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晚自習之后，楊子凡沒有回家，而是憊懶地站在教學樓前的路燈下，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低著頭看著腳面，一動不動。

因為白天聽見了一些傳聞，所以他打算在這里等佟珊，跟她解釋一番。

黑暗堆積在角落里，顯示出一種濃重的顏色。

不一會兒，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又慢慢踱步到了對面小樹林的陰暗處，靠在一棵樹上，整個人緩緩放松下來。

月光如流水，緩緩地流淌在校園中，給人以朦朧的美感，而楊子凡則是站在岸邊，靜靜看著這一切。

不久后，他抬起頭，看著教學樓上自己的班級教室終于熄了燈后，才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振作了起來。

……

佟珊作為學習委，自然是成績優異，在這高考前的緊要關頭，佟珊更是每天晚自習后都要在教室里自習一個小時才會回寢室。

今天也不例外。

但不知是不是白天的事情影響了她，佟珊今晚提前了一會兒。

出教室后，晚風輕拂，佟珊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天上朦朧的月亮，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

“佟珊，佟珊。”沙沙聲響著。

佟珊皺了皺眉，仿佛聽見了有人在叫自己。

望了望四周，并沒有什么異常，心想自己學習都學出幻聽來了。

“佟珊，這里。”沙沙聲又響起。

佟珊這才反應過來，看向那一片黑色的小樹林，仔細辨認后，大聲叫道：“楊子凡，你怎么在這里？”

楊子凡不好意思地走樹林中出來，看著面前的少女，低聲說道：“我就是想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白天替我解圍。”

佟珊輕微地皺了皺眉，說道：“沒關系，趙鐘鳴實在太討厭了，我才會開口制止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楊子凡接著說道：“還有就是我聽到了一些閑話，這你不用放在心上，我……”

“我當然沒有放在心上，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本來沒有什么關系不是嗎？如果真要說有關系那也只是普通同學罷了。”佟珊面無表情地說道。

楊子凡沉默地看著佟珊，緊接著笑著說道：“對，本來就是普通同學罷了，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了，我要回寢室了，你也快回去吧。”佟珊擺擺手走了。

楊子凡低著頭站在原地，心想自己還沒有人家女生看得開，笑著搖搖頭，轉身離開。

……

回到廉租房，楊子凡揉了揉腦袋，縱身一躍撲倒在床上，卻忽然想起了早上發生的一幕幕，有些埋怨地從口袋里掏出這張泛黃的紙，心想如果不是早上的事，那么這一天都不會這么多事了。

紙張對折著，摸起來又糙又硬，他舉起紙張對著燈光看去，上面還有著細致的紋路，看起來不像是紙，倒有點像是……什么動物的皮膚。

打開紙張，緊密排列的蠅頭小字映入眼簾，他忽然呆住了，滿眼盡是一些歪歪扭扭的符號，他此刻很想問問那老爺爺，這……這是您自己寫的？

看了許久，楊子凡也看不出名堂，只覺得像是什么古漢字一般，而且他覺得這些文字給自己的感覺十分熟悉。

不愿再想下去了，他隨手把紙張放在了一旁，伸了個懶腰準備洗澡去。

忽然，一陣恍惚襲來，他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不僅如此，他的眼睛仿佛也如同失明了一般，莫名地蒙上了一層灰色。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間，等到他反應過來時，拿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才忽然發現自己的眼睛不知為何已經看不見了。

混亂、恐懼、無措，楊子凡想要大喊，但是這一切已經把他的心神徹底打亂了，以至于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的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著，想要抓住某些東西，可是只是徒勞，因為他只是在對著空氣揮舞。

慢慢的，楊子凡扶著床坐了下來，他的眼淚也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雙手放在床上，忽然間，他摸到了一張紙。

對!就是這張紙!肯定是這張紙!不然為什么我在看了這上面的字后就失明了呢？

楊子凡心中悲憤不已，咒罵著那個害了自己的老人，心中也在問，到底是為什么啊？您為什么要害我啊！

忽然，他愣住了，手上的紙像是忽然被人搶走一般，他分明感覺到了一股力量把那張紙從自己手上奪走了。

“誰!到底是誰！”楊子凡一躍而起，對著面前說道。

無人應答。

楊子凡不相信，抬起拳頭就朝前揮去，結果也揮在了空氣當中。

如果楊子凡現在看得見的話，他會發現自己面前確實一個人都沒有，同時他還會發現，自己的面前正靜靜地漂浮著一張紙！

這般詭異的場景就這樣發生了，見證這場景的只有一個瞎子！

而就在他手足無措之際，那頁紙又動了！“嘭”的一聲響，紙上的蠅頭小字仿佛活過來了，一個個從紙上跳了出來，飄到了空中扭動著身軀，看起來詭異萬分。

楊子凡聽到這聲響，又厲聲問道：“到底是誰！”

依舊無人應答。

紙張上面的字依舊一個接著一個地跳出來，甚至在楊子凡的周圍飛舞著，好似頑皮的小孩。

等到最后一個字跳出來，這神奇卻又詭異的紙張也恍若失去了力量，慢慢落到了地上。

而那些活潑的小字開始一個個飛到楊子凡身前排列好，像是在操場上活動的學生開始集合。

緊接著，第一個字慢慢地動了起來，而且逐漸的離楊子凡越來越近。

楊子凡不知是感應到了什么，站著不動了，靜靜看著面前。

他能感覺到面前似乎是有什么東西在打量著自己，心里感覺就好像是面前站著一個窮兇極惡的罪犯，正拿著刀子在輕輕刮著自己的臉，所以楊子凡不敢動了。

忽然，楊子凡感覺自己的眉心一癢，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額頭上爬一樣，與此同時，楊子凡面前的小字也飄到了楊子凡的眉心處，扭動著身子一下子不見了。

這一下子仿佛開啟了什么，一個接一個的字迅速地飄到楊子凡的眉心，扭動著身子鉆了進去。

楊子凡感覺自己的眉心仿佛在有螞蟻爬一樣，可是他依舊沒有動，之前是因為不敢動，現在則是莫名的動彈不得！

楊子凡想要抬手，可是他現在已經無法感覺到自己的手了，就好像大腦神經與身體之間的連接被切斷。

等到小字完全進入到楊子凡的大腦內，楊子凡才終于能動了，兩腿一軟，倒在床上，就這樣暈了過去。

隱約中，有聲音自虛無中響起，仿佛有人在喃喃道：“至人無已，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夜靜悄悄的，偶爾有幾聲不知名的蟲子叫，除了它們，誰也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