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拉德猶豫了片刻之后，打開了房門——一張本就不可能帶來絲毫安全的木板。

然后他看到了面前的半人首相——大名鼎鼎的小惡魔。他帶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侍從站在門前。

人們稱呼提利昂·蘭尼斯特為小惡魔是有一定道理的，僅從外觀上來看，他確實(shí)滿足了被愚昧無知的普通人嫌棄嘲笑的全部理由。

一黑一碧的異色瞳孔，過分突出的前額，奇怪而丑陋的五官綴在他那離奇的大腦袋上。

好在，提利昂還有一頭金發(fā)，這讓他有別于其他侏儒，讓他得以行使一部分作為人的權(quán)利。

“你好，提利昂！”

維拉德握著手中的長劍，朝小惡魔打了個招呼。

“是首相大人！”

提利昂身后的一名騎士糾正道。

小惡魔回頭看了他一眼：“波隆，你什么時候這么懂得禮儀了？”

“你付我錢的時候開始，我就什么都會了。”

波隆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尊敬的首相大人，您今天紆尊降貴，光臨寒舍是為了什么呢？”

維拉德打斷了他們旁若無人的對話。

“哦，抱歉朋友，忘記了我們的正事兒。維拉德先生，我可以這么稱呼你吧？露西和我說你叫維拉德。”

“維拉德·諾曼·霍爾。”

“哦，那應(yīng)該是霍爾先生了。首先，很高興見到你。”

小惡魔率先伸出了右手，五根短小粗胖的手指頭朝維拉德發(fā)出了邀請。

“叫我維拉德就好，見到您是我的榮幸，首相大人。”

維拉德十分禮貌地說道，但是卻沒和提利昂握手。

“唔，好吧！”

提利昂的右手就這樣孤零零地在空氣中懸了一分鐘，他發(fā)現(xiàn)維拉德完全沒有握手的打算，只好聳了一下肩膀，嘴角向下一咧，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邀請我們進(jìn)去坐坐嗎？我想我們可以慢慢談。”

提利昂笑了一聲，看著維拉德問道。

對于面前的男人，他了解不多，根據(jù)他的幫手——太監(jiān)瓦里斯提供的只言片語。

這個維拉德在君臨暴亂那天用不知名的疑似巫術(shù)的火焰燒死了幾個暴民。接著，又用一柄長劍擊敗了久負(fù)盛名的獵狗——桑鐸·克里岡。

珊莎很有可能就是被面前這個人帶走了。

當(dāng)說到維拉德用來殺死暴民的火焰時，瓦里斯毫不掩飾他語氣中的厭惡與痛恨。

提利昂并不相信魔法，但是瓦里斯的表情不似作假，所以他帶來了他最“信任”的傭兵波隆。

信任二字，倒不是說兩人有多深厚的友誼，而是因為提利昂有足夠多的黃金。

【瞧瞧我的周圍，最好的幫手是傭兵和太監(jiān)，最愛的情人是個妓女，這也許可以說明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提利昂忽然自嘲地想到。

“我想還是算了吧，首相大人。我的家里又臟又亂，連首相塔的廁所都比不上，您若是進(jìn)去了，只怕會一連七天都吃不下去飯。”

維拉德絲毫沒有側(cè)身讓提利昂進(jìn)門兒的打算。

提利昂摸了摸下巴上金褐色的胡子，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考慮維拉德的話。

“不行啊，有人和我說，有一位美麗的小姐，如今正在你這兒做客。”

“在你這個連首相塔的廁所都不如的地方窩居。”

他一黑一碧的眼珠直勾勾的盯著維拉德。

“我想，這未免太失禮了不是嗎？她應(yīng)該住在更干凈的地方。”

“風(fēng)里總是會謠傳一些無稽之談，它們從人群飄來，最終在時間中消散。”

“謠言止于智者，我聽說我們的新首相是一個難得一見的聰明人。”

“謠言唯止于真相。”

“什么真相？”

“你的房間。”

“你確定要進(jìn)來？”

“我想，看看也沒什么壞處。我會小心捂住鼻子的。不管怎么說，君臨是七國最大的豬圈，一只豬身上的小小跳蚤，估計不會影響我的食欲，最多就是不想喝酒？”

話音落下，小矮人將一只腳跨過了本應(yīng)是門檻的木條。

“好吧，那就進(jìn)來吧，找到能讓你堅信的東西，然后帶著你的堅信和你的手下一起，離開我的小破房子，離開我的視線。”

“成交嗎？首相大人。”

提利昂抬頭看著維拉德，似乎想搞清他的真是態(tài)度，小惡魔十分確信珊莎即使不在這兒是，維拉德也在她的失蹤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成交！”

提利昂用一種深沉中混合著歡快的語調(diào)說道，他從維拉德側(cè)身露出的縫隙中擠了過去。

波隆緊隨其后，卻被維拉德一把按在他的胸甲上，將他推開。

“他是和我一起的。”

提利昂的聲音傳來。

“他聞上去比我的小屋更糟糕，我不想嘗試兩者的混合。”

波隆看向提利昂，小惡魔朝他搖了搖頭，示意波隆在外面等著他就好。

“好吧ヽ(￣д￣;)ノ”

波隆撇了撇嘴，對維拉德比了個中指之后退開了，黑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種狡詐與不恭。

提利昂走進(jìn)了維拉德“小小的家”，一張灰色麻布簾子將本就不大的房間有機(jī)地隔成了兩部分，拉開了縱深，讓它在心里層面上“變大了一點(diǎn)”。

爛白菜和雞蛋，堆在外面桌子上，除此之外只有灰塵。

提利昂緩緩走到簾子前，伸出他短小的手，食指拂過它粗糙的紋理。

他就這樣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沒有掀開它神秘的面紗，也沒有更進(jìn)一步。

大約過去了五分鐘。

波隆不解地打量著他的雇主矮小的背影，不明白這個七國上下最聰明的侏儒在發(fā)呆思考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這里仿佛獨(dú)立于跳蚤窩之外，所有的難聞的氣味，嘈雜的聲響都被隔絕在外。

甚至每一個人也是獨(dú)立的，游離于真空中。

終于，提利昂動了。

他沒有掀開布，而是轉(zhuǎn)過身，邁著他的小短腿重新跨過了那道門檻，回到波隆身邊。

“我們走吧。”

提利昂說道。

“什么？”

“我說，我們在這兒的事情結(jié)束了。”

“走吧，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我們呢。”

他招了招手，率先走了出去，不過沒走幾步，又轉(zhuǎn)身回來站到了維拉德面前，從衣服里拿出一袋金幣遞了過來。

“我想你用得著。”

“如果缺錢了，不妨考慮來給我打工。你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金龍，而人才可貴。”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霍爾先生。”

說完這些話，小侏儒的臉上堆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后不等維拉德回答便轉(zhuǎn)身而去。

帶著所有一切他在房間里那張破布前得到的信息一起消失在小路的轉(zhuǎn)角處。

……

維拉德在門口站了很久，目送他們漸行漸遠(yuǎn)，直到確定他們沒有再回來的打算，才轉(zhuǎn)身走進(jìn)屋里。

“珊莎？出來吧。”

破舊的柜子被從里向外推開，一只赤足落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臉色蒼白，神情緊張的史塔克小姐從柜門中走了出來。

“他們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