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一望塵途
- 普羅旺斯張
- 2707字
- 2019-04-28 21:10:52
幾個小時的旅程很快結(jié)束了,從不算太擁擠的火車上下來,他們一路好奇地走出火車站來到了廣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這兩個來自農(nóng)村的青年將加入到地位卑微生活艱苦的農(nóng)民工行列里,雖然他們還只是孩子。
當(dāng)他們暈頭轉(zhuǎn)向地似乎還沒站穩(wěn)腳時,一些手拿小牌子的人跑來了,一臉謙卑地說:“小伙子,住店嗎?超級便宜,熱水、電視……”
周家慶擺了擺手以示拒絕,不過,那些人并不太失望,都忙著去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了。然而,這類人剛走,幾個衣衫破爛、手拿破碗的人又點頭哈腰沖他們要錢了:“嘿嘿,行行好,行行好……”而他們雖然心里也許有那么幾絲憐憫,但還是毫不猶豫地躲開了。因為,他們此時的眼球正在被城市的美景所吸引著。
一幢幢高聳的大樓首先繚亂了第一次出遠(yuǎn)門的孩子的眼睛,大城市的一切事物在他倆眼里新鮮的就像紅蓋頭下面的新娘,蓋不住的美麗中帶著神秘;而他們縣城的事物在對比之后倒顯得像是已在婆家干活幾年的媳婦,短暫的鮮麗后鄉(xiāng)下婦女的樸實便盡顯無疑;要是再對比一下村莊,那么后者就只能是孤獨無依上了歲數(shù)的老太婆,滄桑里裝滿了人世的辛酸。
大都市簡直太美了,周毅和周家慶一邊漫無目的的走,一邊東瞅西瞧,一時間竟忘記了下一步該干什么,不過他們走得很慢:一方面他們想仔細(xì)看看繁華城里的景物,一方面他們也害怕迷路,可在面對如此新奇的仿佛“天堂”的地方,他們的心也有點迷亂了,就像一位長年居住茅屋的老農(nóng)突然被請到皇宮暫住一樣,內(nèi)心滿是藏不住的激動喜悅和幸福突然來臨的慌亂無措。
當(dāng)他倆蝸牛散步似的散了一段路后,漸漸的,那兩顆迷亂的心被他倆此刻的疲累拉了回來。稍微早一點步入社會的周家慶說:“毅哥,你看咱們是不是他媽的先找個地方歇歇,這都快累球死了。”
周毅說:“是啊!那先在那邊的椅子上歇會兒吧。”他一只手指了指路旁。周家慶瞥了他一眼,擦了擦油亮的臉,說:“不是這,我意思是說今兒咱們得找個住的地方,你看他媽今兒也不早了,咱也困了,不如先找地方歇球算了,明兒再找活,走吧,找個小旅店什么的。”
聽家慶說完,周毅卻說:“剛才那么多拿牌子的人,咱們?yōu)樯恫桓麄冏撸俊?
“自己找吧。”周家慶說,話里好像還有其他的意思,不過,周毅并沒有聽出什么,他只是點了點頭,又覺得幸好有周家慶在,要不,此時,也許他只有意想里的生活了。
他倆開始看著剛買的地圖尋找住處了。城市中寬敞的街道猶如小廣場,各種各樣的車輛秩序井然的來來回回,令他們納悶的是,鄉(xiāng)下隨處可見的三輪車什么的在這里卻只有偶爾中的偶爾才能將那熟悉的藍(lán)色影子從他倆的眼旁掠過。這里不僅車的檔次提高了,而且路上的行人也都跟電視上見到的一樣,十分的華麗時尚,尤其那些年輕女人,都快深秋了,依然穿著稀薄的裙子和短褲,露著白皙的胳膊和美腿,讓人忍不住會多看幾眼都市女性那藏不住的浪浪的美態(tài)。
道旁全是高高的樓房,又走了一段路后,他倆逐漸覺得這樣繁華的地方并不適合他們這樣的鄉(xiāng)巴佬找住處,甚至不適合在這樣的地方存在,因為不論是別人拋給他們的眼神還是自己對自己的估摸,總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可以入住的地方,但總會被那威嚴(yán)的大樓以及那幾個“**賓館”的字樣嚇得連連搖頭,他們雖然知道如此的“高”不屬于他們,但他們卻不知道真正屬于他們的是何等樣的“低”。
在這個城市最繁華的街道徘徊了一陣后,擁有“自知”的他們終于在地圖的幫助下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了另一條街的一個小巷子。太陽已在不知不覺中落入了西邊的天空,他們迎來了剛進(jìn)城的第一個夜晚。
