因而成為他們的祖先,哎,不管傳說多么傳奇,也不管這條干涸了的河流給了他多少美好的回憶,他終究是要離開了。
突然他聽到遠處有人叫他的名字:“周毅-,周毅-……”他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一個人正向他快步走來,那人似乎是周家慶,他就大聲回應:“哎!我在這里。”等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他。
沒等周毅開口,周家慶就急忙說:“唉!毅哥,我去你家找你了,結果沒找到。原來你在河邊呀。一個人想什么呢?”說著,他彎下腰拔了跟枯草含在嘴里,就和周毅一同坐下了。
周毅說:“這不再過幾天就要走呀,再轉轉咱村,呵呵……”他苦笑了一下,然后看著家慶的臉笑著又說,“你小子臉真黑呀。說吧,不好好在家賣菜,找我作甚呀?”
周家慶說:“還賣什么球菜了,一點前途也沒有。那天我稍你回來,你說要到大城市去找活干,后來我想了想,對啊!整天在這破村里賣那點爛菜,有球蛋的意思,不如咱倆一塊出去,長長見識,你說呢?”他看著周毅,眼睛里流露出掩不住的喜悅和對大城市的無限向往。
周毅說:“恩,好呀!咱倆在一塊兒也好有個伴兒,在陌生的地方也不會感到太孤獨,那咱們準備準備,再過兩天就出發,好不好?”
周家慶說:“好,我這就回家準備,毅哥,先走了啊!”周家慶一咕嚕站起身,一邊拍著屁股一邊高興的跑回了家。
九月二十三日這天,吃過早飯,伯母便將周毅那簡單的行囊打理的有模有樣,伯母對周毅說:“毅孩呀,你真的下了心要出去打工嗎?哎,要不是那天我看你哭得那么傷心,打死我我也不同意你不念書去打工,好在咱們老周家還有你芹姐是大學生。哎,由你吧,也許在外面你會有所出息。這些錢,你拿著,記住要省著點用啊,不過也不要太委屈自己了,在外面要自己照顧自己。”說著她把一沓子錢遞給了周毅,周毅便小心翼翼地裝到了貼身的衣袋里。伯母遲疑了一下又從自己口袋里拿出一些零錢,說:“再拿上這些。”
周毅說:“大娘,夠了,這些不用了,我是出去掙錢了又不是花錢,真的夠了。”
伯母說:“你覺得掙錢很容易嗎?聽話,再拿上這些。”她把錢硬塞到周毅手里,然后又說,“和你媽道個別吧。”
周毅看著母親的臉說:“媽,我要走了,你要聽大娘的話,等我掙了錢回來,我一定帶你去最好的醫院給你治病……”說著說著,他哽咽了,輕輕拉了拉母親的手,對伯母說了句:“大娘,我走了,我媽還有這個家就交給您了。”說完,他就背上行囊轉身走出了大門,伯母一直跟在身后。
這時,周家慶正好背著一個鼓鼓的大包來了,他說:“收拾好了那咱就走吧,我爸開三輪把咱們送到縣火車站。”他注意到周毅伯母好像有點不放心,就對她說:“張大娘,你回去吧,沒事,我兩在一起沒事的。”周毅也示意伯母不用再送了,可她卻說:“看著你們上了車,我再回。”
周家慶的父親在村里最寬的路上等著他們,三輪車早就“突、突”的叫開了,仿佛它最急切。他倆上了車斗,一起沖伯母再見,戀戀不舍的伯母帶著些許哭腔大聲說:“孩子們,如果城里找不到活,就趕緊回來啊!這里咋說也是你們的家。”……
車,上路了,一路向北,載著兩個年輕人的夢;秋日的天,北雁南飛,凄楚不舍的“嘎、嘎”聲中,這些候鳥在不停地回旋,可最后依然是無奈的南下。此時,人與鳥的去路雖然方向不同,但去路的目的都是為了生存,可見萬千生命其實都有著同樣的本質。
在周家慶父親周二牛的幫助下,他倆順利坐上了開往省城的列車。從此,他們就離開了那可愛的鄉親、熟悉的鄉音還有濃密的鄉情,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個完全陌生而殘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