昏暗的小巷子里斷斷續(xù)續(xù)有那么幾盞更加昏暗的路燈,但它們實在是不稱職,因為真正照亮路面的是那些個小商小店牌面上的紅紅綠綠的小串燈。
周毅和周家慶背著鋪蓋拿著行禮臉上流著汗一步一步像疲憊的探險家一樣搜尋著他們的目標(biāo),但左拐右拐左看右看,他們看到的店面多是些不引注意的小飯管小賣部一類,倒是有幾個寫著“性用品”的小鋪子對他們有點吸引力,因為這些東西正在對他們?nèi)遮叧墒斓纳眢w產(chǎn)生著一陣一陣的好奇,并且從這種現(xiàn)象之中他們也知道了城里的確是開放,連這么諱莫如深的東西也變得如此赤裸。
不知是老天看他倆可憐了還是傳說中的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當(dāng)周家慶說了句:“他媽的,找個這都這么麻球煩。”時,還是周毅的眼尖,指著不遠(yuǎn)的地方驚喜的說:“你看,那里不是寫著‘洗浴、住宿’哩!不管他了,就這里先湊著住吧。”
他倆快步走到那家店跟前,躡手躡腳地推開了玻璃門,旁邊的女招待聽見了開門聲,立即停止了嗑瓜子,馬上微笑著甜甜的招呼道:“二位是住店呢還是洗澡呢?”
周毅忙說:“住店啊,我們都快困死了。”
周家慶也說:“兩人一晚上要多少錢?”
女招待看到是兩個穿著土里土氣的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一半,但細(xì)細(xì)一看又是兩個年輕帥氣一黑一白的小伙,立刻又滿臉堆笑,說:“雙人間一個人一晚十塊錢,便宜吧,請拿你們身份證我登記一下。”
周毅不耐煩地說:“還要用身份證啊!”
女招待卻慢條斯理地說:“不拿也行,那就得一人再加兩塊。”
“還是拿吧。”周家慶說。看來,比起錢,多點小麻煩他們也就不在乎了。
女招待登記完把身份證還給他倆,又遞給周家慶鑰匙,說:“樓上211是你們的房間。”頓了頓,又有些神秘奸邪的笑著說:“二位帥哥,需不需要我們店里的特殊服務(wù)啊,包您滿意?”
“什么?什么特殊服務(wù)?”周毅發(fā)焉兒的精神突然來了勁,急急好奇地問道。他其實真的不太清楚這個“特殊的服務(wù)”是什么東西,雖然他這個年齡也懵懵懂懂知道了些男女之事,但校園里單一的環(huán)境還是造就了他幾分純潔的性格。
周家慶馬上對女招待說:“對不起啊,我們不需要,我們住一晚就走。毅哥,別問了,咱們快上去吧。”說著便拽著周毅走了。
女招待被潑了涼水,沖著兩未來“小民工”的背影生氣地罵道:“呸!裝什么清純了,不知好歹的小屁孩、鄉(xiāng)巴佬,哼!”憤憤地發(fā)泄幾句后,便又繼續(xù)無聊地進(jìn)入到等待“客人”的狀態(tài)中了。
漫漫長途,碌碌塵世;
夢想的路充滿許多未知,追逐的目標(biāo)又好似遙遙無期;
啟程的腳印撒下無形的暗示,彌散著心中愧疚的淚滴;
不忘遺留的一絲沉寂,輾轉(zhuǎn)無言,欲歸之際何依何覓?
城市的夜少了黑夜本來的靜與凈,原本淡藍(lán)的夜色也在霓虹燈中滲入了灰紅的元素。中國城市在改革開放大發(fā)展的步伐下,變得越來越不平衡:燈紅酒綠下覆蓋著有錢人日趨嚴(yán)重的奢糜,而城市真正的建造者卻一堆堆蜷縮在“繁榮”的角落里。但人們“趨利避害”的本性仍然引導(dǎo)著他們“若鶩”般趨之,無論用何種方式--背負(fù)著城市夢的“農(nóng)民”在大時代的背景下變成了“農(nóng)民工”,他們有的僅僅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而背井離鄉(xiāng),但還有一部分卻是為了他們那在城里讀大學(xué)的子女,他們往往都已年過“不惑”而接近“天命”,但為了那稼接到子女身上的城市夢,他們只能無奈地廉價出賣自己的勞動力,過著被“奴役”一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